难忘参教那几年/侯巨海

侯巨海

难忘参教那几年/侯巨海

引子
追忆往事，其实是为了遇到过去的自己。


结束了三年紧张而充实的师范生活，1985年7月，我与隋风莲、郑兴爱被教育局分配到了当时的牛头镇学校，一处偏僻的远离城市的地方，好在离家近，我们的临近乡镇。由此，我们每个人走上了或相同或不同的人生旅途。

第二天，我们便去报到。那时县三号路已经硬化油漆，一路向东，到了牛头镇村南面。再向北走南北大道，到村北头就是学校。可惜路面正在硬化，一堆一堆土，石灰焚烧后冒着白烟，我们经过当时的镇委大院，镇粮管所，低矮的村落，到达村北头一十字路口处，西边向北是供销社，往东走经过空地场院及池塘，便到了路北的学校。
这是一个匠心设计的校园。长长的的南北甬路通向校门，校门口两面建有垛子及宣传栏，校门口前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潺潺流过，小河里面两边的芦苇随风摇荡，河中央大片大片灼灼荷花，亭亭玉立，引得水鸟飞翔，夕阳铺满水面，河水瑟瑟晕江，给学校增添了几分韵致和灵气，此时让人不免心生遐想，吟诵起～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或者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这样的诗句。
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影背墙，影背墙后面是几棵大树，虬劲翠绿，映衬着墙上面用红色美术字写就得党的教育方针～～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影背墙前面有一月牙儿型景观，铁棍围栏之中一水池，那映日荷花开始残败，但仍傲然不桀，对抗着秋风，尽显一丝生机。影背墙后面，中间三排是办公室，第一排办公室后面有一入云的水塔，西边是小学部，东边是初中部及图书室及教师宿舍。沿着东边的甬路一路向北，见中间一偌大的方形藕池，红砖花格砌成一道护池小围墙，池水清冽，鱼嬉莲叶，杨柳依依，婀娜多姿。多么安闲的一方修心养性圣地！临藕池北面，就是镇教育组，我们报到的地方。教育组后面是宽阔的操场，偌大的场地，篮球场，排球场，舞剑地，应有尽有，人声鼎沸，生龙活虎，一派沸腾。学生们在老师的指导下面锻炼呢。这是潍坊市体育传统项目学校，常年承担着县市竞赛任务及体育人才的输送。操场北头自东到西一排红瓦房屋，那时学校的体育器械室及学校的工厂了。
一位在教育组工作的老乡接待了我们，让我们有些喜出望外，在这里竟然遇到老乡，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亲切感和依赖感。
我们很幸运，参教那年，1985年，正赶上国家设立了第一个教师节，我们见证了第一个教师节的盛况，彩旗猎猎，尊师重教，激动人心，泪水纵横。我们同教师节一块走来，一块成长。
牛头镇教师节庆祝大会在学校图书室举行，来自全镇的广大教师欢聚一堂，党委领导一并与会，热烈庆祝我们教师有了自己的节日。最让人感动的还是优秀教师王秀美老师的发言，一个女同志，心系偏远乡村学校，常年以校为家，心系每一个学生，带病坚持上班，备课辅导批改作业，工作上拼命，成绩突出，学生喜爱。讲到国家对教师的重视处，声情并茂，泪眼迷离，决心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党的教育事业。我们被她的激情与真诚、爱心与付出深深地感染了，学高为师，身正是范，做一名教师多么荣光！那年，镇党委政府发给全镇每一个教师一本厚厚的大布头字典～～汉语大词典～以作纪念。嗨，告诉你吧，这汉语大词典的扉页上，还有我书写并刻板的字呢。
想教师节前，镇党委要给每一位教师发一本汉语大词典，价格标注是9.3元，在当时这也是不小的数目呀。要求词典上印上牛头镇党委政府的字样，教育组将书写并刻板的任务交给了我。我忐忑不安，师范刚刚毕业，虽说自己是寿光师范书法小组成员，此活儿还是望而怯步。好在校长的信任激励了我，好在我有师范办春芽校报刻版的基础。我硬着头皮开始了设计。楷书，模仿师范老师蒋老师的字体，书写尊师重教四个字。一张32来强16开小的纸上，书写四个字，还要有落款，不易呀。一遍，大了，二遍，小了。我找来演草本上的纸张，对此裁剪与词典一般大小，设计好米字格，端端正正，平心静气，使用中毫及小毫，使出满身本事，幽幽的煤油罩子灯光下面，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书写满意了再刻制成版，准备印刷。
要印刷了，困难来了。那时黑墨手推油印机，手推印刷8开纸张正好，印制小得多且很厚的字典还是一个尝试。况且印刷汉语大字典，一本，两本，可以，印刷几百本，就难了。开始可以，后面一定会皱版。印刷出来就如同桑叶叶脉一样，不成样子了。咋办？除去小心印刷，旁边垫上纸外，又刻制了三个版。一个版有了褶皱立即更换下一个版。小心翼翼，一本，二本……历时几天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现在，打开那汉语大字典，看着当年自己的心血，一种自豪感成就感油然而生。那是一段回忆，幸福而甜蜜的回忆，事业的启航呀。

