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之殇

淡月如钩

<h3>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麻雀。 在北方的农村,麻雀最常见了。冬天,白雪皑皑的时候,扫出一块空地,支下一个筛筐,下面洒上秕谷,栓了细绳,远远的拽着,等着馋嘴的麻雀顺着秕谷走进筐下,猛的一拽,麻雀便捉到手了。 印象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把捉来的麻雀放入笼子,想养活它,抛入麦子,甚至捉来虫子,结果它不吃,结果第二天,它死掉了,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肚子鼓鼓的。另一次是在小学,调皮的我把它放入广口瓶,上面盖着玻璃,只留一点空隙。后来,它不停的向着空隙飞跃,结果嘴巴触到玻璃,一次又一次跌下来,看了半天热闹,终于忍不住睡了。第二天起来,它死了,昂着头,仍旧保持着向上的姿态。 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好吃好喝的喂养,它却宁愿死去。不明白,面对不可能逃脱的牢笼,它为什么会周而复始,死在抗争的路上。也许,这就是所谓气节,也许,这就是自由和梦想的魅力。当梦想不能实现的时候,当自由需要奋争的时候,生命,已经不再重要。 两只麻雀,在我手上,从活蹦乱跳,到僵硬死去。每每想起来,我心痛不已。 曾经天真的认为,我有办法,能捉住小小的麻雀,心里便很得意。曾经认为,我用自己的力量,能够将它放入笼子,供我观赏,心里便很得意。曾经认为,放入瓶中,看它努力飞跃挣扎,却始终不能逃脱,心里仍然很得意。 我完全没有想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它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悲欢离合。它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生活,将它放入笼中的时候,也许窗外,就停着一只它的玩伴,甚至它的父母。当我在欣赏绝望麻雀悲愤跳跃的时候,另外几只,也许会感到悲痛欲绝。当人类把它自由飞翔的梦想毫不留情一掌击碎的时候,弱小的身躯,除了用死亡来抗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麻雀遍地,但每一只,都鲜活,都生气,都独立。欢快的翅膀,自在的空气,广袤的蓝天,那才是真正的家。失去了蓝天白云,麻雀,已经不再是麻雀了。 我想,茫茫人海中,每一个人,何尝不是一只麻雀。每一个人,何尝不向往自由,为了心中的梦想,执着的努力。每一个背后,都有许多许多关注、关心、关爱的同类。它们也许会因为其中一只的遭遇,而悲愤,而忧伤。 当我任性的时候,我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一只麻雀,只有自己自私的愿望,完全忽略了这个小小生命的感觉,甚至,故意的忽略它,不在乎它的死活,因为,我比它强大。用亿万年进化而来的脑袋,捉住小小的雀儿,来庆祝自己的伟大,这是多么的愚蠢和堕落。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茫茫宇宙中,人类,也许在很多生物眼里,只是一只麻雀,甚至,只是一粒尘埃。这世间,每一个生命,都万分珍贵,万分留连。 两只麻雀的事情过去很久了,每每想起,都心存愧疚,不能释怀。我在想,什么时候,人和麻雀,都能互相善待,而不是互相伤害。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忽的飞来,呼的飞去。我仿佛看到,我也化身为雀,震动翅膀,自由的飞入蓝天。<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