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的蛾一一一到底该不该爱你

竹立虚谷

<h3>没有人把女人比作蛾,并不是没有女人是蛾。一样的生双冀,可偏偏分着着蝶与蛾。蝶是蝴蝶,蛾是飞蛾,蝶恋花,蛾扑火。</h3> <h3>花是蝴蝶的家,火是飞蛾的恋。</h3> <h3>飞向火焰的蛾,背后有别人不知道的什么。</h3> <h3>泪与汗,苦与乐。终知的结果。</h3> <h3>能绉几句似通非通的句子,要感谢父母赐了读书的机会。要感谢设在猪圈里的村小。悲伤的时候,突然毫无理由的怪罪父母,怪罪猪圈村小。不停地告诉一只蛾子,变成蝶,有多么多么的好。这一路,忘记蛾的本来,冒充蝶,蛾也不是,蝶也不是。怎么看这支无形的笔也是一只蛾子,文学也是烈火。握锄的手握笔,汗多泪多辛酸多。</h3> <h3>有时我们不是蛾子,寨沟河并不是火焰。前段日子,一个美丽的巫溪小姐姐突然就把我带到少年时走散的邻家小哥,和他的女神夫人面前。感觉自己又变成蛾子,局促在蝶的跟前。</h3> <h3>蝶开口了,那篇大家转载过的寨沟河,就是你写的吗?我读了,我们很多的人都读了。</h3> <h3>幸好写了寨沟。幸好读了寨沟的人知道我,称赞我。我们同饮一河水却从几十年未说过话的人,因为一段文字,心走得那么近。我们不聊房子车子薪水儿女,只聊过去的寨沟。</h3> <h3>好吧,聊寨沟。多少天后,再记录。</h3> <h3>聊没有课桌只有高板凳矮板凳的猪圈村小。村小没有集中的学校,指定某一片稍微集中的人家,钟家一年级一班,卢家一年级二班。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土砌瓦盖的撮箕口农户哪有多少空的?所以,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大户便腾了猪圈,把我们这些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细娃儿,装进去。以及我们自己扛的高板凳,矮板凳,高的放胳膊书作业本,矮的放屁股脚。</h3> <h3>老师兼职,好似村小校长男的退伍。后来干脆把自己的班搬到自己家里。女神小姐姐说堂屋做教室,冬天偏房里炕着腊肉,老师有时会煨几粒洋芋红薯,有时会递几粒给学生们,几十年过去,居然那几粒红薯洋芋才称得上人间美味!更别说,有一次,居然有一截香肠掉进火堆,二三十个娃的心思,整整齐齐,扑朔迷离。</h3> <h3>老师没有多少工资,还得种地。老师下地前,要布置好娃们做算术题,背课文。有时候,屋主家的老年人踱到讲台前讲,你们这些娃要听话。有时候,老师的鸡和猪,也踱到娃中间,得道升天。</h3> <h3>猪圈里的童年,铺垫着猪的一生。可偏偏有几头猪,冲破猪圈长成大象。男神小哥女神小姐姐,居然聊起猪圈教室,一脸甜蜜。</h3> <h3>你那时超喜欢哭哟!是的,明明被留下读书是自己的错,却还是要哭。明明同学笑衣领袖口脏得发亮是真的,却还是要哭。猪圈里的为什么有那么多爱哭的娃子,当老师问起什么时候能缴起那一块两块学费的时候,当有媒人领个男的来提娃娃亲的时候,当"六一"儿童节,没有整洁衣服参加庆祝活动的时候,当因放牛放羊没能赶上第一节课的时候……</h3> <h3>一言不合就流泪,女娃哭,男娃也有哭的。那时的娃咋就这样缺乏表达!</h3> <h3>再聊少时迷醉过的那些写过诗写过散文的女人。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李清照,蚊子血和姻脂红的张爱玲,三毛……,为什么一个文艺的女人,都没有美好的人生。</h3> <h3>我如蝴蝶,生活就是花朵。我又如蛾子,扑向文学的火。</h3> <h3>千万别,为了这几句不得要领的文字,偷换了,苦涩虽多,快乐也有的平淡生活。</h3> <h3>我们的线路图或者是这样的,你挑水砍柴养老抚幼;我做饭洗衣低眉顺眼。心中只装粮食和油盐。</h3> <h3>读什么诗去什么远方?追什么靠近不得的火?</h3> <h3>我们的书包,多半由母亲蓝布缝合,用蓝布带子,斜背着。里边装过木棍,语文算术,铅笔圆珠笔水笔,红苕洋芋。高年级后带墨水,也买过几分钱的墨粉用水一泡装进用过的墨水瓶。刚开始用水笔时,哪间没几个花眉白眼的脏娃!手上衣服上脸上染上墨水,张嘴一笑,活像一群小鬼娃娃。有的娃没有书包,书本笔夹在腋下。能用上铁皮文具盒的,一定家境殷实。我们的书包总是很轻。</h3> <h3>为寨沟河干一杯茶,又聊猪圈里的童年,不追问为了什么,后来的日子,得到什么,失去了什么。</h3> <h3>那时的冷,老师讲课,我们的牙齿打架,咯咯咯!手抓不住笔,脚止不住的抖。下课靠着墙,你挤我我挤他挤油。那时的饿,老师讲课,我们的肚皮磨着肚皮,咕咕咕,眼睛冒着金花,太阳穴往外鼓。那时的难,老师讲着课,我们的迷茫对视迷茫,aoe,鸡鸭鹅,100分的卷子少有,鸭蛋蛋也不多。我们用衣袖横揩冻出来的鼻涕,所以有一说,当你鼻涕打横揩的时候!