到学校报到那天，身材魁梧的校长刘守信接待了我们。仪式很正式，会议室里，刘校长一脸的慈善，首先代表学校欢迎我们的加盟！他讲话声音洪亮，介绍了学校的现状，展望了学校美好的未来，并对我们提出了要求和希望。我们有了归属感，暗暗发誓，做一名学生喜欢的好老师！随后刘校长带领我们逐一走访教师办公室，同老教师见面问好。我们遇到了一位好校长！
记得印象深刻的是图书室管理员张昕霞老师。清秀的脸庞，朴素的打扮，将图书室打理得井井有条。图书按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社科、文学艺术等分门别类整理上架，整整齐齐。呀，世界上还有如此多的图书！出厦的图书室与阅览室相通，成为超市样子，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那是师生读书的地方！每天下午第四节活动课时间，老师们自觉到图书室拿起报刊，来到阅览室围坐在阅览桌前面，一字一句读书看报，了解国内外新闻大事，拓宽教学视野，增加知识储备，提升教学业务水准。现在想想，那个场面多么震撼，老师们学习热情高涨自觉，没有督促，没有命令。学校该有学校样子，图书室建设不可少或缺。这就是学校的样子吧。

远去三十里地儿的牛头镇教学，一去就是一个星期，难免会想家。周末归心似箭。天好，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路欢歌；遇到雨天，也得回家呀。走南北中心街吧，还没硬化油漆好，只好绕道学校东面一南北土路走。走土路，一会儿工夫，自行车就走不动了，泥土将前后轮子全部塞住，动弹不了，只好肩扛自行车走路，一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路边人戏言，到底是人骑车还是车骑人？走着走着，人不能动了。为什么？那里的土会爬人，顺着你的脚后跟往上爬。心疼啊，我那刚买的新凉鞋被泥土生生拔断。急中生智，到路边那条东跃龙河里走吧。溪水潺潺，水草齐刷刷倒伏一边，如同梳子梳过一般，人走进入水没脚面，河水滋润，周身爽快。叭嘁叭嘁，半个小时的路要走两个小时。等到回家的时候，无论多晚，老娘已经做好了饭伫立街头等待儿子的到来了。

学校领导很重视，刚参教就安排我做了镇团委书记，并且设有专门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兼宿舍，在学校前排影背墙后面东头，很显眼的位置。那时，学校里教室前面没有硬化，地面总是光光亮亮的，细看时，地面上生长着一种莫名的毛绒绒一样的东西，奥，那是盐碱地特有的现象，一层层薄碱。一场雨过后，地面坦荡如砥，孩子们在上面欢呼雀跃，跳房子，钓小鸡，书写着一代人金色的童年。夜深人静的时候，呼呼的的北风刮了起来，电线被吹得铮铮作响，旷阔的校园前面，我自己一人，吓得直往被窝深处钻呢。有时，大雪纷飞，风，雨，雪交加，再想想操场后面坟茔中哪些鬼火，各种神秘色彩的胡思乱想汹涌而来，叫你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冬天生炉子还好，夏天开始，秋天季节，我那办公室濡湿至极，人如同睡在水中一样难受。我就找上一袋子生石灰盛到篓子里，放到床下面。不出一周工夫，居然焚了。以此，解决室内潮湿的问题。看，那时我的办法多吧！

