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虎溪杂记 </h3><h3> </h3><h3> 前言 </h3><h3>我的家乡是原巴县虎溪区虎溪乡,乡民俗称虎溪埸或虎溪河,也就是现在的虎溪大学城。 </h3><h3> 虎溪河是个古镇。据《巴县县志》记载,明朝统治者即在虎溪古镇设立乡村基层行政政管理机构,延续到现在已有近七百年的历史。 </h3><h3> 从2003年开始,因修建虎溪大学城,虎溪古镇遭到破坏,现在更是一片废墟。作为古镇儿女,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相互串联,大声呼吁;要求政府,”重建虎溪古镇,还我美好家园”。昔日同学,街坊邻里自发建了一个“群”,抒发对家乡的乡愁。我在”群”里写了几篇以回忆为主的《杂记》。 </h3><h3><br></h3><h3> 一 </h3><h3> 1965年,那年我20岁,离开了虎溪河,距今已50多年了。虎溪河,又名虎溪場,座落在中梁山脉和缙云山脉之间,是一块狭长的平平的肥沃土地,这块土块沿两座山脉走向从远方飘来又向远方飘去。虎溪河就座落在紧靠缙云山脉的金劍山畔。这里土地肥沃,水源丰富,人杰地灵,历史上就是一个商业重镇。</h3><h3><br></h3><h3> 过去从重庆到成都,马帮,挑夫从重庆出发,第一站就在虎溪歇脚,因此过去虎溪埸的兴隆街,就是一家靠一家供人畜吃住的棧房。虎溪埸的正街,遍布饭馆,茶馆,赌場,烟店。佛道文化建筑特色的九宫八庙,建设规模很大,由此可见历史上虎溪的繁华和昌盛。</h3><h3><br></h3><h3> 解放后,1958年成立了人民公社,虎溪埸就称为虎溪公社。我在虎溪时,虎溪公社的书记姓伍。伍书记高高个子,上衣口袋里插着钢筆,脚穿回力球鞋,是那个年代干部的标准打扮。公社社长姓何,我们叫他何乡长,也有很多乡民叫他老何。何乡长很扑素,衣着随便,脚上常常穿着草鞋,就像一个地道的农民。 伍书记很严肃,总是板着臉,眉宇间透着一股殺气。何乡长整天乐呵呵的,很随和。我在虎溪时,见到伍书记就避开,见到何乡长就打招呼,问声好。 </h3><h3> 那时的公社干部常年累月往乡下走,捲起裤脚能插秧,挽起衣袖能割麦。若是农忙季节,公社干部都要到乡下去,白天和社员劳动,晚上要开会研究工作。公社只留一个主任在家,忙里忙外,也很幸苦,只有公社煮饭的厨师闲,只煮两个人的饭,一份自己吃,一份公社主任吃。 </h3><h3> 那个年代,农村基层干部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他们几乎从来不休息节假日,他们为人民服务的觉悟很强。他们开会能谋划佈局,下田能插秧挞谷。他们穿着草鞋,跑遍全公社的田坎地角。他们抽着八分钱一包的劣质纸烟,却滿脑袋思考着社员的生活。他们每月只有30来元工资,却没有一丁点牢骚怨言。借用鲁迅的话;"吃进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来形容那个年代的农村基层干部,毫不为过。 </h3><h3> </h3><h3> 我在虎溪时,沒有看见任何一个公社干部进出餐厅,(那时叫国营食堂)也没有看见他们进出居民住宅,更没有听说过他们有"包二奶”或"三奶"的丑闻。这些基层干部真正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过七十年代后基层干部身上也发生了一点变化,例如虎溪公社xx部xxx部长就有过和个别女知青"有一腿”的传闻,但那毕竟是传闻,当不得真。 </h3><h3> 现在社会上有股怀念毛泽东时代的思潮,我想这股思潮怀念的不应该是哪个时代的清贫,不应该是那个时代的反右斗争和阶级斗争,更不应该是文化大革命。他们怀会的应该是哪个时代党的干部身上的艰苦奋斗精神,怀念的是他们不谋私利一心为公的高尚品质。 <br></h3> <h3> </h3><h3><br></h3><h3> 二</h3><h3> 历史上虎溪佛道文化建筑特色的古建筑很多,九宫八庙都全,富家深宅大院也不少,已经有人对这些古建筑作过细致的描述,我就不啰嗦了。 </h3><h3> 年少时对这些古建筑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离小桥埸口不远的两座贞节牌坊。步出小桥埸口,沿虎溪河往前走,迎面就是一个懒洋坡,慢悠悠地走上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前一后两座贞节牌坊,有石板路从牌坊中间穿过。 </h3><h3> 历史上建筑贞节牌坊不是有钱想建就建,它 必须符合这么几个条件,1,必须是某个女人年轻守寡,终身不嫁,独立抚养了一个或多个儿子,儿子成年后或是朝庭高官,或是地方大儒,或是造福一方的人物,经地方官层层上报,获得皇帝批准,即奉旨建筑。2,她或她的家族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银子″,建造一个贞节牌坊要花很大一筆钱。牌坊必须建造在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从牌坊下的石板路穿行,即有沐浴在浩蕩皇恩中,不胜荣耀之意。 </h3><h3><br></h3><h3> 那时年轻,喜欢邀三五同伴,在暑天清清朗朗的月光下,相聚这里,说东道西,感觉是一件很快乐的事。牌坊很高,很大,上面雕龙刻凤,很美。建筑牌坊的石块,每块都很大很重,历史上的封建王朝没有大吊车,这么多大石头是怎么一层一层弄上去的?大伙七嘴八舌,也弄不明白,但更多的时间是天南地北地"神吹″。那时大家都是不到二十的青年,没有书读,也没有工作,平时靠露天出卖苦力为生。虎溪是个大乡埸,每天的奇闻怪事不少,这就成了我们相聚一起说天道地的话题。现在想来,那时真是纯扑得很,既不知愁,也不知恨,伙伴们总是高高兴兴地来,又高高兴地去。 </h3><h3>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h3><h3> 这两座贞节牌坊毁于文化大革命初期,即1966年夏季,当时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破四旧,立四新”,虎溪公社X书记立即拍板,炸掉小桥場口的两座牌坊。据说当时在公社内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但在那个极“左“年代,谁敢去摸书记的“老虎屁股”? 要炸掉两座牌坊,在乡民中反对的人不少,许多老人和这两座牌坊相伴渡过了大半身,听说要炸牌坊就骂,但骂声並没有动摇X书记的决心,在两声山崩地裂的爆炸声中,两座牌坊粉身碎骨,成了一堆碎石。 </h3><h3> 这两座贞节牌坊,实际是虎溪河的座标,从西永乡,陈家桥乡方向来赶場的乡民只要看到了这两座牌坊,就知道快到虎溪埸了。牌坊被炸了,有乡亲们骂X书记。现在想来也不完全是X书记的责任,这是那个极左年代的思潮,其实无论按毛泽东时代的标准或习近平新时代的标准衡量,X书记是一个好干部。</h3><h3> 多少年来,我一真想弄明白,这两座贞节牌坊是什么时候建造的?是那个皇帝恩准的.?它表彰的是那两位贞节女子?这两个贞节女子含辛茹苦地抚养成才的儿子又为那个时代的封建王朝或地方建设上做过什么贡献?我猜想,这里面一定包含着两个丰富的感动人心的故事,只可惜随着两声山崩地烈的爆作声,这两个故事和这两座贞节牌坊一样粉身碎骨了,烟飞灰灭了。 </h3><h3> 写到这里,我想到了周杰伦的歌___《黄浦江深》。</h3><h3> 雨落小镇 窗棂听风声</h3><h3> 檐下的灯 摇晃着在问</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 村外牌坊 是谁的轮回声
