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远，走多远——暑期行走之浙江乌镇

王兆华

　　落花流水人家近，鸿雁凫瑽飞阵阵。一双石塔立东西，舟子传言是乌镇。

这首诗叫《乌镇酒舍歌》，是明代诗人瞿佑所写，诗的最后一句是说划船的人告诉大家乌镇到了。这次我们到乌镇并非是登舟乘船而至，所以也就没法听到船夫（或船娘）这一句柔软酥糯的话语，但我们到达时，看到“乌镇”两字，早已经是倍感亲切了。

　　说到乌镇，同样是明朝的诗人程垓就写过一首名为《乌镇》的诗：江南水乡展旖旎 ，屋衍风铃声悦耳 。小桥蕴涵古城貌 ，青石幽雅怡心矣。诗的意境很美。

既然来到江南水乡，岂有不登舟乘船之理，我们到了码头后，六六七七的上了几艘用人力摇櫓的木船，像坐上威尼斯的刚朵拉一样在船上领略乌镇西栅的枕河人家。

在琼瑶剧《还珠格格2》中，小燕子他们集体大逃亡，他们想去的是“家家有水，处处有花”的云南大理，在我看来，他们大可不必那么大费周章跑到西南边陲，江南水乡的乌镇不更是家家有水，处处有花的地方吗？

或许小燕子他们更多考虑的并非是这个，而是只想跑到一个更远的乾隆皇帝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乌镇西栅的两岸木房子鳞次栉比，或居住，或店铺，尽显水上人家之风貌，而一座座石桥把两岸紧紧地连接着，来往穿梭非常的便利。

不过，如果让我说一说心里话，我还是为生活在这里的人感到悲哀，他们的生活空间如此狭小如此局促，视野所至就是一条不太清澈的河流，加上些许木屋，石桥，这对于见过辽阔大海的一岛民来说真的无法接受。

以上纯属我个人观感，如果你们骂我愚昧无知，我接受。

　　坐了不一会儿的摇船便到了下船码头，下船后才知道闻名遐迩的乌镇西栅已经被我们游览结束，用时不到十分钟，我的天啊！

　　虽然是有一点点小失望，但当我走上一座石拱桥往西栅的两岸观望时，还是看到了乌镇的迷人之处，而且有些建筑物的确也有它的惊心动魄之处，就像是《红楼梦》中的大观园，设计师山子野在某一些地方做了精心的设置后，便有了使人看后很惊奇且喜不自胜的感觉。

我在桥头上拍到的这幅石狮子和灰墙黑瓦飞檐之画面，你们觉得如何，是否有一种古典之美蕴含在里面？

　　两两归舟晚渡关，孤云倦鸟各飞还。
月明乌镇桥边夜，梦里犹呼起看山。

这是明朝诗人史鉴的诗，他描写的就是乌镇。

　　恨别情怀虽恋酒，送衣时节怕闻砧。

夜行船上山歌意，说尽还家一片心。

宋代诗人宋伯仁的诗，写的依然还是乌镇，由此可见，乌镇自古以来就很有名。

　　这是乌镇古戏台，想必在上面曾演出过无数的悲喜剧。

而人世间，何尝不是由一幕幕的悲喜剧串联而成？

这座古戏台离著名作家茅盾的故居很近很近，小时候的茅盾想必也曾经瞪着眼睛看过台上演员们的唱念做打，竖着耳朵听过他们咿咿呀呀的腔调。

我想，既然同是浙江人的鲁迅有过看社戏的体会，茅盾肯定也是有过的，唯一不同的是，鲁迅是坐在乌篷船上看的戏，茅盾则不是，因为这座古戏台前面是一片空地，看戏的人或坐或站都行。

　　乌镇西栅的茶楼很多，一杯清茗，三五好友，谈天说地，很是惬意。不过在我看来在茶楼上喝茶，最让人舒心的应该是边喝茶边看楼下的风景，而且可以看到很多的石桥。

你站在石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茶楼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对不起，卞之琳先生，我偷偷改动了一下你的诗。

各位，你们看出来我改动什么地方了吗？

　　在乌镇，我也终于见识了江南一带的旧时当铺，果真跟鲁迅先生在书中的描写一模一样。

　　进了当铺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一个大大的“当”字，一种威迫感迎面而至，如果我是一位当当者，我想我看到这个“当”字后，肯定已经是胆战心惊，唯唯诺诺的了。