参教第二年暑假中，我正在家中干农活。突然间来了一位教师捎给我一封信。假期中，谁会写我信？接过一看，信封上写着：侯巨海同志收。落款是当时教育组组长王善武。我顿时有了一种成人感！居然有人称呼我同志，居然领导称我同志。我们这一代没有参加成人礼，没有人生成长的节奏感，不，这就是一个拐点，人生的拐点。我成人了能够独当一面了。参教那年我十九岁！
请速回学校，有事安排。短短的几行字。
我扔下手上活儿，赶到学校，接受领导安排工作。原来是团县委欲开展奋飞之鹰活动，到县城开会呢！那一年，我抓住牛头革命老区传统教育这个点，系统总结活动经验，我组织开展的活动及撰写的材料得到了团县委的认可，单位获得优秀单位荣誉，我自己获得县奋飞之鹰优秀组织者称号，编号为1号。这可是我参教工作的第一个县级荣誉呀。细想想，从那时起开始介入并坚持材料写作，我还是一举多得的。

牛头镇村是马宝三揭竿而起的地方，在革命战争中牛头镇村光牺牲的烈士就有120多人，被誉为抗战堡垒英雄村。
每逢清明到来，我代表学校都会主动联系村委，聘请革命老人，组织全体师生，开展清明祭扫活动。那时的地点在学校后面，牛头镇村坟茔前面，建有一排厦沿屋子，系革命烈士纪念馆，前面有一块空旷的场地，是开会活动的好场所。
祭扫的时候，全校师生集合，校长讲话后，我们出发了。队伍前面几个同学抬着花圈，后面是一个一个班级，有的拿着小方旗，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随风飘舞；有的扛着扫帚和锨头，长长的蜿蜒的队伍在老师的有序组织下缓缓走向烈士纪念馆。
国歌开始，敬献花圈，领导讲话，学生誓词，老革命做报告，国际歌中结束一个段落，随后就是扫墓插旗填土，有时会将这一环节放到前面的。动作很熟悉，队伍很条理，回来全校性的来一次作文，写心得写体会，缅怀革命先烈丰功伟绩，坚定革命立场，心灵接受洗礼。这样的应景教育，这样的红色基因传承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环境能育人。三年的牛头学校教学经历，牛头一代新人传承红色接力棒，红心向党，胸怀祖国，放眼世界，从此走出的学生素质还是很高的。现在好多人在社会的一些岗位上有些是在重要岗位上展现着才华，发挥着聪明才智，做出了不俗的业绩。

贫穷的年代，兄弟姊妹多，家家节衣缩食，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我家也是这样。等到自己参加了工作，有了第一个月工资了，穿新衣服的欲望方随之而来。
1985年的时候，流行人造棉，的确良，卡及布等，尤其人造棉深色裤子，软软的，松松的，穿在身上如同轻纱一般，微风一吹，如同水波荡漾开来，缠绵松软，看着浑身舒服。我好生羡慕呀。
回家同娘一说，批准。到供销社扯上了块布，青色的，大姐会裁缝，很快一件心仪的裤子做成了。穿在身上，如春风拂面一样舒服，到镜子前一晃悠，如仙女下凡飘飘然，走在街上，神情洋洋自得，到了学校，非校会非校长室，接待家长不穿。灿烂的笑容挂在嘴边，教学效率出奇得高。
好景不长，一件恼人的事情发生了。晚上睡觉，我将裤子放在了办公椅子上，早晨穿时，我那件宝贝裤子，被老鼠咬成了洞。细看，在裤子口袋处，因为口袋里装着些许到集市上刚买的瓜子。我气得肺都要裂了，如同霜打蔫了一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起了粗气。
老鼠，我与你不同戴天。我垂头丧气了好多天，我才发现我那办公室里有老鼠，并且晚上时常出没，从门缝从相邻办公室跑过来的。周密计划后，一个消灭老鼠方案在我心中悄然而至。
第二天，我到班级，说：谁家里有扎子？学生听不懂，后来班长解释说，是捉老鼠用的扎把子，同学们才明白。呼啦，班级五十人有三十多人举了手。
老师借用一下，用完后马上归还。
傍晚，我将二十个扎把子逐一放到了我办公室的角角落落，特别是是墙边。夜阑人静，我熄灯卧床，屏住呼吸，专等老鼠上钩。
好了，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了。一只硕鼠出现了，借着月光，这只老鼠贼头贼脑，跳上跳下，俨然成了我办公室的主人。看你逞能到何时？转眼工夫，这只老鼠就投向了我布下的天罗地网。吱吱的叫声，老鼠被扎把子紧紧地卡在里面，任凭多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我急忙点上灯，走下床来，面对可恶的老鼠，面对挣扎中的老鼠，面对咬碎我裤子的老鼠，一股愤怒涌上心头。看，我怎样收拾它。
我走到办公桌前面，随手取下点煤油灯的煤油，慢慢地将煤油浇到了老鼠地身上，推开门，随手拿起火柴点上，然后很轻松地回到了室内睡觉去了。因为院子里光光的，只有几棵槐树在对抗着西北风，只有马莲在教室前面花。
早晨，我到外面看时，在隔道的教室前的花坛里，倒着那只老鼠，黑乎乎的，已成焦炭状。我仰天长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我的裤子缝补了几次，但穿起来总是疙疙瘩瘩的，连同那可恶的老鼠一起埋藏了记忆里。

