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 营 里 的 哨 声

梁大同

一般人都认为在军队里面都是靠军号声来指挥行动的，实际上铁道兵的基层连队是没有司号员的。在连队的日常生活和行动中，使用最有效最常用的指挥工具是：哨子。

特别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铁道兵部队中，因施工需要，各个连队常常是分驻在不同的施工点上，连队里更是必须用哨声来保证日常行动的指挥。

这哨子是一种在那个年代，最常见最普通的体育裁判常用的那种铁皮哨子。用铁皮卷焊而成，哨肚里面有一颗小小木制圆珠，外表电镀，银光闪闪，一吹起来，哨声尖利响亮，哨音穿透力很强。

连队里的干部都配备有哨子，特别是排长，因为排长是连队各项行动的具体指挥者，从起床到熄灯，从出操到吃饭，从工作到晚点名，都可以听到值班排长吹响的指挥哨声。全连官兵都会跟据排长吹出的不同哨声，立即无声地采取相同的集体行动，绝不会出错！

不会出错，是因为连队日常所有的集体行动都是由不同的哨声来指挥的。

比如：“两短一长，当兵的着忙”，只要听到“嘟 嘟 嘟-----”的哨声，所有战士都会立即穿戴整齐跑出帐篷集合站队。

又比如：“嘟----- 嘟 嘟”的哨声，这是召集班排长开会的，当新兵听到这哨声紧张起来时，老兵就会教育他，“一长两短，当兵的不管，没你的事，紧张什么”。

再比如：紧急集合的哨声是短促急迫的连续音“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一听到这种哨音，人的肾上腺素会立即升高，即便你在睡梦中，也会像弹簧一样跳起来，迅速穿上军装，打好背包，拿着枪支，冲出帐篷。

不会出错，也是因为经过了训练，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官兵们都能够在听到哨声时，无须打听询问，就会跟据哨声的指挥迅速、正确地行动起来。其实新兵要掌握当兵的第一项技能，就是要能够准确辨别哨声的含意，并且立即按哨声的指挥行动，哨声就是指挥命令，一切行动听指挥！

但，如果出错了呢？如果出错了，肯定是哨子吹错了！我经历了这么一个和哨声有关的小插曲：一位新提拔的排长值班，因为刚上任，责任心特别强，这天中午，午休刚过一半，大家就听到起床的哨声，我也被惊醒，抬眼一望挂钟，才一点十分，应该是两点钟起床呀，难道有情况，这时，许多班的人都急忙跑了出去，我也跑了出去，听到有人大声急问：有什么情况？只见这位排长死盯着手表看了一会，突然大声喝到：继续睡觉！后来才知道他把手表上的长短针看错了，把一点十分看成了两点五分，赶紧吹响起床哨，这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睡意全无。

有时连队的干部也会利用吹哨的指挥权，小小地惩罚一下不守纪律的现象。一次连队集体看完电影，九点熄灯哨吹响后，我们还在被窝里相互热烈地议论着电影里的情节，按照条令，熄灯后是不允许讲话的，可是在巡查的连长敲窗提醒两次后，我们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忽然，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随即刺耳尖利的紧急集合哨声在帐篷里响起，我们跳起来急忙穿好军装，背着打好的背包，拎着枪支，冲到帐篷外排队站好，只见连长走上来说道：你们班违反条令，熄灯后仍然讲话，都不想睡觉了吗，好吧，现在命令你们班全副武装，围着大操场跑五圈后再睡觉。最后，我们气喘吁吁地钻进被窝，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军营里的哨声伴随我走完了整个军旅生涯，长期的军营生活，哨声已经在我的大脑皮层中建立了一块特别敏感的区域，只要一有哨声响起，它就会迅即运转，让我的意识和肢体立即响应哨声的指挥而行动起来。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因为我转业到地方而很快消失，记得刚转业后的一天，骑自行车去上班，路上忽然听到哨声响起，我立即跳下自行车，头脑紧张地思辨起来，“有什么情况”？张望良久，才发现路边不远处有几个小朋友吹着哨子在跑动玩耍，我嘘了口气，骑上自行车就走，心里在责怪自已：紧张什么，军营哨声已经离我远去了……。

许久没有听到军营里的哨声了，只能在回忆中体味它给我带来的紧张有序的军营生活和点点趣事，真希望有一天，这哨声，会在我的耳边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