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生命之旅

蓝天飞燕

                             我和父亲
                                          蓝天飞燕
          与父亲隔阂已多年。
          最初是我16岁时的一个晚上，我和父亲在看电视，电视演的是一个小女孩在一个综艺节目的比赛中获得了冠军，那时主持人正在与她互动，小女孩反应敏捷，口齿伶俐，惹人欢喜。父亲对她啧啧不绝，末了说，这个孩子可是不知道为家里挣多少财富了。那语调那说话的神采……我觉得父亲和那些说家长理短的老婆婆们一样俗不可耐。
           那次之后，我和父亲，父亲和我之间的思想出现了不一致。
          父亲是个爱热闹的人。村里有过红白事的父亲是必定要参加的。事实上村里一个人家的事也几乎是全村的事，全村男女老少都可以去。孩子们自然是为“盘盘”而去的。父亲也希望我去吃盘盘，去看热闹。一来是我学习好，也有礼貌，自然也不会给他丢脸。二来他也希望我从吃盘盘中从热闹中得到和他一样的满足。我却偏偏的对这事相当的抵触。我实在不想去敷衍那些不熟不生半生不熟的人。我对盘盘也不感兴趣。我在这样的场合中体会最深的就是别扭。我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别扭。我的固执就是我不去。父亲很生气，他会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缺胳膊少腿了？！我什么也说不出。难道缺胳膊少腿就不能见人吗。他什么认知呀。
        我几乎完全脱离了父亲对我各方面希望的轨道。
        父亲希望我和丈夫人前风光人后和睦。我和丈夫却偏偏是把形象置后，不慕虚荣，不通社会，真真实实 ，平平淡淡。我似乎更满足于灶前互问粥可温，闲时一起立黄昏的我和丈夫平凡的日子。
        父亲希望我在工作中积极进取，能比一般的大夫更加出色，更加受人尊重，我却是看见病人痛苦给我精神上的折磨似乎要大于病人本身的痛苦，一直以来我就在逃避这项工作。除此之外的任何工作我都可努力的胜任。
          父亲希望我生活无忧。希望我是一副富态可敌国的样。我却是努力的把我与周围的世界弄成小学思想品德中的安静祥和的样子。我胖不起来。
          而我的所有思想都无法和父亲交流。
          ……
          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咋就越来越傻了呢？咋就越来越傻了呢？父亲还会说一句话:我不能看你，你瘦成那样，我的心会疼。我不领父亲的情，我觉得我在努力的生活成我要的模样，我并没有不满足，我并没有不快乐。他应该给予我鼓励。而不仅仅是失望。父亲也不仅仅是对我生活的失望，他对我的固执也很失望。他会说:我知道你恨得我不行不行的，如果有一天我病了，估计说你一句你就再不愿理我了。父亲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不了解我，我也不多说一句。
       之前的前二  、三年吧，我明显得感到父亲不再对我唠叨，不再表达对我的不满，和我说话少之可怜。这样的变化让我非常恐慌，我问母亲是否能感到父亲的变化，母亲说他一直就这样呀。那就是说父亲只是对我这样了。我尽量的找话和父亲说，而父亲只是淡淡的说几个字做答。父亲的悲喜忧愁在我这里化为零。我由恐慌变为绝望痛苦。我多么希望他仍说我，你咋就越来越傻了呢。我真是害怕极了，我怕这个样子再也不改观。我在心里哭泣……
         母亲去哥哥那里，就父亲在家，怕父亲不待做饭，除了忙碌的工作，除了照顾孩上学，抽出时间去给父亲做饭，就这样简单，就从那时开始，父亲开始和我说话了，而且他不再说我傻不再说我生活糟，他心疼我让我别这样跑来跑去，他自己能照顾了自己……世界终有所改变，我心情的激动溢于言表。我不需要知道这个改变的过程，我只在乎这样的结果，我在心里哭泣。
            我开始用心的做一些事。
            父亲喜欢祖国的山水，对风土人情感兴趣，那我每次带孩出游时一定是要叫上父亲的。父亲不愿看见我瘦，那我就使劲吃，不运动。我把增肥当成我人生的目标。在父亲面前我从不计较钱，给他买点好吃的，尽量在他需要钱时给他钱花，其实也花不了我多少钱，但就是要让他感觉到我生活是自由的不受拘束的。我不是自信的人，我也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但我要告诉他我在工作中是如何得心应手的，我尽可能的表现我的得意洋洋……就这样，就这样，一切安好，便是晴天。
           我和父亲血脉相连。
           希望我健康平安快乐！希望我的父母亲我的亲人朋友们健康平安快乐！

