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还记得小时候,夏天的夜晚一家人经常坐在院子里纳凉。</h3> <h3>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有了空调、西瓜、WIFI,人们不愿坐在一起闲谈了,吹着空调玩着手机抑或搓着麻将觉得很是惬意。而我却很怀恋那种感觉——在院子里支起一块板床,我和妹妹躺在上面,父亲摇动着蒲扇给我们驱赶蚊虫,我们望着漫天的星星,想象着浩瀚的宇宙之中有没有神仙、有没有外星人……我们也喜欢闭着眼睛听着大自然的天籁之声,更爱听父母讲那过去的事情——他们小时候,爷爷奶奶小时候的经历。</h3> <h3> 这两日天气很热,晚上散步回来后,我们一家人便坐在客厅里闲聊一阵。母亲给我讲起了婆婆(母亲的母亲)的故事。婆婆是个命运多舛的苦命女人,一生坎坷,年老之时生活有些安定了,可是病魔来袭,七十六岁的婆婆没有享一天福,在我十岁那一年离开人世。</h3> <h3> 婆婆八岁时死了父亲,母亲改嫁。但继父不要她,她只有跟着一个本家的叔叔过日子,叔叔不务正业以赌为生,也不怎么管她,她自己挖野菜填饱肚子,头上都长满了虱子,身上都是跳蚤,毒疮,每每夜里身上痒的痛的都睡不着觉。有时候,母亲也会接她去小住,可是继父脸色不好,所以呆上三两天就回叔叔家。就在她十四岁那年,婆婆仅有的那点点儿温暖也失去了——她母亲病逝了。后来她就跟着她的堂姐从老家宜城出来了——堂姐夫在外赌博,常年不回家,她跟着堂姐踏上了漫漫寻夫路。</h3> <h3> 她们一路乞讨,一路打探,终于寻到了堂姐夫的一些踪迹,在客店邵台一带。她们就在那一方停留了下来,可是她们长期在那乞讨也让当地人很是厌恶,所以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终于在一天夜里,堂姐夫从赌桌上下来上茅厕时被她俩发现。就这样,婆婆跟着堂姐一家在当地住了下来。后来,婆婆嫁给了一个死了老婆的地主做小,生下了姑妈和大爷,在大爷刚出生时,婆婆的丈夫病逝了。那时刚解放,为了维持生计,婆婆带着姑妈和大爷又找了丈夫——我的爹爹。爹爹是贫农出生,又是孤儿,解放之前也是以赌博为生,穷困潦倒,所以,四十多岁才娶了婆婆。解放之后,他的成分好,所以分得一亩三分地。爹爹脾气暴躁,又大男子汉主义,裹着小脚的婆婆跟着他自然也没享着什么福,爹爹婆婆四十多岁时生下了母亲,母亲是爹爹唯一的血脉,但爹爹也不娇惯她。母亲十三岁那年,要修建温峡水库,所以举家搬迁到农场。</h3> <h3> 由于爹爹的贫农成分,一搬迁过来就当上了生产队长,日子也慢慢好了些。后来儿女们长大了,爹爹执意让母亲在家吃老米——这样,我父亲入赘为婿 。父亲心地善良又及其能干,尤其对老人特别孝顺。 那是还没有分田到户,每家都忙着挣公分,父母起早贪黑,照顾我们的任务就落到婆婆身上,那时婆婆的四个孙子差不多大(大爷的两个小孩和我们姐妹俩) ,每当婆婆煮上一锅粥,我们四个就一扫而光,煎上几块饼子,婆婆还没尝,已经全到我们肚子里了,婆婆也无奈的发感慨:“我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供几个小佛爷哟!” </h3> <h3> 后来,我们家和大爷家分家了。我们搬新居,大爷和爹爹婆婆们住老房子。因为父亲的能干勤劳,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只要家里炖肉做鱼父亲就把爹爹婆婆接到我们家吃。好景不长,婆婆中风了,半身不遂,行动不便。父母只有在忙碌之中抽点时间照顾一下,在四个孙子之中,婆婆是最疼爱我的,那时,我已经懂事了,只要放假,我就陪着她,搀着她上厕所,帮她倒尿盆。就在我十岁的那年暑假,我回父亲的老家去了,婆婆病危,弥留之际想看看我,所以父亲连夜差人把我接回来,可我没能见上婆婆最后一面。婆婆安详地躺着,我在她床前烧纸,那时,我没有很伤心,总觉得婆婆没有离开我们,她可能就是睡着了。后来,母亲问我:“你一个人在婆婆房间里,给她烧纸,你害怕吗?”我说,自己的婆婆有什么怕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怀恋她,她为什么就不能长命百岁呢?她如果活到现在,我一定要给她买好多好吃的东西,我要挽着她的胳膊,带她出去转转……</h3> <h3> 婆婆的一生是多灾多难的,她也是旧中国很多女人的缩影。婆婆的故事完了,夏夜的星星更亮了,听着蛐蛐儿的叫声,树叶沙沙声,好像在诉说着人不能忘本,要常怀感恩之心……</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