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人间没有病痛

敏

这个暑假，我和医院有了割舍不下的情缘。

首先是姐夫生病了，那晚，父亲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姐夫在Icv。微醺的我如五雷轰顶，立刻清醒了。放下筷子，一路飞奔到了医院。夏日的夜晚刮起了微风，医院院子里的树木葱茏，如沟壑纵横的丛林格外幽深，风也低声哀嚎，本该是一个凉爽的夏夜，我却直冒冷汗。

 

电梯直达七楼，看到了在病房外陪护的外甥和哥哥，不知怎的一时语塞了，又想关心病情，又怕听到过程，低着头无言的沉默。深夜的重症监护室门口，昏黄的灯光如迟暮的夕阳，沉重的仿佛能听见所有陪护者心底流血的声音。我呆不下去了，让哥哥陪我下楼，赶紧逃离。其实早已泪眼婆娑。哥也眼圈通红。“怎么回事儿啊！哥，怎么这么严重啊！”话语中充满怨气和责怪，怨苍天如此残忍，让病痛流落民间；怪命运如此不公，让我的亲人忍受病痛；哥也哽咽，在重疾面前，眼泪是心疼，是害怕，是无助，是揪心的等待……

 

此后的几天，我按时每天两次去医院，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每天在心中默念一万遍“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以外，就是和姐姐说说话，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我理解她的沉重……姐姐嫁给了爱情，和姐夫结婚30年，我从没有见过他俩拌嘴，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相互凝望的眼神传递的满满是真情，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好生羡慕！如今姐夫躺在病床，姐姐怎能安心。闲聊中，她说：只要你姐夫命在，我照顾他的后半生。是啊！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相濡以沫的婚姻，最难的是相扶到老。

感谢上苍，姐夫挣脱死神的魔掌一天天好起来了！老天保佑！

 

又是一个深夜十一点，电话再次响起，被告知我的母亲，血压升高，呕吐不止。我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那个我不想去又不得不去的地方，再次驱车赶到。母亲还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我和女儿挂了急诊号，挂号的胖哥哥，一脸横肉，面无表情，像极了杀人越货的强盗。挂完号，在医院门口等着，等待总是令人煎熬，况且是在这样一个生命进出的特殊地方。我环顾四周，急诊室灯火通明，美丽的女医生穿着漂白的工作服，带着黑框眼镜，鼓着死鱼眼，和我此刻的灰白心情浑然一体。我忽然对她们产生了莫名的同情，女人应该是多彩的，对生命得有怎样的淡定，才会如此的面如死灰。

半个小时后，母亲到了急诊室门口，无法直立行走，仍然呕吐不止。我们吆喝着，慌乱着……赶快进入急诊室，母亲躺上病床，仪器检测，针剂注射，她逐渐安静下来。我抚摸着她凌乱的发白的头发，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我能面对更能接受，可是我看着母亲黝黑的骨瘦如柴的躺在这里，想到她坎坷的，受累的，不易的人生，除了流泪更多的是自责，责自己做的不够好，没能让母亲有个幸福的晚年。

一阵折腾之后，母亲转入病房，此时已经是深夜三点了，姐姐，哥哥，女儿都一一散去，留下我一个人陪护母亲。

安顿好母亲，医生让我去一楼ct室取X光胶片，深夜的医院死一般的沉寂，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人间与地狱的一线之隔吧！立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灵异的画面。电梯打开的一瞬间，我毛骨悚然，硬着头皮进去，汗毛直立。电梯下行，似乎阴风阵阵。我害怕了，着实害怕了。

诺大的医院在这深夜三点，只有我一个人穿行。住院部的楼房那么高，欺压着通往CT室的小径。道路两旁的杂乱无章的树木，显得更加幽深，随风不规则的晃动，没有一丝美感，倒平添了许多诡异。一路慌乱着，终于回到病室。

母亲由于过多呕吐，导致嘴巴干燥想喝水。来时匆忙又忘记拿上水杯，在护士站找了一圈没有一个纸杯，我又得下去买杯子。这时是深夜3:45，鼓起勇气，电梯再次下行，没有了第一次的恐惧。是啊！你不坚强没有人替你懦弱。人生很多时候必须硬着头皮面对。

稍微合上眼睛， 朦胧中被一个女人的吵闹声给惊醒了，这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6:30。隔壁床的老奶奶，因为脑梗，意识形态不清晰，她的女儿不停的骂她：你是不是傻，跟个神经病似的，边骂边扯着老奶奶的衣服，一阵嘟哝。我抬头看看这个女儿，留着刺猬头，一脸的凶相。我给予他鄙夷的目光。想起了龙应台在《目送》中一句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刺头女就这样吵了足足半小时，我忍不住了，想制止她。母亲拦住了。唉……当你追不上父母的背影，你才会明白什么是孤单，为什么不珍惜相互陪伴的日子。毕竟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来生。

还好，老天保佑，经过一番检查，母亲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只是轻微的脑梗。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看着忙碌的护士妹妹，也忽然漂亮了许多。接下来就是各种思想工作。母亲的一生勤俭节约，从不舍得为自己花上一分钱，在吃喝上也是简单潦草，她的一生用我们农村话说就是：划不着。我要开导她，“教育她”像小时候她曾经苦口婆心的教育我一样，改变生活观念，想吃吃、想喝喝，别再亏待自己。初见成效，母亲终于答应在我家住几天。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多行善事，老天保佑，我的亲人都在一天天好转。

这期间我的家人都成了生活的哲学家，对生命都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这倒是一种升华。

父亲：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到了医院任人宰割。

大伯：生命面前，钱已经不是钱了。

姐姐：只要命在，让我干什么都行。

大哥：少喝酒，多检查。

二哥：管好嘴，迈开腿。

大伯母：遇事儿，我比谁都难过，可我不能倒下。

小嫂：事到临头，必须坚强乐观。

姑姑：别怕，钱不是问题，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我最深刻的体会，莫过于“陪伴”与“团结”，不管是夫妻还是父母，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生命的每一程都要感谢温情的陪伴。

愿人间没有病痛，祝亲人早日康复！

文：敏

2018.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