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故事

徐浣

有缘结识旧金山，适逢余暇，穿街走巷，浅尝寻知，从陌生到熟悉，由了解到依恋，逐而自然地喜欢上这个城市，爱屋及乌，不仅赞叹其美，愈发领略其神。

这神韵，不仅在她优美的身姿，曼妙的动感，更在于她的故事传说，她的历史现今。

1840年代，这里只是一个仅有数百人的小渔村Yerba Buena, 村民以印第安人为主，陋居起伏山地，靠海捕鱼为生。

是年，有几人在远离村落的山中河流内发现水中砂石亮光闪烁，随即捞出筛选，逐日以水冲涤，惊喜淘出真金。几人结盟缔誓，不许告知他人，但仍挡不住透风之墙，知道消息的人随之进山寻宝，发掘更多财富源泉。不过范围还仅限于小小渔村。

不久，一个经常从水路往来，与村民频频买卖杂货的商人，精明的发现小渔村人多用碎金子来购换实物，他不露声色，细究查询，跟踪密访，发现了掘金源头，于是把消息广泛传播，一时美洲大陆挖金人蜂拥而至，不到一年，几百人的小渔村人口迅速猛增数万人。

旧金山淘金热被称为历史上唯有的，不受战争压力或天灾影响，而主动形成的大规模和平移民。

就是这个叫 Samuel Brannan 的聪明商人，引发了淘金热，自己却不是淘金者。他看准机遇，购置了大批淘金必用品，如铲子，筛子，帐篷，衣物以及日常所用，以加倍甚至数倍的价格卖给那些只想赚钱空手而来的人们，很快，成为淘金热中的第一个百万富翁。

不过，他不仅是个赚钱的商人，他还是个记者，创办了旧金山第一张报纸，是加州报业的奠基人，被尊为美国开拓者。

至今，史馆有他塑像，街道以他命名。

到旧金山来旅游，联合广场是必去之地，孰不知，就在极热闹的商业聚集地旁边，有一条静静的小巷，曾是上世纪初最有名的"红灯区".

Maiden Lane, 中文可称"女人街", 位于联合广场东边，巷口少有的被白色铁栅栏围阻，行人走两边，限时不得行车。

小巷夹在摩天高楼之间，楼上公司云集，沿街商市分布，一个个大小相同紧紧相连的门脸，装饰却截然不同，即有艺术画廊，也卖高级时装。

宽宽的巷道，静谧平坦，随意放置几个铁皮圆桌和椅子，游人可轻松在那里坐聊休闲。

然而，百年前，这里可是夜夜笙箫的妓女街区，红唇浪艳倚门招客，门廊若市情场喧哗，男欢女叫争风吃醋，打闹群殴刀枪械斗，以至于争夺血战人命息关，执政者不得不加以管制横加栏杆。

另有一说，某日某政要的女兒誤入此街，被沿路紅唇浪燕調笑戏弄逗乐，吓坏了！从此管理者加上栏杆以示分明，進入此巷是选择性的，避免了误闯的可能。

栏杆沿袭今日，小巷成为需要想像力的特殊街景。

淘金热时，旧金山男女比例是50:1，女人成了男人争夺的动力，妓女一时是城中的娇宠之王，相传留下了不同的故事，比如女人可以打男人，可以随意要价，可以开赌场，可以设房间...... 而时代变迁，从王到奴， 在对妓女prostitutes不断变换的称谓上，也可看出她们的下陷与失落:

Madame. 夫人

lover 小情人

waitress girl 召唤女郎

dancer girl 应召舞女

professes.(法语）专职女性

sex workers 性工作者

固然，当年故事只呈现在字里行间，但还是有人按图索骥，带着兴趣从现代喧嚣的联合广场东行数步，找到这静巷僻道，一杯咖啡安坐，任凭想象去体会过往的风尘嘈杂，历史遗烟。

都说"不看金门桥，未到旧金山". 无论风雨晴雾冬夏晨昏，金门桥总是车流繁忙，人头簇拥，观者叹其雄伟，游侠争影留念。

其实若有时间的话，从金门大桥向西南徒步约一个小时，远近都能看桥，摄影景色尤佳。沿途山随水伴，步道起伏蜿蜒，花香草翠，林木苍郁，不觉之中就到Lands end lookout, 预览地角天涯，更有别样享受。

这里有个1880年代修建的海浴中心遗址,非常值得一看。长堤隔开水域，一边是海翻浊浪，一边是静水微澜。

据记载，1896年开始使用的这个由六个海水池一个淡水池组成的世界第一大泳场，在巨型玻璃天花板的笼罩下，内有30条泳道，水域长150米宽78米，兼有2700个观赏座席，517间私人盥洗更衣室。

