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臧行，无法走出的梦境（上）

周李钧

　　有一种梦，一旦进入便很难醒来。川藏归来已有半月，除了做讲座和写作，空下来的时间，便是整理照片、处理照片、创作美篇。灵魂依旧在高原的天空上飘。像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我必须写下这段文字以作记念，为此行画上一个句号。从此再入尘世，我自然是必须入世的。

于我而言，川藏南线是一条神秘之路，路上的风景必定可以消除历年来经历的疲惫。因此六月中旬便开始规划。比较多种旅行方案后。最后决定，先由杭州飞至成都，参加四川青旅的拼车游，走川藏南线至拉萨，最后自拉萨飞重庆，重庆再飞杭州。在我看来，这是最合理的川藏旅行方案。比较适合身体和经济条件都一般的我 ，不会承受太多压力，却能饱揽川藏美景。

于是背着小背包，拖着拉杆箱上路。7月13日凌晨2点半，飞抵成都。花90元打车到四川青旅的集合点，己是凌晨4点多。青旅食言，未能安排住宿，附近酒店不提供钟点房。想到7点就要出发，便在酒店大堂沙发上坐着打瞌睡。大约6点醒来时，青旅来电，说出发延迟到9点。我真后悔找了这么一家不靠谱的旅行社。

想到几年前来成都，漏掉了宽窄巷子，一直深感遗憾。难道这3个小时是让我弥补缺憾的?想到此，便兴奋起身前往宽窄巷子。

清晨7点钟，我拖着拉杆葙，伴着鸟鸣，游弋在闻名已久的宽窄巷子里。

　　清晨的宽窄巷子非常安静，只有几家早点铺子在营业。因为沒有熙来攘往的人群的摭挡，我可以尽情欣赏巷子的风景。这里的建筑大抵可以代表蜀地传统民居风格。青砖黛瓦里蕴藏拙朴之美。然而每个院落的门楼却都做得精美之极。大气的挑檐下端放装饰细腻的遍额。石狮子端坐门之两侧，守护家宅安宁详和。不少院子的门上依然画有门神，有描金彩绘的，也有雕刻的。很具有装饰性和仪式感。宽巷子不宽，街道7米宽。窄巷子5米宽。所幸铺设的石板相当严密平整，我可以非常放松地边走边欣赏。

宽窄巷子始于清代，由于外来文化的融入，窄巷子里有不少西方元素。如啤酒屋和咖啡吧。但是能把外来文化和传统生活结合得如此自然的着实难得。必须点赞!

在各位门神的欢送下，我坐上了青旅派来接我的绿色普拉多。318之旅就此开启。

司机是一位姓向的藏族同胞，1米80的个头，一脸憨厚。普通话不太好，不少话我只能听懂大概。不过这不重要，对于川藏线来说，开车技术才是最重要的。

副驾驶位置上，己经坐了一位年轻人，见我上车，转头微笑打招呼。我知道这是未来十多天旅行的伙伴，便笑着说:"一路同行哦"。接着又上来一对来自湖南的姐妹。好了，人己到齐。我(周姐)，小伙子(小刘)，湖南姐姐(大刘)，湖南妹妹(小彭)，司机(向师傅)。一行五人出发。

　　中午在泸定用餐，水果特别便宜，车厘子居然只要15元一斤，黄色的李子只要3元一斤。一行人嘻嘻哈哈吃了个够。去晃晃悠悠的泸定桥上，脚下湍急的大渡河让我们着实感受了一下当年"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意境。

继续上路，傍晚到达海螺沟旁边的磨西古镇。找了旅店住下，便独自在古镇上闲逛。被银匠专注的工作和精致的银饰吸引，买了他做的手工拉丝的纯银项链，以作纪念。

　　14日8点，兴冲冲准备进海螺沟。然而被告知:由于雨季塌方，暂不能进，需要等待。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在附近闲逛。无意间竟然让我发现了一座古老藏族城堡式建筑。据说原来是博物馆，废弃多年，现在在修复中。这座荒草丛中的建筑非常具有历史的沉淀感，但似乎不为游客青睐。

中午12点，终于可以买票进入海螺沟了。三位伙伴决定不顾云雾弥漫乘索道上去看贡嘎山，我则选择徒步去城门洞看月亮湖和红石滩，然后穿过原始森林到达草海子。

　　山在云摭雾绕中若隐若现，去往城门洞的路上人迹稀少。好在我多次独自远行，也不觉寂寞。有趣的是，一只野猴陪我走了很长的路，发现我沒有犒赏他的意思，只好失望地离开。

山雾弥漫，看不到冰川。只见在山林岩石间流下的冰川水，白色的涓流蜿蜓而下。如女神的眼泪一般缠绵。

　　月亮湖湖水碧绿清澈，是地下泉水涌出汇成，湖面平静。与旁边白色的奔腾不息的冰川河形成显明的对比。这里的红石滩规模不大，比不上红石公园的气势。不过点缀在冰河翠湖之间，确实颇为上镜。

