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记忆

西昂

当年这里的金石滩风景区还没有建成，满家滩乡是这里的最高行政机构。我们汽车兵把火炮拖入阵地几乎没什么事干，我就带着他们隔三差五逐台车跑道，总不能一停一个礼拜车不发动。当时地方的车较少，省级的公路上几乎全是军车，我们这些在海岛山间小路悬崖边上长期驾驶的兵，上了这里简直就是入了无人之地。但我做为领导深知越是这样的路况越是要小心。每次动车我都带队。

在董家沟有我们的一个加油站，进驻演习地没两天去加油，偶遇军校同学，很羡慕他们一百多台车的阵式。他告诉我:别提了。我们一百多台车一昼夜前面的车进了演习地，后面还有好几台在车场门口排除故障，一百公里平均一公里就有台车出次故障，而且一半的驾驶员没有长途驾驶过。

2015年我在川藏线旅游，遇到原成都军区的汽车团尽管不是新车，但保养的非常好，车底下没有一滴油痕迹，这支雪域高原汽车兵到现在也是全军学习的榜样！

1989年的汽车兵关系成份是复杂的。那个时侯开汽车是技术工种，也是将来谋生的热门。

几年前我在军事论坛中看过一篇文章《汽车兵要按特种兵标准训练》，从汽车兵独立执行任务的特点以及战争前后方模糊的方式看，文章从标题就切重要害。

89年我们演习住在老百姓家，那个小村子叫张屯。靠在海边队里养植海带，老百姓每家都有自己的地，那时刚刚开始兴建塑料大棚，大棚的数量很少。我们住的房东是一位50多的妇女带着刚上小学的孙女，她俩住一间，我们6名驾驶员和我7人一间，一铺炕上睡觉几乎脸相互挨着。早上起床一个人在炕上整理内务，两个人就转不开了。

房东家的地面是土的，晚上老鼠跑来跑去，闹的睡不着觉。后来我们一个战士去金州买了老鼠药才好多了。

每天我们都把房东家的院子扫一遍，水缸弄满，最难受的是上侧所半高的石头堆的，高一点的战士站起来就春光泄露了。

来到这没两天有好几名战士水土不服，我们几乎不喝房东家的水，不确定她的水是否烧开了。我们汽车兵平时疏于训练都没带军用水壶，那时没有矿泉水，我给每车配上桔子汽水 。六十多天的训练演习，后来这些战士几乎喝伤了桔子汽水，那年代汽水是真的，货真价实的。

到了秋收割苞米的时侯，一天晚饭后房东送来一个大苹果，没刀分开，一个老兵找了个车工具箱里的钢锯条分了六块，除了我外每个人一块。第二天房东要收玉米，两台军车去拉苞米秸，第三天房东说儿媳妇要回来，第四天让我们搬出房东家。战士们去了另一家，我去连部和连干部挤一挤。

八一前我们大连八一合唱艺术团要去长海慰问驻岛军民，我在做节目的LED背景图片时，有一句话″军队打胜仗人民是靠山"，我想了很多。

那时29岁的我领着一群19，20岁的汽车兵，没任务车就不能开，每天早这六台车都要发动下，闲的没事不让发动都不行。没事去阵地看炮兵训练，要不就去海边溜达。

预演时都跑到前沿观察看热闹，整个演习就是一部电视剧，几点几分强5飞机向靶心射击，几点几分炮群拦阻射击，几点几分坦克和步战车反击。

我们的120迫击炮，指挥计算的方向盘操作时因为戴钢盔影响磁力线精度，偏了密位。一发炮弹打到老百姓家白菜地里，削毁了102棵白菜。连队的领导去看望，房东是老大爷说啥也不要赔付，儿子回来了不依不饶，后来赔了200斤大米。

此事惊动了最高导演总部，好在司令员曾是我们部队的老领导，曾经也在他当团长时组织过实弹射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了安全保障此次演习团参谋长也被派过来督导一直到演出结束。

部队多年不真实的训练出现的问题很多，我们附近的八五炮装炮弹装不到位，炮栓不闭合，喊来修理工退出炮弹试了几次才发现弹带偏大，修理工用锉刀把弹带锉了一圈炮弹才打出去。

双37高炮炮长下完″炮后集合"几名炮手刚站好双37炮"轰"的一声又不知啥原因又发射了一发炮弹。

　　炮兵每天都在重复昨天的训练，时间长了战士也疲劳，老是一种方式。有次我去阵地看他们训练，计算班传口令 距离4714到通信兵传各炮时变成4174，差了600多。科学训练在那年代几乎没有概念。更别说现在的数据链传输。

闲的没事干带着6名汽车驾驶员道路训练，这是他们最高兴的事。别看这些20岁不到的汽车兵几乎在我们驻守的海岛都有一年半以上的驾龄，经常在坡陡弯多路窄坑洼不平的路上开车，到这里驾驶汽车就是一种享受。

