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没有预料到我这一生会跟老人如此结缘。
2014年,在银行工作五年之后,我终于还是跳了出来,迷迷糊糊地进了干休所。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干休所的工作任务是什么,也远没有达到“为老干部事业奋斗终身”的高尚境界。我只是想有个清净的地方收留我,就这样,我的老干部工作生涯开始了。
刚开始,我只知道他们都是离休老干部,抗过日、走过长征路、负过伤,如今已是耄耋老人,衣食住行都需要人照顾。他们有的脾气古怪,对人对事比较挑剔较真,有的记性不好,一件事要问好多遍,有的不善言语,却也最难沟通。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很不适应,不适应他们大事小事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不适应他们揪住一点小事就刨根问底难为人的劲儿,不适应他们絮絮叨叨一遍遍讲述那些革命往事......<br></h3> <h3> 但是,不管怎样,他们是老人,仅此一项,就足以让我们顶住“不适应”去一点点“适应”。
我顶着烈日去给他们送过文件,冒着严寒去给他们交过电话费,拿出过大半天时间听他们讲述过往的故事,晚上修理工下班了带着自家劳力去给他们修过水管,周末把孩子扔家里带他们去过医院......接触得久了,我发现他们也很可爱:他们会把我叫去,拿出自己孩子都不能看的工资折,让我给他看看这个月工资怎么多了;他们会在金秋十月石榴成熟的季节,悄悄地留几个最大的装在袋子里,等我去的时候塞给我;他们说,别人的电话我记不住,只会拨你办公室那个内线;最“难惹”的那位老人也伸着大拇指说,你做的很好......<br></h3> <h3> 我做得不够出色,但足够用心。因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吾家亦有一老。
奶奶八十有六,不习惯随子女在城市居住,坚持自己住在老家。我作为离得最近的晚辈,照顾她义不容辞。每个周末回家陪她两天,已经成为习惯和使命了。
跟大部分老人一样,我的奶奶也开始健忘、有小性子,作为跟她接触最多最频繁的人,我首当其冲地感受到:翻山越岭给她买的安眠枣芽茶,她喝几次就放在一边了,再看见了,她说,那是什么东西;自己藏的私房钱找不到了,怀疑我拿走了,我自导自演“找钱大戏”,从口袋里悄悄掏出钱垫上,她才喜笑颜开;周天早上偶尔起床做饭晚了,她就坐在沙发上生气地说,八点了,不吃早饭吗;每周回来前在冰箱里给她塞满水果蔬菜面包点心速冻食物,我爸打电话的时候,她却说哪有什么吃的......
纵然有小委屈,却从不敢怠慢,她养我小,我养她老。<br></h3> <h3> 她已经习惯了在每个周六上午,坐在大门口盼着我们回去,周天下午再目送我们离开,习惯了每天晚上她的重外甥打电话给她“请安”,而我们,也已经习惯了把回老家作为周末的娱乐,把照顾她作为革命任务。
我应该庆幸,这样一份职业,让我远离尔虞我诈纷纷扰扰,只需默默做好工作,世间自有评判。
我也应该庆幸,这样的家庭氛围,让我和我的孩子都深切体会到责任和孝道。
我更应该感谢,这些老人们教会我的,平和、淡定、宽容、睿智、知足、坚韧......
时光啊,慢些走吧,愿我陪他们的时间能长一些,再长一些。<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