　　在海螺沟有许多漂亮的野花，有的在小溪边招摇，有的从山石缝里绽露笑脸，还有的安静地依在大树身傍。

　　海螺沟的另一特色是原始森林。在林中小路行走，树上垂下的松萝会拂过你的头顶。偶而会有倒下的树干拦住去路。猴子依然是森林里的王，调皮地抢夺游客手中的食品袋，转身三五成群，快速地分而食之。

森林中有一些海子，上面有许多漂亮的草本和木本的水生植物。虽然是盛夏，色彩已是相当丰富，可以想象秋天的那种斑烂。

　　自海螺沟出来大约下午四点，师傅开车很快，在幕色苍茫中翻越折多山时，几乎只能看到前车的尾灯，车子好象在雾海中游泳。夜里8点，终于到达新都桥。

在海拨3600米的新都桥，睡眠质量不好。第二天为了领略田园风光，一大早起床。沿着318漫步。看远处云雾茏山，近处牛马悠闲。阡陌交错，房舍井然。手拍成画，怪不得被称为摄影家的天堂。

7月15日早上8点，离开新都桥，翻越高尔寺山（海拔4412米）经过雅江后经过“天路十八弯”，先后翻越剪子弯山（海拔4659米）卡子拉山（海拔4718米），经世界高城理塘县，经无量河，翻越传说中龟兔赛跑的地方——兔子山，途径青藏高原的古冰川遗址、稻城古冰帽——海子山自然保护区（海拔4500米）。

沿途高山延绵，气势磅礴。深浅不同的植被如同人工铺设一般极具图案的美感。坐在车内，欣赏赤土河谷迷人风光、世外桃源般的藏式村寨。我们的眼睛已经顾不得疲。

　　高山草原，优雅地在我们眼前起伏延伸。黑色的牦牛群踩着遍地的小野花，悠闲地觅食。天晴的时候，视野极为开阔。使人忍不住想要登高一呼，或是随风而舞。

经稻城后再翻越一天行程最后的一座山——波瓦山（海拔4513米)后抵达日瓦乡，现名香格里拉镇。

　　今天虽都在车上，但是行车420公里几乎都在海拨4000米以上，再加上前一天只睡了2小时，路上己有严重高反。在经过稻城古冰帽遗址后我头疼欲裂，不得不下车呕吐。吃了片止痛药后，在车上沉睡。

醒来时已是黄昏，大雨滂沱中抵达香格里拉镇。我选了一家藏式客栈住下。听说三位队友在海螺沟山上拜了四面佛，祈求天睛。但愿灵验。

　　7月|16日，今天就要领略向往已久的亚丁秘境，心情比较激动。早上8点，乘上亚丁景区的观光车。在云雾弥漫的山谷里行车，队友分坐观光车两侧，不同角度拍摄车外风景。俯瞰山谷时，薄雾笼罩的亚丁村闯入眼帘。安详得如同睡梦中的婴儿。在无边的绿雾中穿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在冲古寺下车，天已放睛。小刘双手合十，虔诚感谢四面佛的照拂。虽然云绕山峦，冲古寺的金顶依然闪耀光芒。湍急的溪流冲洗着精绘佛像的山石。鄣显藏区佛教的虔诚与执着。

在幽静的木栈道上步行500米后，乘电瓶车到洛绒牛场。艰难的考验已经到来。

　　自洛绒牛场(海拔4180米)至牛奶海再到五色海(海拨4700米)，有五公里的崎岖山路，来回10公里徒步。我虽自信有坚强的意志力，但对自已的体力不抱信心。但在几位队友的勉励下，还是决定挑战极限。

洛绒牛场，地处开阔的山谷。雪山下流荡的冰川水在开满野花的草原上划出优美旳曲线，蜿埏而行。山坡上石块垒切的低矮小屋冒着清淡的炊烟，袅袅的飘向峰顶。

　　山路一米多宽，用大小不同的石块和泥垒筑。马队和徒步的旅行者一同在山路上行进，到处都是马粪。适逢雨季，我必须冒雨在四千多米海拔的崎岖山路上攀登，严重缺氧。我必须小心避开马粪和水涡，踩在突出的石块上。这给我带来更大的困难。

小彭已经放弃，先下山回去了。大刘体力较好，与同车队的一位队友结伴先行。小刘见我前行困难，主动放慢速度，等我同行。

越往上走，雨越来越大，气温不断下降。尽管穿着厚毛衣，仍觉得寒意刺骨。一手氧气瓶，一手撑伞，为放便拍照，手机便插在牛仔裤的后裤兜里。我每爬十来级台阶便需停下休息。或喝几口早上准备的红景天洋参茶，或吸会氧气。一路上没有饭店食品店，我们没吃中饭。只能吃点零食补充能量。小刘不紧不慢陪在旁边，稍有远离，当我目光搜索时，他总会在不远处微笑着举手示意。

