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无香

从善如流

<h3>真水无香<br> <br> 人和人之间相识、相知、相亲,大约是很需要缘分的,说来虚幻,但是人海茫茫,一生之中,能与你擦肩而过有几人,更何况能把酒言欢,而又时时想起的,更是寥寥无几。“借问人间愁寂意,伯牙绝弦已无声”,千古难觅一知音。佛家云:“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想来绝是。<br> 龚飞年长我两岁,我尊称他为兄,我们相识,亦出偶然,但相逢投缘,七八年来虽谋面相聚次数可数,彼此心中已互视知己,我想也逃不过这一个缘字。<br> 夏季炎热,因业务之需,出差呼伦贝尔大草原,等待客户期间无聊之至,看书又觉头昏脑涨,便翻手机微信朋友圈,龚飞兄主编一公众号“龙潭河”,内容大都为描写他故乡龙潭河之风物人情,内心突然跳出一念头,想写一篇关于和龚飞兄相识、相知的东西。如果文章能成,我又想把它归功于缘字,“缘起时起”呀。<br> 文章未写,我便想以何为题,思索再三,决定以“真水无香”做为题目,一是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二来他的故乡和公众号名为“龙潭河”,我的故乡叫“楠溪江”,潭、河、溪、江,四字均带水,上善若水;三来初次见他在普洱,如今他又在大理洱源挂职专职扶贫副书记,洱字亦带水,扶贫一事,与国与民,与人与己,善莫大焉;有这三个原因,用“真水无香”为题,似乎还是贴切的。<br> 初识龚飞兄,大概在2010年的秋季,云南红土地绚烂多姿,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晴空碧霄,高远寥旷,高原的秋与江南的秋是完全不同的。那时我刚担任曲靖市温州商会的常务副会长,负责对外联系各地的招商引资工作。曲靖一朋友向商会推介了普洱宁洱县的一些项目,希望我们去考察。于是我和商会会长马式银抽了空,驱车直赴普洱宁洱县,龚飞兄担任副县长,极为真诚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龚飞兄好像那时还留着长发,而不是现在的平头发型,一副眼镜,文质彬彬,满脸笑容,全是诚恳,介绍项目时娓娓道来,不急不躁,清晰有序,普通话纯正,音色圆润铿锵,这在云南本地人中很少见,在本土官员中更是极为稀有。曾经听曲靖朋友调侃过本土人讲普通话的小笑话,一位小学语文老师板书一“敲”字,大声教学生朗读,“q-i-ao”“敲”,“kao门”的“kao”,可见曲靖本地人很少能讲准确的普通话。平时若与曲靖朋友相聚,他们会先和你客客气气的讲几分钟普通话,须臾之间,就满口本土话畅谈,等你屏息凝神,脑子飞速分辨他们讲话内容的时候,他们又会略带着羞涩而又夹杂着点自豪的语气问你:“你能听懂我们刚才讲话的意思嘛”,你只能赶紧点头如捣蒜:“听得懂,听得懂。”其实当时的你肯定一脸茫然。在这些事上,温州本土也是如此,外地人和温州人一起开会,开着开着,几个温州人之间就开始用温州话大声交流,辩论,理直气壮,声震屋宇,余音绕梁,外地人此刻喝茶的喝茶,发呆的发呆,也是一脸茫然样,最后会议主持人忍无可忍,宣布会议纪律,开会一律说普通话。一个会议,这种情形一般都会情景再现好几次。同是中国人,地方语言不同,但有些习惯,还是很相通的。<br> 普洱是“普洱茶”的故乡,虽是秋季,依然如春日般绿意葱茏,满山满垄,目之所及,似乎全是茶园。那几日,龚飞兄带着我们穿行于各处茶园之中,普洱茶香四溢,茶马古道悠悠,目耳口鼻,适意舒畅。只是商人急功近利,当地政府所荐都是农业和旅游项目,不是我和马会长所熟悉行业,空误龚飞兄忙碌几日,便启程回曲靖,但龚飞兄丰神俊逸,潇洒平和的形象已开始烙刻于心。<br> 时光如水般一日日流过,与龚飞兄的平日联系也仅限于偶尔的手机信息问候,2013年的夏日,龚飞兄打来电话,说要带女儿来杭州一游西湖,约好时间,我放下手头杂事,专程陪他和女儿拜灵隐,游西湖,登雷峰塔。杭州夏日最为炎热,一般云南人不太适应这么高的温度,他和女儿都是第一次到西湖,倒也兴致颇高。登上雷峰塔顶层俯瞰西湖,湖水一碧如镜,龚飞兄“呀”了一声,随即评论:“西湖不大啊,应该和翠湖相当吧。”我哈哈大笑:“西湖面积相当于二十多个翠湖,只是没有滇池大。”游完西湖,他才恍然样,“西湖是大”。