可惜1960年代一场大火，烧出了眼前遗址，这规模，不是古迹，只是一种生活方式的浪漫提醒。

遥想当年，配有电缆车通行，市民涌至，盛时，可登山观望，看千人共泳，听欢声鼎沸，望浪花拍岩。

庆幸如今，不远之处，还有同时修建的"悬崖屋舍"cliff house，既能提供膳歇，亦是盘踞石上的建筑奇葩，是临海观涛赏落日的绝佳之地，诱人趋之神往。

提出构想并投资，在依山傍海地大兴土木，实施巨大工程，力争交通，餐饮，娱乐，休闲相连的人，即是个家资万贯的大富翁，企业家，也是当时的旧金山市市长 Adolph Sutro。遗憾的是,1896年，他逝世了。

那年，小型火车缆车通行了，大型浴场Sutro Bath开张了，一切面向公众;

缆车，五分钱，

游泳费用，包括泳衣毛巾，二十五分。

尽管入不敷出，浴场还是努力经营了半个多世纪，给人民带来了欢乐。

.......

浮华已随斯人去，此地空余海与山。

旧金山市西有海涯地角 Lands end

旧金山市东是城镇尽头Townsend.

在临近海湾大桥的街区，有几栋整齐雅致的楼盘，背倚金融闹市的摩天大厦，前依泊船码头的波动涟漪。四围椰树高挺，绿被环盈，窗窗挂鲜花，户户显洁净。环境交通便利，在寸土皆金的市区，可为不可多得的居住宝地。

然而，茵茵艳艳庭院内，历年居住的都是刑满释放无处为生，曾经吸毒酗酒持凶斗殴的人员，他们是被Delancey Foundation 蒂伦思基金会接纳在此的培训者。

为了给曾跌入底层而愿意获取新生的人创造机遇，基金会建立教育街区，免费供给住宿，开设不同课程，培训适应社会的技能，沟通与人接触的技巧，宗旨就是 "Change or Die" 将迷失者变死为生，重新为人。

提出申请入住的居民，必先承诺格守规定痛改前非，可以做到和不共戴天的仇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携手共进戒酒戒毒无暴力无欺压，如有不能或违法则马上迁出。

居民实行自我管理，公选委员会管理公寓的一切事物，在基金会拨出的一定费用下，人人参与不同劳作，统筹资金经营书店餐厅洗衣店健身房等等。

居民居住至少两年至多四年后，迁出以新面貌重进社会。

1971年，仅有四个人住进街区公寓，逾今，已有成千人,不同民族种族不分男女老幼，都曾在此生活过。在"each-one-teach-one" (一帮一?）的原则下，以老带新传递成功。进去时是囚徒，罪犯，妓女，流浪汉，出来后，律师，店主，司机，工程师，地产商，医护，教师各行各业均有，庆幸这个机构，为他们洗刷劣迹赋予新生。

基金会始自旧金山，目前已发展了五个这样的免费住宿教育街区，分布于美国，名称都是 Delancey Street。

基金会创办人Dr. Mimi Silbert 并非富豪，也不靠政府支持，她坚持不懈努力经营，得到诸多私人及大公司不求财富回报的慷慨资助，只为开创人的价值。

常常漫步于此，感悟冷暖人生。

旧金山城市之美，不光是渔人码头等游览胜地，不少地方都有POPOS.

Privately Owned Public Open Spaces

暂且译为"私人经管,面向公众"的地方。

政府有规: 开发筑造高楼华厦每50平方英尺要捐出1平方英尺另行修建，做为免费向公众开放的区域。

于是乎，旧金山城里，尤其是摩天林立的金融市区，分布着形态不同大小不均的各类场所，或沿街，或室内，有藏楼宇深处，有置高厦顶层，随上班时间作息，任公众自由来往，可尽享阳光，可读书休憩，可登高望远，可观景悦目......

首屈一指的当属泛美大厦（有名的尖儿楼）旁边的红杉树公园。闹市之中，居然有十几株笔直的红松巍然挺立，阳光，树荫，喷水池，给紧张生活的上班族送上轻松与安宁。

上: 二街222号一层，自动玻璃转动大门，可完全敞开接纳爽气阳光，也能随时拉合遮风挡雨;

下: 临近的101号, 同样明媚温馨，楼内种植树木花草，入室醒目清香;

绿意葱葱的天台花园，仰卧在古典建筑之上，坐落于现代群楼之间，

阳光时时普照，鲜花四季不衰。绕树座席，轻桌小椅，中午时分，这里坐满饮食男女，被号称为旧金山室外午餐的最佳地段。

历史悠久的世纪旅馆 Fairmont，地处旧金山最高点，接待过各国首脑政界要人达官显贵名媛望族，可谓举世闻名。一晚住宿贵及千元$，但不要望而止步，她的屋顶花园平铺青绿风柔气熹，沐在阳光下的软软沙发，随便偎依 -- 即使斜坐，也颇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五十多个POPOS遍布这个城市，吸引着年轻人，容纳着高科技，充沛着人情人气人脉。

资本，由积累，到消费，转而公益，造福社会，不是时代的延续吗？

风来雨走，小城故事多

云舒云卷，有待娓娓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