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大王的“豪”
初识大王是三年前的一个夏日,他从合谷村的山坳坳里放马出来赴城里的饭局,趿拉着一双沾着泥土的旧凉鞋,皱巴巴的西短配灰色T恤,瘦瘦小小的身形晃动在宽阔的大马路上,面色灰扑扑,唯一闪亮的是黑框眼镜后面的那双小眼睛,犀利地打量着外面喧嚣的世界,他是朋友的朋友,我们相聚饭局。
饭桌上,大王谈笑风生插诨打科,海阔天空见识颇广,等到买单时他抢着下手,并且从此以后与我们这帮衣着光鲜的城里人的聚餐都是他约单买单,出手爽快,喜怒笑骂间饭款已付,我开始感受到他的“豪”。其实他是深藏不露的“土豪”,固定资产是乡下祖传的两间泥胚屋外加一辆白色豪车,泥房已被列入拆迁范围,孤零零地站立在四处是断垣残墙的村落里。
大王土生土长在农村,混迹于城市,发家在江湖,常居泥胚屋,不定期到俄罗斯或祖国各地土豪游,数日乃至数月才尽兴返归田园,重操一日三餐啃馒头的苦行僧的日子。馒头之所以成为充饥的首选,一是方便省事吃得踏实,不用配菜;二是乡下偏远出入不便,日常采购能省就省;三是因为他守着的是一片妖娆的玫瑰园而不是菜园,无法满足随心所欲的餐饮菜谱。当然一日三餐也可能是豪吃粽子,端午节亲戚挑了一担粽子去看望他,后果是他可以一日三餐整整吃上半个月的粽子,“能重复吃一样食物不厌倦的人是有毅力的。”他如是调侃自己,万般不挑食的他唯一有一样食物不吃,那就是生菜,青少年时他曾养过5头猪,32只兔子,48只鸡,用生菜来喂养家禽,顺便也用生菜喂养自己,导致余下的岁月再也不吃生菜。
玫瑰庄园距离大王定居的泥瓦屋不过三百米,距离市区十几公里,广西腹部群山环抱的深处。暮春是玫瑰开得最美的时节,我们几个朋友去赏花,那日突然刮起了六级大北风,进了庄园大门,只见花瓣如缤纷的雨滴纷飞,大王在花瓣雨的沐浴中扯着塑料膜给珍贵的花种盖被子,十来亩的玫瑰花开得无比壮美,深红粉红粉白鹅黄的花朵铺陈大地,小如握拳大如碗口,高过人头低不盈尺,幽香盘旋,绿树环抱青山环峙呵护群芳,这里曾是碧草萋萋的马场,经营不善多年,之后主人苦种三年玫瑰花,将它改天换地变成了一片鲜艳的花海,每年豪掷千金养着,乐得赏心悦目。
玫瑰园东面有几间石头房子,是大王用鹅卵石一块块砌成的简易房,可以在里烧烤看花看星星,烧烤架旁边摆有一台天文望远镜,晚上可以在这里看到璀璨的星空。
看着大王那辆洁白的豪车停在泥瓦房前乱草丛上,再看看土里土气的大王站在妩媚多姿的玫瑰花海里,我才顿悟雅俗共赏的含义,视觉上的惊艳带来的是心里的震荡,我写下一首诗:
《每一朵玫瑰亲吻一寸春天的肌肤》
每一簇花蕊轻吐一缕香气
每一朵花蕾倒映一朵霞光
每一朵玫瑰亲吻一寸春天的肌肤
北纬24度
十亩春风
微醉在花朵的漩涡
花海涌动
有修行千年的蝴蝶
驮着三生三世的花魂,羽化
飘落宁静的春晖
栽花人气定神闲
仿佛手握大地草木的族谱
可让尘土或妩媚或朴素
草根出身的大王有一种能量,他可以按自己的喜好主宰这片土地的颜色,碧色、花色、金黄色,马场、玫瑰园、稻田,他成功地从马场主人蜕变成玫瑰园庄主后,又成为了金色稻田的耕耘者,他租了三十亩田,用最原始的耕种办法种植最绿色生态的大米,秋收后他许诺分我们一口羹。
他喜欢耕耘,不仅是在天地间,也在自己的心地里,读起书来是玩命地、豪情四溢地读,直到半夜三更乃至通宵达旦,床头成箱成捆地堆放着古今中外各类书籍。读书的动机我总结为三,一是弥补年少时读书不足的缺憾,二是闯荡江湖若干年,需从理论知识智慧上提升对实践的认知,以增强后续的行动力;三是心血来潮。举例说明第三点,几年前马场还在的时候,大王想搞夏令营,于是开始研究孩子们的问题,看教育书籍,游戏,发展心理学、天文、地理……解决一个问题的同时又扯出对另外一个领域的学习和研究,没完没了地看了几个月,最后夏令营没搞成,各种知识装了一肚子,“吹起牛来杠杠的。”大王自嘲,并自封“吹牛大王”。
地里捣鼓不出钱,马场平本做,玫瑰庄园贴钱做,种田是自家享用,曾搞个一次稻草人造型艺术展,期间遇上大雨,没亏钱……大王现在全靠早先年在淘宝卖物品捞的几桶金支撑着,其实他学过风水八卦算命看相,其中尤以看相为长,本可以凭看相吃饭,偏要在田地里瞎折腾。
对朋友出手豪爽,种田有豪情,读书有豪兴,挣钱亏钱都像土豪,豪气满满的大王,身在破泥屋,心系天下事,脚踩烂泥地,抬头望星空,放之可以山珍海味满眼风光,收之可以粗茶淡饭泥屋荒草,宠辱皆忘,无拘无束地行走在万水千山。<br></h3><h3><br></h3><h3>作者简介:邓静,广西作协会员,小白杨作文心法理论的提出者和践行者,有作文专著《小白杨作文心法》(2017年4月出版),和《小白杨作文心法思维导图》(拟出版)。</h3><h3>后记:很久没有以人物为主题来写作了,碰上有趣的灵魂还是手痒,大王的故事庞杂,一日突然想到从“豪”这个角度来写,一挥而就,找到线索就是找到下笔的切入点。</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