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想要张站台票,这样就可以路过售票口,走进候车室,在月台上接到典雅又活泼的老火车站。</h3> <h3> 阳泉的老火车站太老了。如果能把时间的齿轮扳回过去,在一百一十二年前买到一张火车票,你可以亲眼目睹法国人测绘、修筑的这一处极具欧式风情的车站。三角状的屋顶,墙面背景呈出的颗粒感,繁体浮雕的“阳泉站”,都带着与简体不同的年代美感。从候车厅的拱形大门进入,演绎着一场又一场关于相遇、离别又重逢的故事。车站中间立着一座钟楼,两边所建是完全对称的尖顶房屋。钟楼有三层,顶屋以红绿色为主基调,加以镂空的设计,时钟放置于黑瓦下,似乎还能传来久远的敲钟声。整个车站尊贵的是设计,灵动的是一批批或远行或归家的人。</h3> <h3> 坐上火车,向车窗外望去。洋货、布匹、药品、黑煤被隆隆的车轮托起,在车轨上来回奔走。然后有了街道,有了饭铺,有了商庄,有了人烟味儿。多亏了这一趟趟火车,终于把那个闭塞又单调的时代熬成了铜钱碰银票的鼓腰包。</h3> <h3> <br></h3> <h3> 列车停不下来,人永远无法滞留在某个时间。炮声轰鸣,雨打在瓦片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华北日军在车站建起军事仓库。继续向前驶去,在车站内的“国家工业化”的标语是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留下的痕迹,是中国共产党人的雄才大略。</h3> <h3> 没有什么会停下来等你。时间不会,历史也不会。我想如果真能买到一张站台票,我可以赶在鲁迅先生罩住啄食的鸟雀前,趁北方的枣果还是很青涩的颜色,在北平还能喝上温和的香片茶,这样我就可以遇见那个没有老态龙钟之感的火车站,我就可以触摸到那个骑着单车、后座是爱情的年代。 <br></h3> <h3> 可惜就像少年时期的鲁迅还是被送去了严厉的书塾;郁达夫看着枣子红完,也没能留住北国的秋;老舍先生想念的胡同里再也没有院子,也没有了树。就像阳泉火车站逃不开“旧址”两个沉重的词。
<br></h3> <h3> 阳泉的老火车站真的太老了。老到站台票都停止了售卖,也老到开始被人遗忘,或者是从不被知道。我踏入这里的街道,熟悉又陌生。没有了风吹起路上的漫天沙土,没有了堆成山的垃圾,重新铺了路,这里比记忆中的干净,也比记忆里的新。我低垂着眼,郁郁地和门卫说着话,我记得它不应该是这个颜色,好像哪里不对。这种陌生感刺着心脏涩涩的疼。叔叔指指墙上的裂纹给我看,话语平静得一点起伏都没有:“重新涂漆了。”裂缝处露出的墙体是土色的,是历史的颜色。重新喷漆的建筑很干净,很新。也许钟楼内经不住走动的陈旧的木质楼梯会记得来往的脚印,也许车站屋顶上找不到修补的瓦片的裸露处会记得哭泣的雨滴。</h3> <h3> “保护”两个字放在火车站旧址工作的人员身上太过疼痛,因为逐渐的遗忘,这本是属于每个人的责任。旧址工作的负责人在说,他们自己凑钱修补破旧处时,话语骄傲又无奈。我失掉了回到过去的机会,我只能忙乱地向它挥手告别,足迹匆忙又粗糙…… </h3> <h3> 您好,请给我一张站台票。
在站台上,我送你,也送自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