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叫老家

一剪寒梅

　　“白莲沟”，因生长白莲树而得名。那里山大沟深、交通闭塞，是波罗镇所辖的一个较为落后的自然村，但是那里民风淳朴、草木丰茂，是个幽静闲适、充满阳光的地方。老公就是在白莲沟村出生的，村里有他住过的窑洞，有他栽种的柳树，有他儿时的伙伴，有他永远的亲人，他习惯性地称那里为“老家”。

　　老家说来也不老。听母亲讲，我们张氏一脉原来住在波罗堡，因生活困窘，迁往榆林市红石桥乡房梁村安家落户。七十多年前，因诸事不顺，三十多岁的爷爷带着奶奶、大伯和父亲折回波罗，落户于白莲沟村，借住在思姓人家的土窑洞里。白莲沟民情敦厚，邻里团结，善良淳朴的爷爷奶奶很快融入了集体，从此便在老家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深深扎根、繁衍生息。

　　爷爷能打会算、能说会道，农闲时间捎带做点小买卖，所以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还算景气。后来，大伯娶了大妈，父亲娶了母亲，张氏家族开枝散叶、子嗣绵延，勤勉务实、安居乐业。再后来，土窑洞变成了砖坯房，驴拉车变成了三轮车和小汽车……
　　饮水知源，老家就是滋养我们成长的根！

　　听老公讲，他们兄弟三人的童年都是在老家度过的，那里的一草一木闭上眼睛都清清楚楚，那里的沟沟坎坎睡在梦中都回味无穷。在那片热情朴实的土地上，他们播种过希望，放飞过梦想，收获过友谊，拥有过快乐……

　　老家距我的娘家只有十几里的路程，这也是我和老公走到一起的有利因素。我们是90年订婚的，订婚的第二天我便随他去了老家，那时爷爷奶奶还健在。爷爷膀阔腰圆、人高马大，是个幽默风趣的老头儿，一见我便笑着说：“哎哟，哪引来的绵羊尾巴？还亲了！”我没敢顶嘴，只一味地笑，但我明显感觉到了爷爷对我的喜欢。奶奶娇小玲珑、慈眉善目，见大孙子带回个新媳妇，喜得合不拢嘴，两只小脚飞也似的在屋里屋外转悠。也就在那天，我结识了老家热情直爽的大嫂，精明能干的二嫂和能言善辩的三嫂，她们仨热情地招待我，也轮番打趣我，在一唱一和、一颦一笑中，我感受到了这个大家庭的融洽、和谐与快乐。老家的三个哥哥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们自立自强、不卑不亢，朴实得就像白莲沟漫山遍野的枣树一样，每次回老家，他们再忙也要凑过来说会儿家常。
　　唇齿相依，老家就是凝聚我们感情的源。

　　不知从何时起，回老家便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期待。春天我们期待拔苦菜、揪苜蓿，夏天我们期待采桑葚、吃西瓜，秋天我们期待打酸枣、烧洋芋，冬天我们期待贴对联、剪窗花……老家是我们心灵的休憩地，更是我们放松的游乐园。回到老家，我们可以素面朝天；回到老家，我们可以夜不闭户；回到老家，我们可以无问西东、把酒桑麻……

　　今年老家移民搬迁，老公看着眼热，也报名参与了修建，六孔窑的地基修成了格局相同的三间套房，三兄弟各住一套，这段时间正在紧锣密鼓地装修。老公畅想着，明年春天在院里栽几棵葡萄，养几盆花，在硷畔上盘几畦地种些蔬菜，在对面坡上垄几行葱喂几只羊，不束缚于现实，不纠结于得失，早晨听着鸡叫起床，夜晚枕着蛙鸣入眠……这样朴素而又唯美的小规划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遍，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每次听完我都会一本正经地说：“老家做什么事儿都不方便，我才不想回去呢！你真要在那儿常住，那就另找个伴儿吧！”看见我一脸轻巧，他总会狠狠地瞪我，“哼，你小心后悔！”其实我嘴上硬撑着，可他每次出发，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像“绵羊尾巴”一样跟在后面，或许只为清空心灵、回归本真，吮吸老家清新的空气，涤尽身上钢筋混凝土的味道吧！

　　南怀瑾先生说：“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等到退休之后，老家或许会真正成为我们的世外桃源！那时我们会坐着摇椅，品着香茶，一起观赏春花的绚烂，感受夏风的清凉，静看秋叶的静美，聆听冬雪的翩然……

　　老家的山山峁峁长满了故事，老家的沟沟洼洼埋藏的乡音，老家的故事里饱含着快乐，老家的乡音里充溢着亲切。

　　念念不忘，老家就是我们归真返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