第二年，我任教六年级二班语文兼做班主任。活泼可爱的同学成了我的好朋友。从建立班委开始，实施学生自主管理，开展学习竞赛，学生在比学赶帮超中成长进步，教学成绩次次考试第一，各项活动成绩列校前茅。我还一月一次邀请校长到我班听我的班会，让校长出谋划策。

我上师范时，不分专业和科目，进行通式培养。所以你一生任教哪门学科，也全是随机的吧，虽然遇见就是对的。学校当时缺少语文老师了，我就开始接触并走进了钟爱一生的语文教学。研读语文专家大师的经历，我走出课堂学语文，听说读写，生活成了学生学习语文的源头活水。我定期举办手抄报比赛，将学生的佳作发表在班内黑板报上，极大的地调动起了学生学习语文的积极性。

记得在学校运动会上，我班王志超同学，参加三千米长跑比赛，矮矮的个子，稚嫩的身躯，如小兔一样奔跑在为班级争光的路上。跑到最后一圈时，鞋子掉了，全班同学们为之捏了一把汗，那可是炉渣灰跑道呀，脚能承受的了。王志超同学不负众望，一步一个脚印，顽强地跑完了全程。喇叭里不停地传来呐喊声和赞扬声，将整个运动会推向了一个高潮。想必孩子会记忆一生。活动不分大小，只要搭建平台，哪怕是小小的，学生就会有惊艳的展示及美好的记忆，形成的顽强和坚毅品质会受益终生。学校活动一个也不能少。

也是那次运动会上，我让我班学生马寿村负责拿着发令枪用的炮子。要知道，这是最危险的一项工作。马寿村平时老实懂事，遵守纪律，又是班委成员。我千嘱咐万叮咛，放心地交给了他这项任务。谁知，还是发生了状况。
发令枪炮子由于轻微振动，燃气起了青烟，呼的一声，一团烟雾中，马寿村同学的脸蛋，变成了黑色。细看时，忽闪忽闪两只大眼睛，一张一翕下面闪现着雪白的牙齿。再看时，两道眼眉没了，被燃起的烟雾烧掉了。看到没有其他障碍，在校医的互送下将马寿村送回了家。
这给了我家访的又一次理由，因为我正想到他家看看，了解他的家庭，毕竟马寿村这个孩子是那样的可爱与活泼，如同刚出水的鲜藕透亮清脆。

接过这个班级的时候，一是为了完成两周一次的大作文，也为了了解每个学生的状况，作文课上我布置了一篇命题作文～～我的家～～马寿村同学写得很感人。在他年幼的时候，他的妈妈撒手人寰，只剩着他与父亲相依为命，靠地里的庄稼艰难度日。这样的家庭，这样有出息地孩子，叫我心里埋下了微微的痛。
单亲家境再加上运动会上的遭遇，使我不敢怠慢。星期天下午，我特地从家里带上母亲做的好吃的，又到供销社提上水果，早早来到在学校，在班长的引领下面，前去家访。
马寿村家在学校的东面，走过几根胡同，我们来到了他家门口。这是一个大门朝东的农家小院，门口外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来主人定是勤劳的主儿。穿过影背墙来到了院子里。
走错门了，我心理默念道。
因为院子里站着一位俊俏的妇女，碎花衣服，头上裹一包头，大概是刚下地回来吧。
还没等我开口，眼疾手快的马寿村跑了出来，红红的脸，介绍说：
这是我妈妈。
我愕然了，不是妈妈过世了吗。简单的寒暄外，没有多说什么，头脑里产生了激烈的斗争。但家访还是有成果的，交流了学生马寿村同学的在家表现，密切了家校联系，形成了教育孩子的合力。教育需要家长的参与，这才是完整的教育。
马寿村的作文在撒谎，我无语了。作文，马寿村，优等作文。做人，这不是瞎编乱造吗。欺骗老师的感情和精力吗。
我静静地思索着这件事情，作文与做人？做人与作文？学生，初中学生要的是真实，真情实感，我手写我心，应远离编造虚写。这对于孩子诚信品德的构建，可谓基础之基础，可谓源头活水。作文与做人是相连的，做人的要求是诚信，作文的基础是真实，只有诚实地做人，守信地办事，才能体会生活中的美，才能写出内容真实、感情真挚的作文！
由此，给了我做语文老师的一个启示：做人就是作文的根本。作为语文老师，我们应当让做人与作文同步发展，帮助学生塑造高尚人格，引导学生汲取人文素养，启发学生感悟美好生活，真正让作文成为学生展现独特个性，表现真实情感的舞台。
接下来，马寿村不得不做了检讨，虽然只有我与他，虽然我一直保守着这一秘密，虽然我与他再无见面。


