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和猫，我们都会有

陈溺

　　小餐桌上的几碟小菜还未出现有谁动过的迹象，一盏昏黄的小吊灯在半空中悬挂，灯光轻而易举地渗透到了房间的每一角落。

“今晚加班，你先睡吧。”木质地板上的翻盖手机牵连着地板振动，女人欣喜若狂的抄起手机，屏幕上却只有短短几字。

手机微弱的光照亮了女人的脸，其实她本身并不苍老，年纪轻轻只有24岁，但生活的困苦使她蜡黄的脸看上去很憔悴。

女人瞥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凌晨两点多了，此时，她不免有些担心，她的丈夫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天，只有早晨六点才有机会见到在小桌旁匆忙吃早饭的他。

　　她知道她的丈夫很不喜欢过多的询问，她只能默默从窗口望着背影愈行愈远。

再过几天是她的生日，她只希望他能在这天回来，哪怕只是抽出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与她道一声生日快乐，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

生活逼迫她放弃去想诸如蛋糕这样奢侈的想象。

她一直希望家中能有落地窗，最好还能有一只猫。

　　度过了反反复复的寻常日子，终于到了她的生日，她的丈夫没有在早晨祝福她生日快乐，她半眯着眼偷偷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有些失落。

待他离开之后，她整理好碗筷，握着手机坐在地铺上发呆。

手指僵硬地按着屏幕下方的数字键编辑着短信，看着一长段的信息犹豫不决，反复删除，输入，最终她合上手机，扔在一旁枕头上，长叹一口气。

罢了，为了自己的生日就妨碍他的工作，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她这么想着，哽咽着，狠狠捶击着地板，流下两道无声的眼泪。

　　临近傍晚，她从睡梦中苏醒，感觉心一阵绞痛，望了望狭小的房间，空无一人。

她翻开手机，没有未读信息，望着天边的落日，她的内心不乏苦涩。

七点，她收到一张图片，是她丈夫的自行车，车前篮中放置着一盒不大的蛋糕，包装盒上的丝带蝴蝶结系着一只玫瑰花，很显然，这是为她准备的。

她编辑了一句话给他，期盼他早点到家，这样，她今年的生日就过得很圆满了。

　　在丈夫回来之前，她收拾了小餐桌，从地铺旁的小箱子中翻出一枚香薰蜡烛，她依稀记得这是几年前她的丈夫与她热恋时送她的礼物，一直没舍得用。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关上房间的灯，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回家，倚着墙望着门傻笑。

门始终没有被打开，桌上的蜡烛将近烧尽，房间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她对着窗外的月亮发愣，正准备打电话给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请问您是XX的家属吗？”对方有些焦急地向她确认信息。

“嗯嗯嗯。”她听见了丈夫的名字，急忙答应。

“请您来XX医院一趟，您的丈夫遭受了车祸。”

她听后一愣，挂断了电话，颤颤巍巍地熄灭了蜡烛，夺门而出。

赶到医院，她飞奔到丈夫所在的病房，门外，一个中年人跪倒她面前忏悔，告诉她会赔偿所有费用，也会去自首。

她没有理会他，拉住一位刚走出房门的医生。

“您是病人的家属吗？对不起……”医生的脸色很难看，他眼前的女人一瞬间好像丧失了神采，嘴唇一张一合，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发出声音，这个女的是个哑巴。

她一把推开眼前的医生，冲进病房，看着病床上不省人事的他，偶然间瞥见了丈夫手臂上的黑猫警长纹身，她笑了，笑他幼稚，随即她看见了那张熟悉温柔的脸冰冷冷地摆在面前，惨白的嘴唇告诉她事实，这个曾承诺会带给她幸福的男人死了。

悲伤涌上心头，击溃了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房间外的男人拿了一部手机递交给她。

“对不起。”

她抹干净眼眶周围的眼泪，是他的手机，解除了屏保，他生前最后使用的应用是信息，对象的名字显示的是妻子，编辑栏还有一段未完的文字：

“我马上到家啦！知道你喜欢猫咪，我向流浪动物的保护会申请领养一只小猫，过几天就能去认领啦。未来我一定会给你你一直想要的生活，落地窗和猫，我们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