是谁用情 如此的认真</span><div><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h3><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 嘆!这两座贞节牌坊究竟是封建社会中国女人的荣耀或是悲伤?</span></h3><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br></span></h3><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br></span></h3><h3> 我一直保留着一张这两座牌坊的照片,那是1966年春节,我们几个朋友,请虎溪照相馆的王超在牌坊下给我们拍的照片。现在牌坊没有了,这张照片就显得更珍贵。 </h3><h3> 我有时猜想,如果这两座牌坊还在,现在的大学城设计者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它保留下来,因为它是弥足珍贵的文物,也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 至于虎溪的九宫八庙,已在大学城的建设中,毀了。 </h3><h3> 近日我在子洲老师家里遇见一位家居成都在川大退休的谢教授,谢教授老家是虎溪大田村人,他告诉我牌坊是他们谢家的,叫谢家牌坊。当时喝了酒,糊里糊涂的,也没有仔细向他作更多了解。 </h3><h3> 牌坊是孔夫子"夫为妻纲″的产物,是封建糟粕,但就事论事,牌坊也是不可再生的珍贵文物,所以很多人怀恋"它"。 </h3></div> <h3> 三 </h3><h3> 我在百度上搜索原巴县虎溪乡资料,有人在微博上说;三千多年前的商代,虎溪就有巴人在此生息。北周武成三年始称巴县,巴县县名历经若干历史朝代,一直持续到1995年重庆成立直辖市,巴县改名巴南区,虎溪乡升级为虎溪镇,划归重庆沙坪坝区管辖,从此中国行政地图上就没有“巴县“了。 </h3><h3> 虎溪場为什么又叫虎溪河?是因为在虎溪乡境内有一条河,叫虎溪河。虎溪河发源于白市驿走马乡,途经曾家乡,至虎溪乡。这条河至虎溪场时,呈U形流过,使虎溪场犹如半岛,于是乡民就干脆把虎溪场叫虎溪河了。</h3><h3><br></h3><h3> 据清乾隆《巴县志》记载:“巴境地广,纵横千里,越岭渡涧,离城窎远。日用所需,取给场镇。日中为市,以有易无,民咸便之”。巴渝地区农村集市兴于唐宋,初始甚少。明未清初荒废,后清雍正年间生产恢复,人口增加,乾隆以前恢复集市,名虎溪场,场期二五八。</h3><h3><br></h3><h3> 在过去农耕时代,农村乡场为周边农业,商业,乡民服务,也是乡民情感交流,农村物资,农业生产资料的集散地,作用极大。过去巴县虎溪区管辖七个乡,虎溪场最大,最富裕,称为首场。 </h3><h3> 谈到赶场,我就来了兴趣,啰嗦二句。 逢场天是农村乡场最热闹的时候,虎溪河也不例外,清晨就可以看到通往场口的七八条石板路上,挑着担子,背着背兜,打着甩手的乡民”牵成线线”往场内“拥”。虎溪河有十条街,还有菜市,猪市,竹木市,一下子就塞满了人。渔翁筆拙,无法准确描述农村乡场逢场天的热闹情景,还是借用李劼人先生对农村乡场的描述吧;“赶场是货物的流动,钱的流动,人的流动,同时也是声音的流动。声音,完全是人的,虽然,家禽,家畜也会发声,但在赶场天,你们一点也听不见,所能到耳的,全是人声!有吆喝着叫卖的,有吆喝着讲价的;有吆喝着喊路的,有吆喝着谈天论事,以及说笑的。至于因了极不紧要的事,而吵骂起来,那自然,彼此都要把声音提到不能再高的程度,也就有人会出来劝架了”。