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只有“清风”不见“清月”（丁酉年八月十五）

石子

　　今日中秋值班，今夜中秋要回家。
父亲下午就来了几个电话，只是问同一句话：“在哪？”。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我值班后回永已晚，永康城里借了个车就飞快回老家陪父亲吃饭，可路上车堵无尽头，应是佳节回乡赶路人。无奈，我终究还是赶不上陪父亲吃中秋夜饭。
在家匆匆吃碗面后，我陪父亲和客人坐户外桂花树下喝茶。我没多说话，只想早些宁静，待亲友客人走后，我向父亲告别。父亲知我，招呼我带上没拆过的月饼和鲜果去看母亲，我还带上一包烟，想点支烟给爷爷。
今夜，天空灰暗，秋风很凉，我给爷爷奶奶和妈妈敬上水果点上香，今夜，我想邀妈妈回家……　　

妈妈取名“月婵”，不知外公请谁为妈起了这个雅名，儿时不知其义。记得幼年中秋时，不识字的母亲指着天上明月对我说，“月婵就是住在月亮上的仙女嫦娥”，然后就向我讲了“嫦娥的故事”，这是我一生听到的最美的故事。自此，我就特别喜欢看月亮。母亲离开后，我每次看到月亮就会想妈妈，在我心中似乎“月亮就是月婵，月婵就是月亮”。十年间，每年中秋夜，无论是风是雨，我都会在中秋夜饭后去那小山冈去陪妈妈坐会。“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这一夜，无论天南地北，无论是风是雨，我都会等，等着雨停歇，等着云飘过，等着月亮回家来。还真有好多次，我从大雨中等到乌云渐渐飘散，月亮渐渐从七彩云层中归来……

今夜风大天凉，但我多穿一件衣服，还带上椅子，我想能多坐会，又是一年我有很多很多可喜、可泣、可诉的心事想告诉妈妈，只想告诉妈妈。今夜回忆起很多往事，想起很苦，说来想哭……
已是深夜，远村已闻鸡鸣。今夜，山风一直吹，可还是吹不散乌云，夜空如锅、黑云如盖，星星不见，月亮不见，妈妈不见……
车灯下看坟前的水果月饼，看山坡风吹草低，我真盼秋夜更长，秋风更厉，让风吹散云霾，让月亮重现。
此刻，风在吹，草在动，唯月亮不见，妈妈不见……

2017年10月4日深夜

海底月捞不起，“心上人”不可及
——读施振强先生《今夜只有“清风”不见“清月”》有感

文/杨钦飚

中秋佳节万家团圆，却总有人无法真正团聚。清风犹在，月光犹在，人却各有归处。游子中秋奔走还乡，不见清月，换得满腹相思。至情至景，感同身受，特此为记。愿我们与所相思之人，共享一轮婵娟，也是为圆满。
题记

我常常觉得月亮是比太阳更深情的事物，因而它时而凌冽，时而温暖。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心情，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月色。月亮好似读心者，看懂你所有心事。也像画笔，连带着把夜空都随意变亮或者变暗。而如果你让我在所有传统佳节中，挑选一个最附相思的节日，那么一定是中秋节。原因无他，只是深秋时刻，着实已有寒意。而婵娟伴着思念，带着暖意，寄给远方或心中之人。
大家或许都读过王维的千古名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也或许都知道这句话是用来形容重阳节的。但在我心里它却是中秋节的一个最好刻画。
我常常在想，人会在什么时刻格外的思念在远方或者故去的亲人呢？是在踏青之时的清明节？还是在万家灯火辉煌的春节？或是像诗里说的在茱萸满山的重阳节？我想大概都不是吧，也许就是在中秋节，这样的思念尤为汹涌。因为几千年前的著名词人纳兰性德早就告诉我们，思念最戳人的地方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作者施振强先生在文章中所提到的“在家匆匆吃碗面以后，我陪父亲和客人在桂花树下喝茶”。这样宁静安详的日常，也总让我想起这句诗。
当时只道是寻常啊。我们可能想象这样的场景：施先生和亲人在明月下赏月，唠家常。秋风习习，孩子们跑来跑去。亲人细心嘱托如果冷的话记得去加件衣服，目光慈爱，眼神温柔。亲人耐心询问工作上的事情，也许会得到淡淡的“不必操心”的回应。他自顾自地说着那些他认为正确的为人与工作准则，一遍一遍的嘱托，好似孩童时期一样。施先生询问着亲人近况，像所有离家得游子一般，并告诉老人家要放宽心，舍得吃喝，注意身体。一家人一同吃了月饼，老人家会说好吃，但嫌弃太甜了，还是让给了家里的孩子。这些场景，确实是我内心的想象，但我想在施先生心目中的温情一定强过这想象百倍万倍。虽平常，但却是内心最柔软处的温暖。
当时只道是寻常啊。那些你我未曾格外珍惜的言语与画面，那些没有感天动地的日常小事，为何在亲人远去之后，就变得如此难得与珍贵了呢？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孩子还在围绕，家常菜还是一样的可口，只有你不在，你不在。
施振强先生面对中秋夜的清风与凛冽，内心孤寂奔涌而来。而在文中，施先生对母亲名字的追忆，缓缓道来，可谓“一字一画面，一句一情感”。而这样细腻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追忆在这样无比残酷的今夕对比中更显残忍。
我读过一个句子，当时觉得是属于小年轻的甜蜜：“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如今读来，甜蜜之外，满是辛酸。海底月一触就破，皆为幻想，而眼前人也并未圆满，皆是相思。甜蜜的句子，果真要改成“海底月捞不起，而眼前人不可及”。人很多时侯语往往在亲人远去后，有一种我的快乐你不可及，悲伤你不可及，那些你想唠叨与叮咛的烦忧不可及。可这不可及，遗憾的并不会是你，而是每每陷入思念泥潭的自己啊。一人远去，带走的何止两份思念？而你留下的则更多，今夜月，今夜风，今夜未能圆满的遗憾，处处为你的影子。
只是生活仍然要继续的吧，今夜过去，月亮继续持续圆缺阴晴。而我继续停留在这里，继续在那些看起来往常的日子里倏忽地把你想起。我也不知下一个月圆之夜时，我的思恋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只是我心中的月，在你远离之日起，就也难如钩也难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