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短小说

汀梅

夜微寒，意澜珊。徐来清风卷入白帘，柔软细腻的丝状物如银河般，荡漾着细小的波纹，一轮圆月散发出皎洁的金黄，晕染在粼粼波光。小窗内绯红色的烛火，如同撕碎的赤色锦缎，漂泊飘零，恍若群星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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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工精细的帘子随风飘扬，帘尾轻轻拂过女子的面颊。女子的肌肤吹弹可破，如牛奶般白嫩，似刚剥壳的鸡蛋般光洁。火红的嫁衣零落在旁，比霞光还娇艳，却输给了女子眸光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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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纱帐暖，神音轻轻动了动弹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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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雄壮的男子伏卧在女子身上。他暗色的身躯挡住光线，投下一片阴影。轻软的鼻息如同一丝一缕的羽毛，撩拨着神音乳润泛红微热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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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他在神音嫣红姽婳的嘴唇上，印上一吻。神音闭上眼睛，睫毛似粘上氤氲的水汽，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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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纱帐内，一片春色旖旎。

闭上眼睛的神音，梦见自己的灵魂行走在近乎晕眩的黑暗里，时间仿佛被凝固起来，力量和维度渐渐消散于无形之中，五感因为声色的张扬而敏锐起来。梦境里的四周笼罩着深海般浓稠的黑雾，伸手不见五指，或者说，在这样一个精神世界里，没有物质存在，没有自我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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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黑甜的梦魇里突然展现出冷调的光泽。那是两个幽蓝色的影子，在共同放声歌唱，影子的边缘分出细微的枝节，彼此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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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个幽蓝色的光团融合在一起（咳咳，此处默认灵魂的颜色是幽蓝。故此处可以看作物质世界的炖肉汤），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黑暗被不尽的蓝光映亮，亮色中似乎有微尘在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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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一团火光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噌的蹿起，火苗之光盖过一切，大火疯狂地扎根蔓延生长。幽蓝色的光团尖叫、呼啸，它们不住地飞旋，以光的速度极快的掠过，幽蓝色不断地分裂，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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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片光团的幽蓝色渐渐消亡，血色的凤凰在火中扭动翻滚地挣扎，而后缓慢的盘旋。血构成它的骨架，火是它的翅翼，幽蓝色的暗影藏匿着它的灵魂。它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叫声穿透一切，如同嶙峋的断骨直插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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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崩裂，梦境飘零。层叠的风漏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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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婆，我是怎么醒的?"山间的小屋里，神音虚弱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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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啊……你已经在河底溺了很多天。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可是把你打捞上来一看，竟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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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梦里的凤凰涅槃。熊熊烧灼，方能红如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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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先是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咳咳，"神音的语气顿了一下，"而后……我遇见了一副瑰丽的景象，蓝色的极光交融，凤凰于熊熊烈焰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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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蓝色的极光交融，变为重生的凤凰。

——如果一个光团是我，令一个是他。那么我重生了，他是不是也该回来了呢?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他早就在那场政变里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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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音的目光向西方望去。那是沦陷的国土，她是那里曾经的公主。她心爱的驸马于政变中丧生，而她则跳入了波涛滚滚的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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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没想到她不会死，而只是飘飘忽忽的做了一梦，梦醒后又被人所救。可若当真如此，留她一人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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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似乎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柔软地抚上了神音乌黑的鬓角。"说不定，你日日思念的那人，也同你一样，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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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的视线漫无目的，四处寻觅，却忽然愣怔在那里。她瞥到一个人影，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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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着裙摆，顾不上溺水方醒的疲弱。迈着步子追到那个人影面前。那人转过头来，错愕和惊喜写满两人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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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