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之爱

云飞扬

 

老母亲七十岁做胃癌手术，七十二岁去世。

发现母亲吃饭噎食，已是贲门癌中晚期。医生说母亲的身体条件不错，还是可以手术的。原以为要做通母亲的工作会很难，以为她会像父亲一样拒绝手术，父亲五年前患胰腺癌就坚持不开刀，最后疼痛而去。谁知母亲拉着我们的手安顿道："儿子，妈同意做手术，不是想多活几年。知道你爸没有做手术，你们心里一直难过，妈不想让你们再遗憾，做吧！"我们高兴得直流泪，知儿莫过母。

　　手术二十天后，母亲就嚷嚷着要出院："人老了，哪有不得病的？我回家慢慢养着，不能把你们都耗在医院里，该忙啥都忙去吧。"母亲是给我们省钱呢，看着每天输十几瓶液体她心里不安。医生说术后最好做化疗，母亲坚决反对，说化疗掉头发呢，没头发咋行！这真是个理由，母亲很骄傲自己稀疏的长头发，虽然霜染青丝，却常常精心洗涤和盘弄，再戴了白盖头，特别精神。

　　手术后的保养很重要，母亲却坚持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住在儿子家，却单置了锅碗筷勺，自己做吃喝。我心里很是难过，知道母亲是心疼我们。一日饭后，母亲反胃呕吐，样子难受至极。见我过来问候，她立刻紧闭嘴巴，硬是用手捂了嘴，生生地把反胃的东西又吞咽下去。那日我彻夜未眠，为老母的坚强，更为老母的忍耐。

母亲病情好转仅一年多时间，最后还是一天天消瘦了下去，身上几乎全剩了骨头。母亲喜欢我给她泡脚，泡脚时可以跟我唠叨些家长里短的事，说起"低标准"的事、生产队上的事时，总是感叹现在的日子真好，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没有什么可牵挂的。每每抚摸着母亲干瘪的双脚，我都心疼不已，母亲却乐观地说："瘦了好，抬着轻，好送！"

　　母亲病逝前一周，我要出差，心里实在是不舍。走之前，家里来了姨娘，见母亲脚肿，说要脱去鞋袜看看，突然听见母亲高声嚷道："看啥看，臭脚板子有啥可看的！"看着姨娘满脸的委屈，我烦躁地说："姨妈是关心您，您走动一会儿的劲都没有了，说话还那么高声，凶巴巴的！"老母不语，一脸的不高兴。过一阵我在隔壁房却分明听到："我不是凶（母读wai）你，你让老二（我在家中排行老二）看到了又哭，知道娃心眼子小，心里装不下事，你不让他出门了？"那一刻，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母亲最终离开了我们，只在病塌上睡倒了四五天，一直精精神神地挺着、干干净净地挨着、简简单单地养着，没有过多的要求，没有悲伤的流露，就轻轻地离开了我们……

2012、5 母亲节

　　（父母一生的骄傲，就是把四个子女培养成人，都工作努力、为人善良、家庭和睦。最大的福报，就是没跟上儿女烦心。父母病重住院，两个弟弟手足无措，都是大哥大嫂操心，长嫂如母，让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