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我是一个听笛人。</b></h3><h3><b>自幼痴迷于笛音。</b></h3><h3><b>
幼年时听父亲吹笛。笛膜吹破,父亲扯掉裂开的笛膜,也不擦拭笛孔,用口水沾湿新笛膜,直接覆上,继续吹。记忆中,没有华丽的装饰音,但有澎湃的激情;音高到不了标准的高度,但已抵达忘我的境界。每次吹完,那时还年轻、留着粗黑辫子的母亲会大笑,会说:看看,口水吹得到处炸。笑声中有揶谕也有喜欢。我也跟着大笑。父亲家贫,少小离家,想必一尺竹管、几缕清音陪伴他走过孤寂的成长之路。直至清澈如笛音的他爱上母亲,人生多了寄托,有了归属。父亲宠溺母亲,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过分。</b></h3><h3><b>笛音清亮快乐,我以为男女之爱应该这样。
吹笛人是要气的。父亲老了,不再吹笛。</b></h3><h3><b>
人生迷途中,总有笛音召唤。多年前,深陷亲人离世痛苦之际,偶遇一位吹笛的少年,他宛若我的镜中人。每每笛声响起时,我想起那些已成记忆的快乐时光。记忆如河,不可上溯,只可任其流逝,渐远,无可奈何。但笛音如清泉,拨开我心头的阴霾,洗去我灵魂的尘埃,冲开一切纠结。但少年有少年的路要走,人与人不过相遇、拥抱,然后擦肩而过。不论青春者或是年老者,始终都是在成长,成长更多的时候则意味失去。我以为少年始终是要离开的,好在他的笛声悠扬,始终缭绕心间,他告诉我:镜中人时常摇摆,但最终都会回归镜前。少年和他的笛音是我一路走来的支撑。</b></h3><h3><b>笛有节有心,我以为人生路上会有相似而高贵的灵魂相遇。
这空阔的笛音里,全是快乐和抚慰,令我痴迷。以至于,遭遇一位吹笛人时,沦陷不可避免。他予我激情和爱,也予我冷漠和痛。我在种种撕扯中度日如年。不知所措时,我想到他的笛音,想到他说过的那些温暖的话、关于两人未来那些烂漫的设想,还有冲动着跑来看我的天真模样,想他也就是个可爱的孩子吧。我告诉自己,能够吹奏出这样好听笛音的人,是温热的人,不该残酷。世间难事太多,所以他离开了。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努力和挽留。事到如今,我心碎裂,但他的笛声,还是让我认定他曾认真单纯地爱过我,正如我如此地爱他。</b></h3><h3><b>笛音戛然而止,一切都死在了沉默中,令人不甘。
我开启了一场旅行,用来遗忘。
人生的旅途中,我想轻装上路,但最沉重的是记忆的行囊,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好在,温润如玉的吹笛少年在我的这场逃离中回归。
因此,我选择放下,与一切人事投降妥协。
悠悠笛韵,弥漫的是情到深处的孤独。
听笛人归来。
对于孤独,不再负隅顽抗。</b><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