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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 井
● 毕建国
村井已不复存在。村庄寻梦,冲破时间的界限聆听儿时的笑声,倒转时钟再现村里那口老井,触摸早已成为我心中最亲切、亮丽的风景。
裸露的村井深约二丈,人工凿挖而成,井口用青石板四棱方围。井水集渗流汇成涌泉,它洁净甘甜,略含清香,入夏凉爽浸心,入冬则温润甘泽。将水盛在瓷杯里,宛若水晶般透明。每家每户,村人世代喝着同一口井里的水,乡情自然浓酽。每天前来挑水的人络绎不绝,村井总是默默奉献,就像一位温情的母亲一样哺育着她的儿女。</h3><h3> 季节里,乡邻们迎着晨光曙色,身披雪雨风霜,肩膀上担着两只大水桶,挑水扁担颤悠着“吱扭、吱扭”的音符。至今还记得,若遇坏天气,一准儿,父母把水缸挑的满满的。去村井挑水的泥泞土路,或许还能听出往返的路上,父母留下的脚步声。黄昏,母亲烧饭的缕缕炊烟,欢迎着从田里归来的父亲。夕阳照在父亲落满尘土的身上,播种、耕耘、收获……腊月顶朔风,盛夏背太阳,用生命和汗水改造着生活……父亲洗了手脸,一锅稀饭能映出人影;一筐子甘薯、萝卜,或者窝头之类的食物,不到半个小时,一家人埋着头、尖着嘴,辟辟啦啦地把稀粥喝进肚子里,桌子上的食物会干净、利索地一扫而光。在那困苦的年代,食物匮乏,村井也许是最慷慨无私的,井水滋润着农家的日子。</h3><h3> 八九岁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干一些活儿。我和弟弟去村井抬水,还时常去洼地割草,到树林里拾柴,出没田间青纱帐,翻过道道沟沟坝坝。七月,炎炎夏季。我和伙伴们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背着青草从田野走来,干渴的嗓子像冒出火似的。这时,村井把我们吸引了过去。打水的人做出了弯下腰的姿态,用井绳把水桶吊入幽深的水井,左右摆动手中的井绳,然后用力提起湿淋淋的水桶,水滴落下“叮咚”作响,水面粼粼,如幻如梦。望着满桶清水,伙伴们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地用手掬水,井水触湿了头发、面颊,“咕咚、咕咚”清凉可口的井水立刻传遍全身渗入肺腑,内心的躁动、狂热瞬间就冷静下来。井水穿透了时空,至今还在我的体内涌动。
改革开放以后,农村面貌日新月异。村里用上了自来水,洁净的水流进了千家万户,滋润着庄户人的心田。村井也从村人的生活中逐渐消失了,但这并不是消亡,是村井的发展和延续,是向更高层次的升华。……父母从贫穷的生活中走过来了,现在的生活使老人倍感幸福,父母对自来水涌情着感激,村井留给父母的是深切的忆念。
夜晚静思,当我听到未拧紧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思绪又常常游离到昔日的乡村,就会想起那离我们日渐遥远只可默念的村井,它会永远存留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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