那一日,我请他和女儿到家吃饭,我不胜酒力,请岳父作陪,龚飞兄开怀畅饮,竟然醉倒在我家,一宿才醒。时至今日,都让我岳父岳母记忆深刻,一聊到云南,便提龚飞兄,笑夸龚飞兄:“是个实在人”。<br> 同一年夏日近秋,温州一位好兄弟女儿要去昆明读书,托我办点事,事情又超出我本人能力之所及,我想来想去,便打电话告诉龚飞兄,龚飞兄一口应承,忙前忙后,奔波数日,完满将事办好,让我心中是感动又认定:“这是一位值得终身交往的朋友。”机缘巧合,又过一年,又是夏日近秋,又是一位温州好兄弟,儿子要去昆明读书,又是托我同样的事,我为难,但那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又无法拒绝,思来想去,我告诉我的温州兄弟,我们一起去云南找龚飞吧。到了昆明,龚飞兄正准备回故乡——龙潭河,于是我们便从昆明一起同往龙潭河,我在曲靖经商数年,这是我第一次去龙潭河,说准确些,是一个偏居一隅的小农村——茨营。<br> 茨营是一个坝子,沃野千里,各色庄稼在夏日的阳光下勃发着各自的昂扬,天空蓝得纯净无比,朵朵白云漂浮,变幻着各种姿态,悠然而自由,来去无羁绊。村居星罗棋布,散落在坝子的各处,房子都不高大,以一层两层为主,简单,质朴,墙壁不少是用土垒砌,黄灰里透着隐隐的红,他们叫红土墙。后来看龙潭河公众号,这好像也成了游子思念故乡的一个象征符号。这种墙,现在云南农村还是多见,在我的故乡,很小的时候,我也亲眼见过它的垒砌过程,只是现在几乎荡然无存了。随着经济的发展,很多古朴而稍显原始的东西自会消失殆尽,不知再过几年,龙潭河农村还能否再保存有这种红土墙?房子四周,有大小不一的菜园和果园,龚飞哥哥家房子边上也有一块不小的果园,栽着桔子和梨子树,桔子未到时节,梨子正是成熟,我和温州兄弟摘了几个,梨子的外形不佳,但吃进嘴里是清香脆甜。中饭就在龚飞哥哥家吃,云南人接待客人最好的菜大概就是菌类了,青头菌、牛肝菌、干巴菌......盘盘佳肴珍馐,我叫不出名,只晓得满嘴鲜美。饭后,龚飞兄的老同学来约他谈事,我和温州兄弟便踱步在村边的小路上,路旁有一条小河,河水缓缓,河面不太宽,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偶尔风吹,水面荡起微微的縠纹,此刻若有一只小船或者一支竹排能在这河面上飘荡,不会正如那云朵荡漾在空中那般,舒卷惬意?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这一刻,我想起了宋祁的这首《木兰花》词,人到中年,常感慨生活的忙碌与艰难,希冀的是生命的平和与洒脱。河边野草丛丛,间有野花摇曳,红黄蓝白紫,有了河水的滋润与阳光的辉照,各种颜色显得分外浓烈与锃亮。小河蜿蜒伸长,再远处,是围绕着坝子的群山,连绵起伏,静默不语。我和朋友停停走走,偶尔轻谈几句,大部分时间亦如那群山一样沉默。相交几十年,很多事,很多话,无需多言语,一个眼神,彼此都能知晓。龚飞兄谈完事找到我们,启程返回昆明已是傍晚,夕阳西下,河面水波泛金光,那广阔的田野之上,也有几个劳作耕耘的身影了,我想那些农人们的心中,应该是满怀对秋季收获的希望吧。<br> 数日之后,龚飞兄打来电话,说事已办好,放下电话,所有的感动瞬间填满心海。尽管龚飞兄语气淡淡,可我知道,那几日,他一定又是忙前忙后,想方设法,使劲力气的。我也没太多表示感谢的话语,但我想,他应该是明白我的心意的。他故乡茨营的那条小河默默滋养了茨营人千百年,小河从来没有说,我的水很香,我的水很甜,茨营人也不会对小河当面说,我们很感谢你。千百年来,小河和茨营的子子孙孙都是这样无声无息的交融着,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什么也无法割离他们彼此相爱、血脉相连的那份魂牵梦绕,真水无香,真情亦勿用言语。<br> 写到此处,我才想起,我与龚飞兄不见面已是整整一年多了,他在洱源扶贫,我答应过他,要去洱源尽一点自己的菲薄之力,只是杂事缠身,迟迟未能兑现,我要督促自己了。我还希望和龚飞兄再去一次茨营,再看看那条静静的小河,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条小河是否就叫龙潭河。<br> <br> <br>1<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