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丧夫后丧子，风雨磨难流水一生

茹小未

壹

还记得我写过一篇文章《二十五岁那年，他娶了自己的嫂子》吗？小叔子为何同意帮大嫂填了房？是谁一手促成了此事？

这个人就是我的大舅妈。

舅妈年轻时候很漂亮，大舅去相亲见她正在纺麻线，她就那么羞涩地朝大舅一笑俩人就算是定了终身。

直到洞房花烛夜，大舅才知道她跛足，走路一脚深一脚浅。

年轻时候的大舅在村里就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因为在当时看来他算是有着非常好的工作，在省里面上班。

即便大舅万分惊讶，生米已然煮成熟饭，好在大舅善良豁达，这份意外并没有影响他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十二年间他们生了五个孩子，在最小的三岁那年，不幸骤然降临了，大舅因突发心脏病去世。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五个孩子嗷嗷待哺，而舅妈此时只有三十五岁。

从那一天开始，伴随舅妈一生的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人人都知道，如果大舅不死，这个家和五个孩子未来的命运将是多么的不同。

然而命运的残酷让舅妈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还有五个孩子需要她抚养长大，而一个跛足干不了重活的弱女子又将怎么办呢？

一直以来想写舅妈都因觉得太过心酸，在这个动不动就抑郁就自杀的时代，那些所谓沧桑忧患在我舅妈眼里可能连个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物质匮乏年代一个只有一米六身有残疾的农村妇女独自拉扯五个孩子，她连抑郁连自杀的时间或许都没有。

贰

舅妈有纺麻线的手艺，所以他们家种的麻也是格外的多，但是剥麻不仅是个技术活而且伤手。

可以说舅妈的大半生都是在种麻剥麻纺麻中度过，这句话看来轻巧可是做起来是难以想象的繁琐劳累。

夏天是黄麻冬天是寒麻，以麻为生的舅妈手烂了背驼了眼花了，有一次早上去卖麻，因为天未亮雾太大跌进了沟里，她本身腿脚就不好，这下更是爬不起来了。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挑栗子的邻村人把她拉起来，知道她是个跛子，那人把栗子放到路边，让舅妈帮忙看着，他去帮舅妈卖麻。

这个人后来成了舅妈的亲家，他把女儿嫁给了二表哥。

舅妈用她的勤劳坚韧善良朴实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刮目相看，几个孩子也都非常懂事，所以这个家虽然艰难但是温馨。

日子本可以就这样轻缓流淌有惊无险，如果不是大表哥是和大舅同样的病，而且是遗传胎带的先天性心脏病。

大表哥不能干重活，不仅如此，医药费也如一座大山压在这家人头上。

舅妈没有时间悲怨，她只能扛下去，用她那瘦弱娇小的身体，更是用不屈不挠的心魂。

大表哥在路边开个小店，后来也娶了媳妇，但是他的生命根本由不得他自己。

叁

那年正月十五还没吃午饭，大表哥突然病发被紧急送往医院，只是这次他再也挺不过去了。

然而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是五表哥结婚大喜的日子，本来宾客即将道贺的是喜事，谁料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成了舅妈锥心之痛的丧事。

命运再次给了舅妈重重一击，然而崩溃的却是大表嫂，在大表哥五七之后，整个人突然不好了。

当时其他表哥已经分了家，只有五表哥还是一家人，家里的主心骨真正能承担的也只有舅妈，大舅妈几乎在一夜之间头发尽白。

我想她做出那个决定也是艰难的，毕竟手掌手背都是肉，执意让小儿子帮大媳妇填房，她该是实实在在的走投无路了。

就这样一个完整的家保住了，大表嫂的病情也慢慢好转，孤儿寡母终是有了依靠。

舅妈从三十五岁就开始守寡，她一定是体会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苦涩，以她的善良，她怎么忍心看着大表嫂重蹈她的覆辙。

让人想不到的是，一开始坚决不同意的五表哥在娶了大表嫂之后却像换了一个人，甚至表嫂想为他再生一个孩子他也不愿意。

他说，大哥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且少生一个也是少还一个债。

亲戚朋友劝他也没用，他只以孩子都是讨债的为由，以往很多人担心强扭的瓜不甜，但五表哥的确是个意外。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和原配无二。

大舅妈一直都是跟着五表哥，如今已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好在儿孙孝顺，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回首她这一生用做牛做马历经磨难一点都不为过，逢年过节白发苍苍的一代人互相走亲戚的时候，只有舅妈没有老伴，在外人看来，好似孙儿理所当然的便是她的全部。

从来没有人想过她的孤独，甚至她寡妇的身份都早已被忽略，人们只知道她是母亲和奶奶，或许早已忘了她也曾是一个女人。

撰文/茹小未

图/网络（致敬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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