我们用裤带使劲勒紧腰杆,真知道前胸贴后背的感觉。我们用手抠过冻土下冻软的红薯,泥没弄净就塞进嘴巴。我们掐过豌豆荚,嫩绿的汁流出嘴角,缓一缓,真实的饿。我们用漏了的搪瓷碗,穿两根线,里边放几粒木炭,甩几甩,甩出火星,有时燃的是牛屎,驱一驱,真实的冷。</h3> <h3>上个学,能写名字,不当睁眼瞎,能记个帐,不当糊涂蛋,我们和父母。哪个知书中有颜如玉,有黄金屋?哪个知书中有香车宝马的梦生活。</h3> <h3>男娃儿用纸包个猪儿虫,塞给前座的女孩。体育课没操场,老师哨声一响,男娃儿如扑腾着翅膀的雄鸡,眨眼间散到河沟山坡树上。猪圈外的村小,真正设在老百姓门前大自然中的学堂。</h3> <h3>所以聊些好玩的事儿。邻家哥突然讲起,骑过咱家的羊!那时候,寨沟小龙沱那儿,长着很多的三棱草,他先跟咱放羊的弟勾兑,取得骑羊准入。然后扯三棱草,跟咱家的羊勾兑,允许接近。一旦接近,便翩然上羊,便如纵马驰骋,万里草原。啊哈哈,我家的羊!峡谷里的大草原。每个男人的驰骋梦!</h3> <h3>我们的过去今天,其实一直被四面八方的羞涩包围。因为自信这玩意基本没光临过。农民的标记,农民的状态,农民的目光。伴随着我们从小走到现在。我看见很多美丽的农民女人走路双臂紧夹身体两侧,似乎如城里女人那么潇洒一摆,手就没有了安全感,身体也是。</h3> <h3>可邻家小哥是出生就不沾泥的非农人士,他羡慕我们家的男孩能骑上头羊。也许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有纵马驰天下的雄心,哪怕你在峡谷,头顶只有一线天。也许只顾着自轻,我们农民从不知道,我们也有受到敬重的时刻。我们屋顶的炊烟,我们暮归的牛羊群,我们扑下身子就能饮到的甘泉。其实,乡城与城市,一直在对视,一直在交谈。</h3> <h3>咱家的羊是可以骑的,因为我爸为一群羊安排了头号羊,二号羊!头号羊百多斤,每每清晨打开羊圈,头羊总是第一个冲出,后边几十头被套上兜嘴,自然依次出羊,浩浩荡荡,真是壮观。</h3> <h3>我爸其实是懂管理的农民。别轻易看轻农民,当后来,`领头羊'仨字经常出现在文件里新闻里讲话稿里的时候,我总是会心一笑。领头羊,让我们这些放牛娃们,尝过甜头,有过幸福的。</h3> <h3>可是,头羊总是要被宰的。过年的时候,我们朵颐,放羊的时候我们又总想起带路被骑的头羊,把二号羊变成头号。一年又一年。</h3> <h3>我的农民爸爸,从没有讲过为什么要安排和杀掉头羊。因为他忙得没时间讲,也没有用笔交流的习惯。自古农民,基本没被细微的表达过,主动表达过。我们这代农民,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羞于表达。更不会抢话筒。</h3> <h3>每天清晨打开羊圈,每天下午跨出猪圈。那时的学校是放羊式教学,那时的老师是胆大的老师,小学毕业教小学,初中未毕业也敢教初中。那时的家长,对老师说我娃不听话,老师你使劲打,黄荆条子出好人。我们的爸妈,想把我们教化出好人。并不是光宗耀祖。我们也许真没从老师哪儿学到什么管钱的本领,但真心对他们充满敬畏,对天地粮食和他人的敬畏。上了几天学的半罐子水们,没有狗屎做鞭子,闻(文)舞(武)不得。</h3> <h3>突然累了。塞沟的孩子们,请允许我休息一会儿。</h3> <h3>对了,我们还聊过,那条河。况且就叫羊桥河吧,从寨沟水库九龙水库分水河聚拢,两边的稻田油菜田,河岸上的马牙草伏着,垂柳拂着,电线杆沿河延伸,去古路沟赶场的时候,总觉路太长,就数电线杆,数电线杆上的麻雀,燕子。数着数着,忘着忘着,古路到了。有时会买一分钱两杯的老鹰大叶茶,一个玻璃杯上盖块玻璃,琥珀色,真解渴。也有买过冰糕,几分一支呢?古路的场,有奉节邻县的来,现在早没了以前的排场。河边垂柳也没了,水稻油菜田长出方方正正挤得非常密的水泥楼房,很久没去听蛙声看萤火虫套秧鸡子了。</h3> <h3>还聊过种田的和没种田的。虽然有象征性的区分隔离,xx宿舍楼,住着没种田的,毕竟没有院墙隔着,细娃儿玩着玩着并乱了身份,玩一块儿。多少年没见面都还记着,分明没有真正的隔阂。但现在没种地的基本搬完了,种地的也搬了,一些别处种地的陆续搬来。会做地的基本四十以上了。也许外边的世界也如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杂合院的过去实难再现。</h3> <h3>种地的都把儿女培养成不种地的,城乡的交流在周末在过年,不种田的儿女与种田的父母互动。</h3> <h3>可我的母亲,在老地方,圈了一小块地,种菜栽树养花,指望有一天,寨沟的孩子,敲门进来,讨一口水井水,用桐子叶舀起,用瓜瓢舀起,或者直接伏下身子用嘴喝着的井水,告诉他们,倘若喝进蚂蟥,真的可能在肚子里长出很多很多蚂蟥,水井泉水虽甜,一定要小心。</h3> <h3>再会,寨沟儿女们,下次再聊过去的事,青年们不愿听的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