看!毕竟是大作家,短短数语把农村赶场情景写得多么逼真!虎溪河的赶场天就是这个情景。 </h3><h3> 李劼人先生又说; “当然除了物资的交流外,老人们会面谈天,啇量事情,找个茶馆,酒馆坐坐,只有借赶场的机会,年轻女子要见见娘家人,买点日常用品,也要借赶场的机会。老年女人要卖鸡卖鸭,也要借赶场的机会,所以赶埸对乡民很重要”。 李劼人先生对乡村赶场的描写,和我们虎溪赶场情况一摸一样,完全是我们虎溪赶场的翻拍。 </h3><h3> 赶场对乡民很重要,我也不妨说说。 我家对面是邮局,那时传递消息是靠信件往来,收信人自已到邮局取信。逢场天到邮局取信件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大姑娘,因为这些大姑娘的“对象”往往是军人,工人,她们要靠邮递员来传”情“。当然也有大妈级别的女人,她们的丈夫或儿女在外工作,每月会汇钱或写信回来,她们也是邮局的常客,赶场对她们很重要, 总之常跑邮局的多以年轻女子为主,于是就有一些年轻男子在周边溜达,戏称“打望”,其实这是那个时代农村赶场天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趣味多多!</h3><h3> 后来知青到农村,虎溪地区一下涌入了数以千计的知青,他们对赶场也特别喜欢。经过几天农村劳动,女知青可以借赶场疯耍一天,男知青更疯,十多人一群,找个合作食店,炒几个菜,整二瓶“八搭二”,就在“哥俩好”、“八海过海”的呼喊声中饱歺一顿。记得知青刚到虎溪时,还分“反到底”、“8.15”;稍后就不分了,天下知青一家人,赶场见面“你哥子我兄弟亲热得很,所以赶场成了知青情绪发泄的兴奋点。知青要到邮局去取父母的信或汇来的钱,有时粮票油票也会夹信纸里。71年过后,知青返城,用工单位会把录取通知书寄给知青,凡是知青赶场必往邮局跑,邮局就是赶场天最热闹的地方。</h3><h3> 逢场天我家客厅常发生这样的事___相亲。因为我的母亲是虎溪人,母亲娘家亲属有时会把男女双方带到我家见面,坐在客厅里,(那时叫堂屋)然后由男方父母到合作食堂买来馒头,白糕。照例是女方梳着长辫子,低着头,不说话,手指绞着衣角,男方则小小心心地坐着,也不说话。我有时要从客厅走进走出,也看不清女方的面孔,也不知道男方看清楚没得,最后就散去了。你说赶埸对她俩是不是很重要? </h3><h3> 逢场天,散居各地的村干部都要赶场,他们要找乡领导汇报工作,接收任务,乡领导要找村干部交心谈心,佈置工作。逢场天往往是乡干部最忙碌的一天,也是很重要的一天。</h3><h3> </h3><h3> 我年少时,住在父母教书的学校,寒暑假不上学,只要是逢场天,在学校吃过早饭就和兄弟去赶场。若是下雨天,走土路,最讨厌的是烂泥巴,粘在鞋上很重,甩掉这沱,又粘上那沱,但依然不减赶场的兴趣。为什么?图的就是一个玩,场头场尾,猪市菜市,那里人多就往那里钻。这个玩,也只有在赶场天才能找到,所以赶场对我也很重要。 </h3><h3> 现在虎溪古镇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虎溪乡也变成了大学城,商场,超市无处不在,原住民己搬迁到政府修建的安居楼,已经没有人从事农业生产了,虎溪河还赶场否? </h3><h3> 随着社会的发展,农村赶场己被超市替代,但赶场的情景却永远不会从我记忆中消失。 </h3><h3> 这就是乡情!这就是乡愁!</h3> <h3>未拆除前虎溪古镇乌瞰图。虎溪古镇周边佔地近1.5平方公里,旧时农村场镇中少见如此规模和繁荣的场镇。</h3><h3> 王子洲老师作品</h3> <h3> </h3><h3> </h3><h3><br></h3><h3> 四</h3><h3> 我前文说过虎溪河是当地首场,它和邻近的乡场比较有显著优势;一,它规模最大,有十条街道,佔地面积接近一平方公里,二、它的街道建筑特色很显著,三、具有佛教文化建设特色的庙宇,戏台,牌坊比邻近乡场规模大,四、外出经商人员也多于邻近乡场,所以虎溪场最富裕。 </h3><h3> 我们先说虎溪场的两条主要街道吧!一条是虎溪正街,一条是兴隆街,这两条街是平行的,至于其它的菜市街,米市街,魁星楼街...…都是僻街小巷,可以怱略不说,但这两条主干道则应该认真谈谈。 </h3><h3> 先说兴隆街吧,兴隆街修建的时间大约在清乾隆以前。《巴县县志》记载;”清乾隆以前虎溪已开市,场期二五八”。因此兴隆街的建设时间应该在清乾隆以前。虎溪正街则要晚得多,根据它的建设风格,估计在清朝晚期。</h3><h3> </h3><h3> 我在虎溪哪些年是不喜欢兴隆街的,兴隆街街面窄,路面石板凹凸不平,两边房屋歪歪斜斜,清一色的穿逗结构,竹片编织抹泥作为墙璧,小青瓦房房顶,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烂”。尤其是整条兴隆街的人都要到虎溪高桥水码头挑水,一条街从早到晚都是湿淋淋的,我在虎溪时就不喜欢到兴隆街去;但历史上兴隆街却是出尽风头,非常繁华。 </h3><h3> 过去四川西部药材出川有两个重要口岸,一个是成都,一个是重庆。进入重庆的药材,从绵阳走驿道进入壁山后,一部份药材经凉亭关到虎溪河,一部份药材走青木关。走凉亭关到虎溪河的马帮,挑夫都要在兴隆街歇脚,所以过去的兴隆街就是一间连一间的棧房。兴隆街的每间铺面,乍一看並不起眼,但走进去都有两进或三进的院落,有方方正正的天井,有宽宽大大的房间,还有小半人高的石头凿空的水缸,就是这些印证了兴隆街昔日的繁华。在上个世记二十年代成渝公路建成通车,汽车代替了马帮和挑夫,兴隆街就衰落了。 </h3><h3> 回过头我再说说虎溪正街,如果你从小桥场口进场,走过小桥就进入了虎溪正街。虎溪正街的建设採用的是"南洋骑楼式的建筑风格″,清一色的砖混结构,一楼一底,因此它的建设年代不会早于清朝的光绪年间。虎溪正街的道路很宽,可以并列行驰两辆老解放牌货车,街道两边的人行道也很宽敝,大约不小于三米的距离。在两边的人行道边沿整齐有序的排列着莲花形状的石蹬,石蹬上耸立着高高的园形石柱,二楼的挑檐往人行道延伸,搁在园形石柱上,于是二楼的木楼板就全部覆盖了人行道,即使夏天暴雨,赶场的乡民站在人行道上也安然无恙。这就是南洋骑楼式建筑风格,很气派,很实用,农村乡场很罕见。虎溪正街的起点是小桥,终点在糠市街,一条近千米长的衔道就修建在一条直线上,由此也可以看到当时规划修建虎溪场正街时,管理者不仅是认真规划了的,而且具有超前的水平,了不起! 兴隆街和虎溪正街是两条平行的街,联结这两条街有三条小巷,一条是十八梯,一条是水巷子,在这两条小巷之间,还有一条小巷,最宽,来往人最多,我忘记了这条小巷的名,我问过虎溪的老朋友,他们也忘记了。就是这三条小巷把虎溪的两条主干道联结起来,逢场天三条小巷都塞满了流动的人。 </h3><h3> 这三条小巷,我印象最深的是水巷子,我在虎溪时,从水码头挑水到正街刘叔静茶馆,要穿过水巷子,13挑水,要花一个多小时,力资4角,现在回忆起来真是伤心。逢场天水巷子总有人放几个糞桶,男性乡民方便,从不顾及旁入。当然不仅是水巷子,猪市,菜市,竹木市场……也有人放粪桶,在那个年代,农村乡场普遍如此,这大约也是乡场习俗的一个部份。 </h3><h3> 年轻时听虎溪的老人说,解放前虎溪很繁华,有"小重庆"的美称,虎溪正街则是虎溪场的臉面。其时兴隆街也好,虎溪正街也好,它们都是中国不同历史时期的产物。兴隆街年代久远些,显得破烂些,就像一个年老珠黄的老女人,遭人唾弃,虎溪正街则是一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还有人怜悯;但他们都是中国社会历史的沉淀。 </h3><h3> 最后, 啰嗦一句,1964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电影《江姐》。