窗外的世界很精彩。沸腾的校园生活，时间长了也会有恹恹欲睡之感。教室里灯光明亮，学生们大声朗朗，那种苦读的生活令人向往。没有课的老师活力四射，真的耐不住寂寞。看电影，王高镇室内电影还是很壮阔有名的。
月亮升起来了，蛐蛐儿叫的很欢。我们一行骑着自行车，一字晾开，不吃晚饭直向王高电影院狂奔。出来校门，径直向东，阡陌交通，沟沟坎坎，然后穿过郎家营村，一段柏油路后，到了王高街里，南段就是王高电影院了。
进入落座，加演片后面，银幕上开始盼望已久的影片。
当时流行并看过的的电影片有：武打片～～少林寺～～自古英雄出少年～～大刀王五～～～武当；青春片～～庐山恋～～爱情啊，你姓什么？～～搭错车～～～寡妇村；战斗片～～哗变～～今夜星光灿烂；少儿片～～三个和尚～～妈妈，你再爱我一次；言情片～～茶馆～～城南旧事～芙蓉镇。
我们经受着电影中一个一个故事的冲击，拓宽着自己的视野，享受着视觉盛宴。喜忧参半，悲喜交加，喜得捧腹大笑，悲得泪流满面。张弛无度，紧张是屏住呼吸，放松时释怀坦然。返回校园的时候，虽然夜半时分，但兴致很浓，酷男靓女，时尚的元素或多或少走进了我们的生活当中。当与学生分享这些影片的时候，孩子们那颗颗眼睛盼望着外边的世界，鼓起勇气，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到外面闯一闯。
有时我想，校外之于校内，阅历之于书本，前者更重要。知识不限于书本，书本之外的东西更重要。即所谓，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道理同矣。


当时，牛头镇一个乡镇两个初中，牛头初中和张庄联中。管理的思维很是简单，比。谁高谁是高手。自然，最重要的是教学成绩的比较。为了公平，两个学校交换监场，统一封卷考试，统一阅卷。学校比总成绩，单个学科比单科成绩。好的，表扬外，还有纪念品，一个暖壶，或一箱水果，或几块毛巾。还是诱人得很。
我们到张庄联中去监场。第一场，我们提前四十分钟到了，气氛不对呀。对方的学生同仇敌忾，像是遇到敌人似的两只眼睛怒怼着我们。考试中有一点疏漏，哪怕没有，对方也会找出来。
我们谨小慎微，太阳西下时，我们完成当天的监场任务要回了。一阵子土坷垃呼啸而来，我们瞄着身子，抄小路返校。
不好，常老师，爱美的年轻老师，还没有稀罕够的呢绒半大衣，崭新的红色呢绒大衣上面，横七竖八，斜着三道蓝色墨水印迹，可惜了。刚买的衣服，时髦的风衣，就这样毁在了不知名的学生手上。这对于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女教师而言，意味着什么。真是伤透了心呀。
教育怎么了，我开始反问自己。教育需要竞争，但恶作剧之争，叫人费解！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走到社会会是怎样？我不敢想象。但事实证明，没有学生如想象得坏与不好。倒是反思我们老师的教与行，校长们的急功近利。现在推行诚信考试，没有老师监场，真的是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想必，这样的培养模式才有大度的学生。人一旦有了大度，有了格局，无往而不胜。干什么无不如此吧。

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1988年8月我调离了牛头镇学校，离开了那片乐土，真正的乐土。今年春天到洰淀湖去路径牛头镇村。我专程驱车去看原先的学校旧址及旧情风物。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已经看不出原来一点痕迹了，不禁怅然若失。唯有蓝色塑钢板搭成的厂房下面那块黑土地儿仍在静静地诉说着我，我们那些青涩的故事和逝去的青春。
秋雨缠绵，岁月静好，谨以此文献给我刚参教的那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