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今天，奶奶走了......

张小瑞

1988年8月8日，我的奶奶走了。

 

三十年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奶奶就该过百岁了。其实啊，奶奶真的有这么多岁数了，她从来就没从我的心里、念想里走远过，她一直都在！算算看，从我落地到现在，奶奶她实实在在陪我了一小半时间，剩下的日子里，她就住进了我的心里。她知道、我知道，有块地方就是奶奶的，自始至终、永永远远。

 

　 奶奶过世的那个夏天，是我初入社会自食其力的开始。那个夏天过得很零乱。

结束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北京火车站，好友们的叮嘱和惜别，夹杂在站台上特有的离别气息和车轮轰轰启动的汽笛声中，顺着我耳朵，依稀跑进了我的心里，顷刻间我就变成了个泪人，憋在心里但又莫名的情绪借了个出口顺势流了出来。

不无理想、带着梦想的大学生活后，我的人生经停十字路口。我，选择了求同存异，我要返回省城。四年前和父亲僵持两天，把自己的入学志愿几乎全押在了北京。当时的我，很有点破釜沉舟的气势，那时的我深信自己需要这个空间。四年后，我却似是退缩了，把自己首先交代给了另外一个人。自己的决定、自己的眼泪，两个我从那时起就开始了对峙……。

　　火车经停，回家两天匆匆看望了病重的奶奶，我一路再向西，去单位报到上班了。记得一开始没有什么具体工作，整天晃晃悠悠大概多时间忙着约会了。直到一天中午食堂饭后拿着饭盒回办公室的路上，我被同事急急转告：刚刚家里来过电话，你奶奶去世了！

走在楼道里的我顿时浑身一空，但却没有泪。这个感觉至今还清晰记得。调头去了火车站，列日当头，车站里里外外到处是挤满了人。因为由于之前的暴雨，有段路塌方冲了车轨，1988年8月9号，根本没有车去天水！不甘心却又很无奈的我，和未来孩子们他爸在车站人堆里找了块地方，茫茫然席地坐了不知多久？

电话追回去，家里已是很忙乱。爸妈在那头使劲安慰我，说不要再急着回去了，他们替我上香烧纸钱，天气很热，明天就下葬了......。为什么9号才给我电话，爸妈说是故意的，即使奶奶她自己也不愿让刚去工作的我大热天里赶路往回跑。挂了电话的我木木然。

就这样，奶奶的最后一程，我竟然没有、没能回去送她！

　　一段日子过后，我请假回家了。从小到大，一跨进大门槛，喊的先是奶奶，先看见的也多是奶奶的笑脸奶奶的身影。

那是个晴朗的秋日午后，忐忐忑忑，我进了门，“空空落落”几个字霍霍然落在了院当中。初秋里，繁华散尽，院，还是那个干净而安宁的老院。其实后来的一年多里，奶奶已经无法下地，不能到院里走动了，尽管如此，那时候这个大院子的元气还在呢。后来我慢慢知道，是奶奶她提着这一院的精气神。

进西房去看奶奶，迎面是奶奶的照片。对的！多少年来，她都是这么安稳慈祥且笃定地看她这个孙女的。她的目光从来投给我的都是踏实、安心和满足。一点儿不记得她曾教诲我什么。

下午的西屋里没有日照，有点儿凉。我自己在溜光的木炕沿上看着相框里的奶奶坐了会儿，家里其他人都没跟进来。我还是没有掉泪！？

后来渐渐明白，奶奶她住进了我心里的最深处，轻易是够不着的。

奶奶走后没两三年，我就远赴他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深陷铺展得过于迅猛的现实生活中：为人妻为人母在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累了、难了，都会去她那儿歇歇脚，从她那儿，再次出发。记得有几次梦里她回来看我了，远远地、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用她那一贯慈爱、包容的眼神望着我，让我心安，给我力量，使我坚定。梦里的我当时明白奶奶是从另外一个地方回来看我一眼的，可我不会有一丝的害怕，只希望她能多留会儿。

慢慢的慢慢的不知道多少年后，她不再来到我的梦里了！那是她知道、我知道，我应该，我也能够更独立地面对生活了吧。

每当我的生活中有了大的感动，无论是乐还是苦，都有愿望和她分享。好多次，当我独自驱车，顶着晨熙或夕阳、听着音乐在路上时，会突然非常想念奶奶，当年积压在身心几番流不出的泪会满面长流。多想让她知道：她的小瑞此时真的长大了，想让她放心。

　　奶奶在我自身懵懵懂懂时离开了我，没给我时间去明明白白地爱她，就像她一直爱我那样，甚至连一个让她知道、感受到我也很爱她的机会都没留。很可能有不少这样的机会，我却忽视了.......。

奶奶您知道吗，之后的三十年来，我有幸一再体悟、获取、感恩您曾留给我们小辈们的“财富”，就好比这绵绵长长的日子，不断在叠加，在升华！

 

2018年8月8日，无眠的我仰望夜空繁星点点，家乡已是旭日东升......。 

奶奶，您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