江姐被甫志高出卖,遭国民党特务抓捕的画面就是在虎溪河菜市街和魁星楼街拍摄的,老虎溪人常常引以为豪!<br></h3> <h3>这是拍摄电影《江姐》被国民党特务抓捕的现场。</h3> <h3>废墟中等待重建的虎溪古镇</h3> <h3> </h3><h3><br></h3><h3> 五</h3><h3> 我前文说过,虎溪正街的建设採用了南洋骑楼式建设风挌,在清未民初四川地区农村乡场採用这种建设风挌的极为罕见。那为什么虎溪场要採用这种建设风挌呢?那就不得不提虎溪乡的“药帮”,就是一群从事药材运输买卖的商人。历史上虎溪场是西部药材进入重庆的重要通道,敏感的虎溪乡民先从事药材运输,再从事药材的批发贩卖,把四川西部药材贩卖到全国各地。《巴县县志》记载;清未民初,县内中药材的批发业务由商业承担,直至解放前昔,县内较有名气的药材商号有白市驿的“福记药号”,虎溪场的“寿元长药房”,青木关的“怀安堂药房”,木洞的“中西药房”。看!解放前巴县四大药材商号,虎溪场就佔一个。 </h3><h3> 这就产生了一批先富裕起来的虎溪乡民,就是这批走南闯北,又具有开拓精神的“药帮”,把南洋骑楼式建设风格引入了虎溪场,建设了虎溪正街。渔翁的外公和舅父都是虎溪从事药材买卖的啇人,少儿时我就听舅父说过“药帮兴场“,意思是说虎溪正街的建设离不开“药帮”的功劳。 </h3><h3> 那么虎溪的“药帮”究竟有多么富裕?渔翁不妨略举数例。虎溪乡统一村药材商人扬成轩,人称扬百万。1938年虎溪文化名流,同盟会成员古瑞芝想创办中学,苦于缺乏校舍,扬成轩知道后即把自已一处庄园给古瑞芝作为校舍,学校取名胥宇中学。(庄园佔地33亩,运动场佔地近10亩)1950年,学生增加,校舍不够用,乡政府又把扬成轩另一处一楼一底砖混结构楼房划给学校,作为男生宿舍,同时乡政府又把一程姓药材商人的庄园划给学校作为女生宿舍。渔翁曾在这所学校读书,全校20多个班,学生1000多人,都是住读生,无论男生宿舍女生宿舍,住宿都很舒适,由此可见庄园之大。渔翁记得女生宿舍程姓商人取名“逸然居“,意寓老后回乡逸然自乐,安渡晚年。 </h3><h3> (上述主要资料来自虎溪大学城第一中学70周年《校史》,虎溪大学城一中的前身就是就是1938年古瑞芝创办,扬成轩资助的胥宇中学) </h3><h3> 虎溪场还有一个药材商人,被同行称为重庆”银耳大王”,我听舅父说过,这个人很发财,但解放后这个人就不发财了,此人死于1960年。 </h3><h3> 我在百度上搜索虎溪人文资料,有人发帖说,虎溪花马村有个庄园叫“陈家楼房“,是清朝第一批移民到四川的,陈家聚族而居,子弟多在“药帮”,很富有。渔翁在虎溪时就知道花马“陈家楼房“,但那时”陈家楼房子弟“並不富有,都是一群”向阳花“。 </h3><h3> 历史上虎溪以农业为主,处于自然经济状态,由于虎溪处于交通要道,虎溪场镇商业以供马帮和挑夫服务的栈房,饭铺,茶楼,冷酒店为主,辅以傳统手工作坊。过去农村经济,农民种地有了钱,就买地,钱积累多了,就到乡场买房做生意,也有做生意找了钱,到乡下买地。当然也有大商人或大地主赚了大钱在乡下建庄园,也在邻里间做点”好事”,例如修桥铺路,捐款办学,修祠堂,捐款建设楼堂庙宇,甚至灾年施粥,这就是中国农村自然经济的真实写照。不过解放了,共产党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清匪反霸后,划分阶级成份,虎溪河阶级成份就复杂了,许多家庭不是商兼地主,就是地主兼商,或者就是不法商人。那个时候,虎溪没有工厂,当然没有工人,即使有城市贫民,也不是真正的”贫”,只不过是到他这一代或妈老汉那一代,把老祖宗留下的家财吃光了。还有一号人就是解放前的袍哥,也不受欢迎。