　　这就是当铺的柜台。

柜台的交易窗口几乎有一个正常人的身高一样高，当铺的伙计和朝奉们就在高高的柜台后面跟当当人进行估价评议，我终于想象出来当年家道中落的鲁迅先生说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家里值钱的东西到当铺去，踮着脚尖把东西递过去，然后把当当得到的钱去药铺给他父亲抓药的情景。鲁迅先生曾说过这段童年往事对他伤害很大。在我看来鲁迅先生伤害大并非因为他的个子不高而去够那个窗口感觉到委屈和羞耻，而是在当当的过程中受尽了这些伙计和朝奉们的嘲笑和奚落，这才是年幼的周树人最为感到万分痛苦的。

所以，请大家以后要多多善待别人，不要轻易去嘲笑一个穷人，因为这种伤害实在太大，就是因为鲁迅先生有过小时候的这段伤心往事，导致他在临终之前说了一句令人唏嘘的话：我一个都不原谅！

活而为人真的不易啊！

　　还是不要在此令人伤感的地方停留太久，还是回到西栅来吧。

正值晌午，太阳毒毒地照射在河道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这算是一份只属于江南水乡的静谧。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安分的江南水乡，却安放不下一个追求理想的少年之灵魂，他十四岁从这里离家求学，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就是沈雁冰，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茅盾。

　　茅盾先生的故居在东栅，从故屋建筑的规模上看就知道他出身于一个钟鼎富足人家，他的祖辈父辈在整个乌镇，如果算不上是最富有的乡绅，但也应该是排得上号的，因为他家在临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专用码头，这在整个乌镇人家中是不多的。

就是因为少年时家道殷实，受过传统教育的沈雁冰在接受五四新思潮的影响后，毅然决然地离家求学，终成一代著名的文学巨匠。

自古以来，江南就是地灵人杰之处，从古到今不知道出过多少钟灵毓秀之人才，茅盾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茅盾先生的作品我看了不少，最喜欢他的代表作《子夜》，不过该作品的故事背景是大上海，但我觉得《子夜》并非与他家乡没有任何关系，他在书中所写的那位从乡下接来的吴老太爷，估计就是来自他的老家乌镇。

在茅盾先生的所有作品中，如果要说哪一部就是以他的家乡乌镇为故事背景的，我认为应该是《林家铺子》，只可惜他写他的家乡故事不是很多。而最令人遗憾的是新中国成立后，茅盾先生就再也写不出和《子夜》比肩的作品出来了，他的那部《霜叶红似二月花》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委屈了他这一位文豪。

　　在乌镇西栅，更多的是商业店铺，而在东栅，则是各种博物馆和手工作坊为多。

这是木雕博物馆里的一件镇馆之宝。

你们看出是什么来了吗？

　　蓝印花布手工染房。

看到在太阳底下晾晒的蓝印花布，我想到了张艺谋的一部电影《菊豆》。

张艺谋的厉害之处就是把本该属于江南水乡的苏童作品《妻妾成群》弄到了山西祁家大院，把本该属于北方大地的刘恒作品《伏羲伏羲》又弄回到了江南水乡。

真是服了他。

　　蓝天下飘逸着印花蓝布，很江南，很水乡。

　　后面有两位美女不慎入镜，哈哈哈，妥妥的。

　　东栅的百床馆。

真正是令人眼界大开，一张张精雕细刻的木床，要多讲究就有多讲究。相比之下，现在人的生活就太过于随便了。

　　这是一张尤其考究的木床，有五进，其中有换鞋间，衣帽间，如厕间，坐间，然后才是卧床。

我的老天！

博物馆讲解员说，这是古代的总统套房。

哈哈哈哈！

　　走在狭窄漫长的东栅巷子里，我感慨良多，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是一点儿都没有错的。

只可惜我走在弯弯曲曲巷子里的时候，太阳当空照，没有下江南那种淅淅沥沥的细雨，如果下了，说不定我真的会在这雨巷中遇上一位撑着油纸伞的丁香花一般的姑娘。

　　本文彩蛋：傍晚时分，我们回到杭州，在街道的转角处，看到了一家装修别致的花店，我猜里面卖花的江南女子想必就是一位丁香花一般的姑娘。

请问，丁香花有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