　　两侧风景依然很美，冰川水在黑色时岩壁上直挂而下，顺坡流泻。远观听不见水声，直觉到冰冷躯壳下的柔情。

　　在走走停停中居然真的到了牛奶海。牛奶海的颜色是淡淡的薄荷绿，远远看去像是加了牛奶的饮品。周围是湿软的草甸和光秃秃的石峰。有大面积的白色冰川碎石自峰顶滑入湖中。尽管已是精疲力尽，我的心仍然被这寒冷和寂静中的美震摄住了。也许有些美需要全部感官的共同运行才能体验到的。所以再好的照片也比不上亲历的感受。

　　自牛奶海到此行最高点五色海，还有3O0米的上坡路。虽然在牛奶海稍加休息，但是面对还要向上攀登的木栈道，我的腿向灌了铅一样沉重，举步维艰。我不得不向小刘求助，小刘右手帮我拿着氧气瓶，大方地伸左臂给我，我就挽着他的手臂，借助他的力量，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风很冷，雨在飘。终于 登上峰顶，当我的视线由地面移问周围，我惊呆了！有一刹那以为自已误闯了仙境。

如果说牛奶海是一位青春年少的明媚女郎。那么五色海就是经过岁月洗礼却依然风华绝代的知性佳人。周围的冰川雪峰便是她智慧和思想。湖水深邃澄澈，由幽暗到明亮的色彩变幻妙不可言。潾潾的波光倾诉遗世独立的情怀，于尘世之外坦然面对尘世。身处顶峰，俯视冰川下的五色海。我若方外之人，心之羁绊一扫而空。

　　身侧山峰由漆黑的岩石和洁白的冰川构成，坚毅得不容置疑。我被这奇妙的大自然包围着，在这伸手可及的伟岸里审视自已的渺小，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五色海遇到早已上来的大刘，她难以置信地着我，我微笑说:"不用奇怪，我有神助。"

我心里明白:若没有小刘，我恐怕早就放弃，断然到不了顶峰 ，看不到如此震撼的美景，也体验不到登顶的快乐。谢谢你!小刘，在如此艰难的境况中，能不顾自己的高反，去照顾一个几乎是素昧平生的人。这个年轻人让我看到了一种久违的熠熠闪光的东西。

因为已近傍晚，无法多加逗留，请小刘录好小视频后便一起下山。下山没有上山艰难，我们赶在六点半清场前搭上了景区末班车。

晚上八点半，回到客栈时疲惫不堪，服务员见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连忙去拿了口服葡萄糖让我喝了。

坐在床上，想做美萹。奈何头痛欲裂，只好作罢。

　　7月17日上午，从亚丁出发经过稻城返回到理塘。向师傅盛情邀请我们四人去他家做客。这是一个典型的藏族家庭，一个宽敞的院子，三四间藏式平房。贤惠温顺的妻子早已做好了酥油茶和饭菜在等着我们。可爱的三个孩子一边看着电视聊天，一边吃着我送他们的坚果。师傅的母亲也过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向师傅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与母亲和妻子聊天，享受着平淡安宁的幸福。

从理塘师傅家出来，继续在318国道上行进。被美丽的毛垭大草原吸引，让师傅在路旁停车。

我们租了牧民的马在野花开遍的草原上奔跑，非常畅快。草原驰骋真的可以忘却烦脑。

我们的普拉多依旧在高原上奔驰。两边都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牧场，我们的心情悠闲得像牦牛群一般。在我们的视觉将要麻木的时候，山脚下两个碧玉似的相连时湖泊映入眼帘。听师傅说这就是姊妹湖，也叫情人海。

在山峰环抱中的两湖波澜不惊，不知相依了多少年。这相濡以沫的样子确实让人不由感慨人间的风雨飘摇。人情若此必长久，奈何人间云烟常飘散。

　　汽车进入金沙江峡谷，穿过拉拉山隧道抵达巴塘（海拔2600米）。出巴塘经竹巴笼，开过金沙江大桥后，我们就踏上了西藏这块圣土。

同时我们也进入了318路上最烂的路段一一海通沟。据说“海通沟”路段在2O16年夏天被洪水冲毁达30公里。现在时路况也超过我们的想象。因为是雨季，本来就不坚固的道路塌方更加严重。原先两车道的路现在只能单车通过。因此不得不长时间等待。左边山壁上时而有落石滚下，右边是滚滚奔腾的江水，横冲直撞地功击路基。看得我们心惊胆战。好在师傅驾车水平一流，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们不至于在此滞留太久。晚上8点到达芒康县城（海拔为387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