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故事(4)

此时此刻

<h3> 这天一放学,天还早,张老师就准备抓一抓这个主要矛盾。他推开大山家的门,那时村里头不流行敲门,有事就推门进,狗一叫,就算是支应了。现在的大山家可不一样了,以前是一院的大粪。现如今,迎门就是一个小四轮的车斗子,跟前几个柴油桶,牛是牛圈,驴是驴棚,一院的下蛋鸡,一条狗喂得膘肥体健,一幅村里头先富起来的气象。 老张还在院子里,就听见家里头哗啦哗啦地响,这时有个女人说,呀,摸蓝!等老张推开门进去,就看见炕上的女人们你五毛我一块地算账。炕上头摆了小桌桌,四个女人正在搓麻将,炕沿上还爬着俩看热闹的。见有人进来,炕沿上的一个女人说:“呀!张老师也来了,来迟了,人都快耍完了。”老张不会打牌,且有正经事情,就直奔主题,道:“我闹不了麻将,我是来家访的。” 老张扫了一圈,见炕上打牌背对自己这个女人正是大山的娘,就说:“大山娘,当家的哩?” 如果老张能看见二花的正面,就会发现这女人脸色潮红,胸脯起伏,注意力集中地摸着手里的牌,两眼微眯,唉地一声把手里的牌打出去了。嘴里说道着:“又白了,今儿日怪的,一个牌死活摸不住!” 有个女人捅了捅二花,说:“二花儿,你们孩子的老师来了!” 二花儿才回过头来,见张老师在堂地上站着,就说:“呀!老师来了,老师找个地方坐哇,你看看我们这一摊摊。” 老张刚问的,她一句也没听见,老张又问:“大山娘,当家的哩?” 这回二花儿听见了,说道:“那个个泡,河漕拉石头去了,老师找他有的做哩?”,这时正好轮到二花儿摸牌了,她突然闭嘴,闭气,捏住牌,一点儿一点儿往上摸,啪地打了出去,没有好气的说:“烫发头(绿发),一到这种时候就不上牌!”突然又想起来张老师这一茬,二花儿又说:“老师要不是拉石头的事情了,和我说也一样!” 老张还站在地上,这时有些烦了,说:“没个啥,就问问你们孩子多会儿来学校呀?!” 二花儿正想回答,这时一个女人啪地一声,打了一张牌,道:“猪的(八筒)!”这回可是给二花儿出了个难题,她随口说:“等等儿,我给咱们思谋思谋!”老张以为叫他等等,就走跟前期待着二花的答案,却不想二花儿来了句:“碰了他哇!换换口!” 老张心想,又白问了!这回老张把声音放大了一度,且慢慢地说:“我说,你们大山多会儿来学校呀?!” 二花儿觉得被人吼了,一本正经地说:“等人回来了我给问问哇,我又不知道人多会儿想去哩!” 就这么个档口,有个女人打了一张牌,大山的娘,就想见了救命的药一样,一把拿住,叉在自己的牌堆里,把牌一推,哈哈大笑,道:“胡了!”这时,坐在二花儿上手的这个小媳妇儿不慌不忙地推倒自己的牌,调侃道:“这么巧,我也胡了!”原来是大山他娘叫人截胡了,她本来潮红的脸,更红了,胸脯也更起伏了,把自己的牌一推,张开嘴就骂:“妨死了,宁妨死了!一后晌也没胡,好不容易成一胡,还叫人截了胡,宁妨死了!”跟前的女人们一下子全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花儿一连几句“妨死了”,全入了老张的耳朵,他以为在说他。这时他站在地上,就更不自在了。老张就告别要走,道:“你们耍哇,我走呀!”可炕上的女人们谁也没有理他,她们更专注了!老张推开门出来,走到了院子当中,又听见二花大喊:“妨死了,宁妨死了”,然后就是哗啦哗啦整牌的声音。老张一听“妨死了”,立马加快了脚步,这回白来了! 回到了学校,老张心里暗骂:他妈的,啥家长!孩子也不管,输死你个狗日的! 骂归骂,老张的回城大计还是要施行的,这个主要的矛盾就摆在眼前了,说给啥也是要抓住的,老张又寻思着,要不等她不打牌了再去?行!就这么定了!毛主席还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呢! 第二天,老张一吃完午饭,就赶紧往大山家跑,心想,这个时候去正好,说不定大山还在家呢!等老张推开门一看,还是来晚了,那几个女人又坐在了炕上,哗啦哗啦地打开了!几个没轮上的女人又坐在了炕沿上看。老张看见灶台上七碗八勺地堆了一堆,还没有收拾。心里头骂了一声懒女人,就和二花儿搭话了,这回似有调侃地问了一句:“你这锅也没洗,又耍开了?”却不想大山的娘哈哈一笑,反过来问了老张一句:“张老师,锅又不是个脸,还得天天洗?”老张一下子弄了个尴尬。他想说给啥,却也觉得人家的逻辑没什么问题。于是,心里暗骂了一句,也知道,再说个什么就不是个时候了,推开门又走了。心里鼓励着自己,与人斗,其乐无穷呀! 你说老张有多可怜,一个星期,老张去大山家有五回,不仅大山和大山爹没碰见,回回去了,二花儿早就开始战斗了。这回,老张琢磨了半天,你说二花儿多会儿不耍呢?最后老张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没有不耍的时候! </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