         
 （ 母亲节的时候，我写了我的母亲，原准备在父亲节时写我的父亲。或许就是懒字吧，直到父亲过生日，为了公平，我也必须要写点什么了。其实我写的不好，也未必父母亲会看到，但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在写的过程中，便理清了一些东西。在写的过程中，便重新拾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比如说在写我的母亲时，便想起了我和父亲的点点滴滴，想起了父亲知识在一定范围内的渊博，想起了父亲幽默智慧兴趣广泛，想起了父亲曾是村里的小队长，大队长……而这些在我和父亲多年的不合中，早就不自觉的遗忘。我想到我应该在写的东西中加点色彩，因为水平问题，因为我写的是我的父亲母亲，我写不出他们的灵魂他们的品质，但是我一定不能有半点做作。只说一点，无论哥哥多么的才华横溢，无论弟弟如何在事业中出类拔萃，也无论我是多么的平凡，我们都是世人眼中的好人，这便是对我父母亲的肯定。）

                                   写于2018年父亲的生日

                         写在母亲节
                                   蓝天飞燕
         我的记忆里，满满是父亲和我的场景。坐在父亲的膝盖上听父亲讲小八路军的故事；父亲拉我的手去看小二黑结婚；父亲用象棋当跳棋让我和他对决；父亲拉二胡逼着我给他伴唱红歌；父亲考我离奇古怪的数学题……
       父亲母亲是勤劳的。种二十亩地，喂一头老黄牛。也带了几个人砸石头卖石子。
      我们家是富裕的。二十亩地年产万斤粮，玉米菜蔬麻子都是满满的，家里总是堆着几袋白面，我儿时就有仿制的皮衣服穿，我们家是村里最先买的牡丹牌电视机……
       生活在不经意间弄出了声响。
       家里在盖新窑洞时发生了一起事故，父亲右腿胫骨骨折，左足根骨粉碎性骨折。父亲当年38岁。哥哥15岁，我12岁，弟弟9岁。
     生活在继续。
     新窑要盖，二十亩地仍种，孩子们仍要送到好的学校读书。生活并不暗淡，哥哥和我先后考上了中专，弟弟住宿到另一个地方就读。不好的是父亲的左足伤口不愈，一直有分泌物向外渗，成了骨髓炎，不能走路，县城看不了。几年不停的求医，生活日益困难。尤其在哥哥和我都去外地读书需要更多的钱时，困难到我亲爱的弟弟要卖一些破烂换点生活必须品……
        生活仍在继续。
       父亲包了一段村里修桥的活。他当大工，就是他可以不用多走，就是垒石头的稍带点技术的活。指挥我们四个劳力上阵搬运石头和做一些杂碎的活。当然，母亲和哥哥是主力。后来父亲又带我们烧了几窑大灰。母亲除了种地便满山遍野挖柴胡，或逮蟹子卖点钱……
       虽然困难，对父亲的爱却不减。省几个钱就可以给父亲换点好吃的，而我每次从学校回来都能在大门外看到等我的父亲，回来后就给他说说班里的同学和班里的事。当然，我也会给同学们说起我最亲爱的父亲。因为不提及母亲，以至于同学们要误解我的身世。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做什么？我也不太明白。
        直至我结婚养女。和母亲才亲密接触起来。我不得不承认不做家务是父亲最大的缺点。我终于能听到母亲说话了。
        母亲说:我是昔阳中学初中38班的学生，你是83班，我是家庭成分不好扣了高中通知书的才没上成学。
        母亲说:你骑车跑那么远的路我很担心呀，我专走了一次从家到学校的路。
        母亲说:我每天早晨一定要吃一个鸡蛋，觉得这是支撑我一天，也是支撑这个家一天生活的鸡蛋。
        母亲说:你们一天天健康的长大，这就是动力是希望。
        母亲说:这人哪，该着你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安安心心的过，就好了。谁都不知道后面的事。
        母亲说:年轻时候从地里干活回来，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啦，都不让你们叫妈，没力气回答。你们跟着我看得多了感受就多了，自己就知道想办法改变命运了。
        母亲说:我从来不叹气，实在累的不行了，就在地里唱歌。
        母亲说……
                                  匆匆草作于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