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旅记5

内优外欢

5. 慈爱的气息

 

其实，在黄金海岸看过海的人，可以忽略悉尼的邦迪海滩。黄金海岸拥有澳洲最美的沙滩，最长的海岸线，极好的气候，丰富的海上活动。

 

然而，有天早上一醒来，我莫名其妙地去了好几个我原本根本不想去的地方，跨上电车，淹没在几个高楼林立的街区穿行一阵，又好像蛙泳的孩子从水下探出头来，换了口气，看见沿海的一排排建筑海拔突然降低。我便听见翻腾的涛声，水鸟的叫声，合着娃娃们兴奋的叫喊声。一个被海浪打湿裤子，衣服和卷发的小娃娃带着很甜美的哭腔说：戴迪，他们太快了。 爸爸坐在沙滩上，笑呵呵张开怀抱，他们快，所以你要跑得更快啊。再跑几次，你就跑赢它了。于是娃娃蹭开爸爸的手臂，又开心地去等浪。爸爸喊，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娃娃立刻往回跑。

你看，你赢了。

 

我像傻子站在一旁看着她来回跑来回跑，有时候她急着跑开，有时候故意等浪到她脚下再往回跑。她在爸爸的提醒下，好像摸到了海的脾气，发现了海的秘密。

 

小时候，我们也有天大的勇气跟世界比赛，而且我们总能赢，因为世界很小。

老了发现，赢得过世界的还是娃娃。

 

    破晓时分，游人手中的镜头不断拉伸，伸向远方而后拉至周边，海水由浅蓝变为深蓝，再由蓝色变成玫瑰红，跟着天空也铺展成一片广袤无垠的蔚蓝色。海边的房屋，果然有维多利亚的风范，大多是平房，有花园，有休憩的桌椅和遮阳伞。

 

这里有够人闻多少年都闻不明白的气味。干净？休闲？广阔？

不对，都不够。似乎是满满有着有落的慈爱的气味。

 

总觉得在生活的这端，在窗户的这一侧，余力和寂寞是许多人一辈子的咏叹。于是有人奔跑，一辈子在内心的奔跑中找爱，找陪伴，忘了停下来，聊一些琐屑的天，做一点琐屑的事。

 

爸爸，你说我能把球扔那么远吗？ 一个走在爸爸身边的男孩子指着前方的一个水池。

你可以试试呀。

爸爸，这架直升机为什么飞这么低？起初骑在爸爸肩头上的女娃娃翘着头问。

因为要看清下面的东西啊。

爸爸，我要去那个滑滑梯玩玩。站在爸爸另一边的孩子叫唤着。

好啊，那爸爸把你们都送到滑梯边上去玩，你们要小心安全哦。

 

爸爸慢慢地推着摇篮，身边跟着几个大的，你一句我一句，走到滑梯旁边。 我一路跟在后面，想凑过去聊个天，问问能不能让我拍个正脸的照片，想想算了。温暖和时光都不便被打扰。

 

脱下鞋子，踩水，浪头果然也打湿了我的裤腿，满脚丫的沙子像挫死皮的器械，勤奋得相当起作用。冬天的悉尼，不像我过过的冬天，太阳越升越烈，我去小水池边蔽日。

 

一对父母把两个娃娃，送到水池边，小的穿尿不湿，大点的直接下水。水温其实有点低，但一点不影响他们的开心。两个人轮番喊爸爸，就只是喊一声戴迪确认一下，然后又自顾自在水里跳，每喊一声，爸爸回应一声。笑眯眯看着他们，半小时左右，爸爸提醒他们，如果你们觉得有点冷，赶紧到爸爸这儿来。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世界只剩在水里追逐的他们。

 

我是个娃奴，与娃娃在一起，不需要涂一层与人相处的含蓄霜，没有糊弄不清的东西入侵你，不用往昔，也不必将来，就当下活泼，单纯和一种平静的气息，仿佛就我听到的几句闲聊就能创造出不可终结的幸福来。我看出来了，就靠那种有着有落的慈爱。

 

我想起来曾看过一本小说，通向北方的路，忘了谁写的了，男主人是个军医，举着各种旗号对妻子不忠，性格又拖泥带水不干脆。总之是我讨厌极了的那种凤凰男，然而，小说接近尾声的时候，霍巴特一场大火困住了他的家人，他不顾一切阻拦，驾着车朝火里奔去，

 "他用一只手控制方向盘，靠过身去，用另一只手抓起燃烧的树枝，把它们从被烈焰砸碎的窗户扔到车外，用他一直以来都尽力护惜的外科医生的手。他左手手指肿成很多气球大小的泡，他需要做皮肤移植。。。。。。"

这个营救老婆孩子的画面，获得了我对他终身的原谅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