难怪当年公社伍书记整天都“马”着臉,没有笑容,其中原因就不难理解了,因为毛泽东教导要永远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br></h3> <h3>王子洲老师作品:虎溪正街。</h3> <h3>在废墟中溜达的离乡老人,回乡寻梦,仔细寻找着年少的记忆。</h3> <h3>留守的虎溪乡亲,怡然自乐,也很幸福。</h3> <h3> 六 </h3><h3> 据说,自清以来,虎溪地区少有匪患兵祸。少有不等于沒有,渔翁在图书馆查阅巴县档案,就发现虎溪地区有受匪患兵祸的记载。</h3><h3> </h3><h3> 清嘉庆年间,白莲教起事,朝迋下旨令各地兴办团练,以靖地方。巴县各地里甲长和地方士绅,兴办团练成一时风气。虎溪地区还在虎溪埸设"米亭″,以供团练急时之用。 清同治元年,(1862年)太平军石达开部进入县境,在羊角乡与团练发生激战,次过丰盛,下木洞,复经栋青,二圣,永兴等地,后太平军退出,在这次抗击太平军的战斗中团练起到了很大着用,因此团练更加得到重视和发展。 </h3><h3> </h3><h3> 巴县档案馆资料记载,咸丰元年十一月,(1859年)李永和,兰朝鼎义军在富顺县牛佛渡大会师后,派张国福部东进,连克荣昌,大足,围困永川县城。重庆府总兵傳昆率900兵勇赴永川防剿,兵至永川马坊桥即不敢前行。永川县县令书写血书派人送到傳昆兵营,恳求傳昆解永川之围,傳昆不为所动。张国福久攻永川不下,又围困壁山,再分兵翻越凉亭关,进入巴县虎溪场,过曾家场,龙凤场,破复兴寨,攻打寨山坪。乡人郭钟英率团练坚守其寨,于附近香炉山相持两昼夜。有人称团练兵丁朱四麻子欲作内应,开寨门迎接义军,被郭钟英觉察立即把朱四麻子斩杀。时巴县知县张秉堃率团练声援,迫使义军张国福部经虎溪退壁山,武生陈超随官军和团练追击,被张国福部斩杀于伍家沟。 <br></h3><h3> 在百度搜索,也有人叙述这件事,说咸丰十年,张五麻子从巴县西部进入曾家场,龙凤场,猛攻寨山坪,引起震动。巴县县令张兼堃率团练围剿,张五麻子退壁山。有一点我没弄明白,义军首领张国福是不是叫张五麻子?是不是和寨山坪团丁朱四麻子弄混了? 巴县档案上记载这件事发生在咸丰九年,有人说是咸丰十年是弄错了。自清以来,这可能是虎溪场遭受的最大兵祸,张国福部毕竟从壁山"进入”了虎溪场,后寨山坪失利,也是从虎溪场退回壁山。 </h3><h3> 清咸丰年间的巴县档案里,多次记载巴县县令张秉堃。张秉堃是贵州人,进士出身,在巴县做县令时期,勤民政,多建树,多好评。 虎溪再次遭遇兵祸是民国十二年九月,川军内战再起,川军一,三军组成同盟军,熊克武任总司令,赖心辉为前敌司令,打出倒扬抗北旗号,兵分三路攻打重庆。九月23日,赖心辉取道壁山,由凉亭关,虎峰山攻入县西里,(即虎溪地区)扬森部稍触即退。赖心辉夲取青木关,高店子,老关口,白市驿等地,直达沙坪坝,驻军小龙坎,石桥铺一带,派兵日夜猛攻佛图关,不克,翻崖潜至关侧,被扬森部发觉击退。同盟军围困重庆20余天,西南交通断绝,城内物价猛涨4~5倍。这次川军内战,虎溪场未受到伤害,赖心辉军也只是“路过”而已。 </h3><h3> 1950年土匪暴动,血洗曾家埸,虎溪区长陈林率军阻击,土匪也未能进入虎溪場。. 自清以来,由于虎溪场未遭受大的匪患兵祸,因此虎溪场乡民安居乐业,人丁兴旺,农业发达,商业,文化的发展也很好。<br></h3> <h3> 这是荒废了的伍家沟,武生陈超率团练追杀义军,反被义军首领张国福斩杀于此。</h3> <h3> 七 </h3><h3> 前些天有虎溪网友给我发送来两则有关虎溪1950年剿匪的信息,读后感到很有意思,也激发了我想了解虎溪这段历史的兴趣。 现在我把这两则信息扼要摘录。 </h3><h3> 一,1950年曾家埸土匪暴动,派兵攻打虎溪埸,区长陈林率区公所人员阻击。肖x梁过去是虎溪埸乡丁,会使用机关枪,也随同前往。区公所人员与土匪在曾家乡龙台寺遭遇,经激烈战斗,土匪人众,区公所工作人员李福牺牲,陈林下令回撤,嘱咐肖x梁使用机枪”抵倒”。