来演习前我从作训领了一份1:5万的军用地图，因为是机密不能丢失，回去要上交的，丢了这份图要受处分。

按图行进是汽车兵的科目之一，其实我们就是去兜风，几乎跑遍了满家滩现在金石滩的道路。在那著名的″龟裂石"海边，半个下午赶回好几帆布桶海鲜，其中一桶是海参。

帆布桶是炮兵和汽车兵专用的，提水擦试车炮用的，车炮场日都要拿出来用由于是纯棉的必须晒干了存放，不然会腐烂的。

1989年秋天这里的毛蚬，虾爬，海虹几乎都是一元一帆布桶，我们汽车兵出车只要遇到就买一桶回来改善下，炮兵战士没事就来汽车兵这蹭吃。军种的优越感也使得汽车兵获得了″十个司机九个骚还有一个是大酒包"的评价。

我们汽车班去了第二个房东家我得去检查下，一进院子非常整洁，进了战士住的房间干净的地砖地面，粉红套白的家具，不是6张整齐的军被真以为到了新房。房东是三十多的中年夫妻，因为要秋收孩子送奶奶家了。每天房东大嫂都为战士端一盆苹果，尽管战士不吃她每天晚洗一遍又端来。战士住的房间家具没上一把锁，里面的衣物整整齐齐。天气渐有凉意房东大嫂每天都要在战士这边烧水热饭顺便烧炕。

出了房东家班长说房东大嫂要去几十公里外去看孩子和婆婆，他想开车送去再接回来，我同意了嘱咐带一个战士去，中午不许在大嫂婆婆家吃饭在街上吃饭，要和大嫂约好返回的时间去接她。安全回来。

我们的战士把房东家的玉米秸秆地瓜，等全部都收回了家里，秸秆按防雨标准堆成一座小房子的形状，玉米一穗穗整齐摆在笼子里。几乎是按三点一线标准做的。

我去了连部副指导员回部队，我搬到他的位置住，房东大娘六十二，三岁，很慈祥的老太太，五个孩子老大男孩在附近养殖场，其于的四个女儿都在大连市内工作。房东大爷小一岁每天乐呵的，种了几亩地养了一些鸡鸭。房东大爷身强力壮年轻时出海打鱼，家里的院子在这小村是比较大的。

房东大爷从不进厨房，大娘也不让进，说做饭是女人的事。有一天大娘要去村里小庙供供苍蝇，因为秋天到了苍蝇老往屋里飞，小庙不大点也就半张床大。大娘告诉我这个是供蚊子的，那个是供蛇的等等，供的目的是别咬我们。我在心里说这有用吗？也许大娘也知道没用，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变她是知道的。

我们每次吃饭都盛两碗给老两口，那时当地的百姓吃大米还不太多。

房东的儿子隔两天就来看看老两口，有时骑摩托车带大包海带送给我们炊事班。我们师政委来检查工作中午吃饭特意把房东叫来一起吃饭，房东大爷高兴了好几天说从没有和这么大领导一起吃过饭。

正式演习开始了，负责警备的参谋和我是同乡，向领导建议派一台有绞盘的牵引车，任务落在我的肩上。时任总参谋长要来，省市领导要来一但那台车坏了我们好清障。

望着几乎没一辆国产车的观礼停车场我真担心我们这台车成为障碍车。

大雾天能见度很差，原定的陆海空演习海上看不到军舰，空中看不到飞机，陆上看不到坦克。气象预报是局部有雾，据说气象局长快被问哭了，局部有雾局部在那？多大？多长时间？

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天就要离开这个叫张屯的村子回部队了，我们的汽车兵与房东结下了深深的友谊，我让汽车班长在金州买了4个50升塑料桶，把这4个捅装满汽油，分别送给他们的房东和我们的房东各两桶，两家都有摩托车。

也许是违反规定，但也表达一点心意，我们也没啥能送的。

部队就要走了要求把村里的街道要扫一遍，房东家收拾干净。部队集合时几乎所有的房东老百姓都来送我们，我们炊事班监时搭的露天饭桌也留给了房东只是他举着斧子，也许怕别人抢这些木料吧。

三十年过去了，曾几经去过金石滩，寻觅当年的房东，道路重建居民搬迁已面目全非。心悦岛三十年前友邻部队的炮阵地也已是花团锦绣，做为游客摄影爱好者，只能是拍拍眼前的风光，但历史上的事件不断的撞击远去的回忆。

今天高喊富国强军的口号真的很响，前段时间随八一合唱艺术团慰问解放军官兵，新的火箭炮装备快一年了，还没车炮库，三十年前我们曾有的管理问题至今还没解决，我们的海军战士穿着海军的迷彩服背着陆军军绿的子弹袋，这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不难解决，其实富国强军从自己的职责做好比什么都重要，口令别传错，步战车在任何道路上不掉轨，天气预报尽可能准点，各级领导能不能和我们驴友一样到一个地方集合集体做大巴车活动？

做为游客心悦岛的风景并没什么能打动我的地方，由于验票机的故障同行的分开了自由活动，我一人在这里转了两圈为自己拍些后期练习的作业素材，出不出什么大片现在对我来说已不重要，有没有点赞也不太关心。走过中国许多名山大川，拍过无数的人文风景照片，真没什么能记住的。

按着摄影的规律，本片应有些当时的照片更完美，我也没有时间去找三十年前的照片。也许这不完美就是为了想象。一个人有值得回忆，想象，期待的也许是生活完美的因素。

2018.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