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碾棚

支伟然

<h3> 老家的碾棚 暑假回到老家,看到近乎坍塌的老房子,也看到了已经拆除了碾棚的碾子。孤零零的矗立着,无人问津,似一位被人遗弃的老翁,无精打采,可怜兮兮的。曾经,这是带给全村老少吃食的地方,也是我们童年的游乐场,是村里的繁华场所。 碾棚,就是一座矮房子,里面有一台碾子,碾盘很大,碾砣也很大。村里这台碾子,是我见过的最大的。碾砣四周架起圆木,组成一个矩形。矩形两端相对安插着两根长棍,方便人用力推,也可以套上牲畜拉。碾棚四面的墙壁只是用加了稻草的黄泥,简单抹平,很简陋。北墙上有两个凹进去的方形的洞,东墙上也有一个,方便晚上人们劳作,放置油灯、蜡烛;南墙也是碾棚的正门,门略微靠西,靠东有一扇矮矮的窗户;至于西墙,一直被人们搁置一些不用的木头、花生蔓、笤帚瓤之类的杂物,堆的高高的,记得里面还放过生产队里的一面大鼓。墙壁上是否也有放置油灯的洞,就不得而知了。听母亲说,她们小时候没有电磨,家家户户都是吃一顿碾一顿,每天都得和碾子打交道。 我的记忆里,碾棚里的人虽不像母亲说的那么多,但三天两头也有人光顾,而且隔三差五的,晚上还会吱吱呀呀地歌唱。闲下来的时候,也许你会在碾盘上看到笤帚或簸箕,这是人们在“占碾子”:前面用完碾子的人,自觉地把下一个要用碾子的人的笤帚或簸箕放在碾盘上,如果再有人来,只要看到这些,就会把自己的物件放在一边,等人家碾完了再来,以此类推,淳朴憨厚的乡亲们默默遵守着自家的规矩,井然有序。 那时候,靠碾子做出的食品很多,可以说都是人间美味。过年的时候,母亲把黍子米用水淘净,晾一晾(不能晾的太干,能独立成粒即可),然后用碾子碾成面,回家放上大枣蒸年糕。还可以炸油炸糕,里面的馅儿里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放上糖或盐,外酥里嫩,回味无穷。春天杨树吐絮的时候,更美味的食品来了。母亲把黄豆、玉米、小麦等炒熟了,放到碾子上碾成面,把落下的杨叶絮的毛毛去掉,用开水焯过,在盆里泡几天,直到没了苦味,把它们放到面里,加上些盐拌匀,美食就做成了。记得小时候母亲每年春天都要做一大盆,我和弟弟妹妹端着小碗到街里去吃,那些家里不会做的孩子,眼巴巴瞅着,我们就分给他们一些,大家一起分享,很是开心! 然而,因为这台碾子,也有不少难过的事。大人们为了剩下那几块钱,常常夜里加班,给家里养的猪碾红薯面。因为干活,就不能去大队里看我们心爱的《射雕英雄传》、《十三妹》、《九月鹰飞》……不情愿干活或者是偷跑,都会少不了挨母亲的笤帚疙瘩。现在想想,剩下的只有美好了。 除了挨打,碾子也带给我们许多欢乐。小时候伙伴们一起玩耍,经常把它当做舞台。那时候没有特长班,也很少上音乐课,都是自己瞎编的舞蹈,由于场地很小,大多是独舞。相对来说,歌曲表演的质量要高一些,因为我们可以拿手电筒当话筒。《东方红》、《社会主义好》、《我的祖国》、《十五的月亮》都是最流行的,每个演员都很投入,我经常做“指挥”。天气不好的时候观众最多,小伙伴们把窗台都坐满了。 几十年过去了,碾棚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好多的碾盘、碾砣已经成为风景区内供人观赏的“景物”,越来越多的人不知道它们带给我们的喜乐哀愁。但那个时代的淳朴,信任,善良,欢乐永远留在记忆中,像一杯烈酒,时间愈久,愈香愈醇!<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