后土匪越打越猛,肖x梁弃枪逃回,区长陈林大怒,欲枪斃肖国梁,后经指导员说情,才免于枪斃。如果真把肖x梁枪毙了,也真寃枉,革命干部都撤了,留一个国民党乡丁来”抵倒“,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h3><h3> </h3><h3> 二,解放前夕,有乡丁抓了两个年轻人,怀疑是共党侦探,乡长马庆光告诉肖x梁,把他两人押送到无人的地方,任其处理。肖x梁把他两人押到伍家沟,对他两人说;“看你两人就是学生,那是共产党,各人走吧”。</h3><h3> 解放后有一天肖x梁挑担子路过解放军砲兵学校,(炮兵学校在虎溪区陈家桥)遇到了这两个当年被他放走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是解放军,还是解放军军官。这两个解放军军官拉住肖国梁问长问短,当知道肖x梁没有正当职业,很贫苦,两个军人就痛痛快快地说;“一定想办法解决解决”。 </h3><h3> 没过几天,乡里就通知肖x梁到乡粮站上班。肖X梁当过乡丁,政治上有污点,又有点吊二郎当,经受不了政治运动的审查,虎溪乡粮站就不让他干了。如果肖x梁当初杀害了这两军人,解放后会被清算,“沙罆”是保不住的。解放后两位军人投桃报李,也是有情有义,值得“赞”。 </h3><h3> 还有一位虎溪网友通过微信告诉我,解放初期枪斃人,都是肖x梁执行,这是有报酬的,按人头计算,枪毙一个就付一个的钱,事情完了就到乡政府领钱。有些坏人”沙罆”开了“大花“,家属不滿意,就背地咒他。后来肖x梁儿子参加了工作,在土主乡供销社榨油房榨油,不小心被撞杆撞死了,就有人说闲话了。</h3><h3> 肖x梁被糧站清理后,没有了工作,就以下野力为生,偶尔也搞点”投机倒把”,就是逢场天在虎溪买点东西,第二天挑到小龙坎去卖,赚点差价。其实认真说肖x梁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厚道的人。 </h3><h3> 刚解放时,巴县,壁山县以及永川,铜梁等周边县土匪爆动,我年少时就知道一些。刚解放时,我的父母在壁山中学教书,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我就记得学校关押了许多士匪,常常被打得血淋淋的,大哭大叫,嚇人得很。这就是我年幼时对解放初期土匪暴动的真实感受。 </h3><h3> 我在巴南区图书馆翻阅巴县档案,档案资料里清楚记载了1950年土匪暴动的事实。摘录如下, </h3><h3> 1950年土匪"川东北游击总队第十纵队第三支队在农历二月十四日攻佔龙凤乡,任命任吉祥为乡长,是巴县建立的第一个土匪政权。这支武装土匪约1200多人,包括壁山具土匪800余人。16日又分兵四路攻打曾家乡人民政府,抢走公糧4万余斤,当場殺害解放军战士,教师,民兵及群众10人。1950年3月土匪暴动进入高潮,后这股土匪在歇马场被二野十三军围剿。 </h3><h3> 我觉得奇怪的事是,巴县档案资料里没有曾家土匪分兵攻打虎溪場的资料。在曾家埸事件中遇难人员的名单也沒有李福烈士。曾家场遇难的10人,都有详细记载,包含姓名,年龄,身份,藉贯等等。巴县档案资料里设有,但这件事是肯定存在的,也有李福这么一个烈士,他的坟墓就在虎溪小桥埸口,过去虎溪的小学生每年春明节都要到李福坟墓前献花圈,是虎溪当地革命传统教育一部份。 <br></h3> <h3>王子洲老师作品:虎溪的石桥。</h3> <h3>王子洲老师网络下载图片,与虎溪埸两座牌坊极其相似。</h3><h3> 在《虎溪杂记》中采用了几张虎溪乡亲休闲愉乐的照片,照片中的乡亲若觉不妥,请在微信中告诉。又,《虎溪杂记》中涉及个别人,若觉不妥或与事实不苻,也请在微信中提出,我即删除並致欠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