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舞诉情长

伊人姽婳

　　带玉起舞翩翩动，沉得多少英雄醉？品得香茗无边尽，虞姬虞姬何所思？

——题记

　　四野楚歌，凄楚动人;军心溃散，大势已去。灰蒙蒙的天空，又陷入了短暂的死寂。最后的鏖战，终究会过去的。我们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挣扎了，大王的优势已经没有了，军中唯一的谋士范增也走了，地盘也小的只有垓下这一点了，而刘邦却在萧何、张良、韩信等一大批能文能武的人的辅佐下，正风卷残云般的打击着这个曾经辉煌的帝国。我走进大帐，看见羽，我的夫君，正在沉思，我知道他在思考自己的失败，回忆着往日的雄风……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女人的命运向来跟自己的男人紧紧地连在一起，羽一旦被汉军击垮，我们只怕也难逃一死。但这有何重要呢？羽曾经最爱他的江山和千里驹，而如今，我看见了，七年的双栖双飞，早已令他最在乎与他相濡以沫的爱人。只因如此，我对月许下这情的誓言:羽，你若荣华，我不陪你; 你若败北，我定相随。

　　羽终究敌不过联军的势大，我们都知道永别的时刻即将来临。若是平日，他伟岸的身躯和锋利的长剑，还有他始终坚定和自信的眼神定会令我感到安宁与温暖。然而在这一刻，在他的眼神中，我分明读出了一种哀怜和无奈，一种黯然和留恋；曾经的那股不顾一切的斗气，已如硝烟般逐渐散尽。这可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眼神啊。突围前夕，羽喝得酩酊大醉。他斜卧在引枕上，眼神迷离无助，口中时不时喃喃自语：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所道的一字一句，我都听在心里，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也失望了。无须什么言语，我便知道了他现在需要什么。

　　帐内，我坐在铜镜前，抿了胭脂，描了娥眉，头插朱钗，换上当日我与他大婚时穿的那身衣服，红火的锦缎，上面绣了金丝鸳鸯，龙凤呈祥，薄纱罩着裙摆，镜中的我那么的妖艳，那么的美。走进大殿，我默默斟上一觞酒，轻轻放在他的面前，转身取出一把长剑。我知道他最喜欢看我舞剑，我一生只愿为他起舞。剑光闪烁，美人如玉，项羽痴痴的看着我，眼神迷离，我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眼眶里闪烁的东西。羽的眼神随着我的剑光舞动。曾几何时，每次见我舞剑时，他很自然地联想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情形，心中充满了自豪感。那样的他，才是我的霸王！我的羽，当叱咤风云，战无不胜。即使刘邦是最终的胜利者，我的羽也终究是霸王，是西楚气盖一世的英雄，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伟丈夫。当天子剑落地声响起时，鲜血溅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色花，红的刺眼。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嘶吼，呐喊，滚烫的泪水滴在我脸颊上，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手扶上他的脸：“羽，虞姬只爱一人，宁死…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女人…尤其是刘邦…”我笑了，笑的那么开心，我最后是躺在他怀里的，我死而无憾了。项羽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成了我在这世界上最后听到的声音。

　　曾几何时，风云战乱。早知道，终会有今日的离别。离别时的月，已无心去看是圆是缺，愿它是圆的吧。羽，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情如月，千古不变;芳魂已散，我心永驻。当你在与我互诉衷肠，你在高歌“虞兮虞兮奈若何”，这舞，便是我对你的回答。我怎会不知，你或想带我突围，或想让我逃走，但我都不会选择。我不愿意，留在你身边，成为累赘；更不愿意，被迫进入汉家宫廷。从始至终，我想要的，不过是把你的样子永远刻在我心中，生生世世永不遗忘。羽，倘若有来生，我愿继续随你身后，看你策马飞沙，逐鹿天下。

　　意识涣散的那一霎，我的眼前依稀浮现一副画面。天青云淡，惠风和畅，我在街上买胭脂，见到了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他的身上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凌厉的气势，往来的许多路人也无法掩盖住他那睥睨天下的傲然。在那一刻，我觉得若是有夫如是，复有何求啊。

　　原来，我这一生最美的光景，就是遇见了你。

尾声

帐中红烛凄凄，映着微弱的光。帐外孤月零零，挽着悲凉的夜。虞姬火舞盈盈，吟着最后的歌：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以一曲临终别舞，告别她的霸王，也告别的她的人生。血色的落花带着断肠人的笑容，英雄泪，美人血，让那一幕，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