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倾城(一)

刘焕云

　　从一个高的地方去远方，还是选择了一个不选择的旅途。

西藏是一个梦，更是深入膏肓的病。笑容与阳光共生，湛蓝与纯净合一，云朵与洁白随行，当晨曦洒向布达拉宫的金顶，当酥油和桑烟的味道钻进城市的每个角落，我愿意每天在这个清晨醒来。

xuo巴德勒!拉萨!

(一)走向阳光

　　七月下旬，南方正骄阳似火，地图上的西宁、拉萨、林芝每天却是飘飞的雨滴，蓝蓝的天空，吉祥的白云，碧绿的湖水，神秘的雪山，你们会对我露出笑颜么?

　　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为了这个计划积攒了很多勇气还有时间，毕竟那是远方的一个梦，也并不想将旅行变为一场打卡式的观光，两个女子在期望与忐忑中远行。

　　下午两点起飞， 四点多到西宁，阳光友好地拥抱了我们，感受到了高原紫外线的刺眼，却没有炙热感，阵阵凉意袭来。走天路入藏，是我们早已计划好的路线。

　　晚上八点多，西宁还未进入夜晚，绿皮火车繁忙地吞吞吐吐，将人流送入高原。可可西里、沱沱河、唐古拉山口，想想都令人神往，坐火车既可以适应高原气候又可以欣赏美景，一举两得。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在梦中行进了整晚，加之德令哈、格尔木下车的旅客，睡得十分不踏实，凌晨三点钟对铺的小姑娘发出了微微的齁声，竟然无比羡慕。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车窗，我已从铺上跳下来扑向车窗贪婪地摄取可可西里的美景。高原风光给人一种震撼的美，大气磅礴，青色的山梁寂静空旷，奇特的地貌演绎着大自然的奇迹，偶有几只藏羚羊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那么小只，那么孤单，来不及用镜头去捕捉，这些幸存的藏羚羊背后却藏着动人心弦的故事，因为那些英雄，可可西里还是成为野生动物的天堂。

　　沱沱河，沱沱河?没有解说，疑问只能随着列车闪去。

　　火车上已经开始供氧，食品袋变得“气鼓鼓”的。丽已经有了高原反应，头晕胸闷，不思饮食，吸了氧，躺在铺上不愿动弹。

火车上的午餐，味道不太好，仍然没有影响我的胃口。

制氧机上显示的海拔在步步攀升，车厢里高反的人群渐渐多起来。对铺的两个小姑娘精神还不错，她们是随导师去来古冰川考察的。

　　过了安多，海拔慢慢降低，那曲车站停车两分钟，跟在列车员后面跑下车拍一张站牌，呼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好新鲜啦，上车倦极而眠。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多，阳光依然炽烈，拉萨河已然在眼前，因为雨季，河水漫延且浑浊，洁白的云朵蜿蜒在天边宛如若一条祥龙，鲜有树木的山峰提醒我已经踏上了青藏高原。

　　拉萨，我终于来了，真真切切扑进了你的怀抱。回回头，绿皮火车，再见!谢谢你把我们送进高原。

　　VIVA雷子给我俩献了哈达，我兴奋地东张西望，丽被高反折磨得很疲惫。

(二)神圣的日子

　　这是一个神圣的日子，没有选择，没有刻意，或许是冥冥中的等待。

拉萨的夜晚来得很迟，九点多夜幕降下来，华灯初上。丽因高反不适不能去太远，她强忍着不适，我们就在附近的串串店完成我俩的庆祝仪式，以王老吉当酒，干杯!

VIVA后来在索松村又给我及另外两位美眉过了生日，从林芝送过来的蛋糕，隆重的仪式，美丽静淧的南迦巴瓦星空，此生此时此地，只有唯一。

(三)哲蚌寺

　　晨起拉萨小雨，根培乌孜山笼罩在云雾之中。布宫、大昭寺、八廓街是明天的计划，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哲蚌寺，就是你了。

　　哲蚌寺其实远远不止于雪顿节，它曾是藏传佛教最大的寺庙，格鲁派的六大寺庙之一。因为小雨，哲蚌寺飘浮在云雾中，远远望去更添了几分仙气。

　　如果旅游，只需景点打卡;如果旅行，随心而往;如果朝圣，需将已在世俗中飘浮的灵魂低到尘埃里，净化后重新升华。

　　哲蚌寺最出名的莫过于雪顿节晒佛，巨大的唐卡自晒佛台徐徐展开，山下十万信众膜拜，场面非常壮观。今年的雪顿节在阳历8月中旬，今天是7月22日，等不到雪顿节。没有雪顿节的哲蚌寺对我一样是神秘的存在。

　　从这条小路向上可到哲蚌寺门口，不愿步行的可以在山门坐车，因山上颇费体力，大多数人选择了车行，信徒3元，游客5元。

　　“森珠，这个叫森珠，很好吃，吃的时候把种子吐出来”。转经归来的藏族阿妹一脸轻松，教我摘取树丛里的森珠。

　　哲蚌寺的桑烟升起来了，信众们口诵六字真言，摇着转经筒，依次从甘丹颇章、拉钦大殿、各种拉康、扎仓中顺时针穿行，将酥油茶装在罐中或热水瓶里，叩长头，奉给或慈祥或怒目的佛祖们。梳着辫子的爷爷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奶奶不会忘了着民族装，年轻夫妻带着襁褓中的孩子，中年男人正在叮嘱穿着红色僧服的孩子，两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走进大殿就叩下等身长头。不一样的容颜，不一样的服饰，一样的节奏，一样的虔诚。

　　并没有过多人关注我这个扛着自拍杆的异类。为了找存在感，去喇嘛那换了5块钱的零钱，后来干脆自己去零钱堆换了10块钱，按顺时针方向，转转大殿、拉康，倾听他们的吟诵，专注他们的虔诚。

(四)雪域最大的王

　　布达拉宫没有仓央嘉措。

这里是第三极，自然赋予了神性。玛布日山(红山)的布达拉宫因一千三百多年历史而悠久，因地处青藏高原而神秘，因藏传佛教而延续，它是神一样的存在。

布达拉宫依山堆垒，无论从哪个角度观赏，它依然居高临下，气势恢宏，令人心生膜拜之意。蓝天白云下，金壁辉煌;乌云密布时，庄严肃穆;风雨雷电间，通天接地;华灯初上处，雄伟璀璨。

回到拉萨，回到布达拉，无数人暂时抛弃凡世俗事，寻找的心灵栖息之地。

　　布达拉宫里曾经住着雪域最大的王。

布达拉为梵语音译“普陀罗"，意为观音菩萨居所。公元七世纪中叶，布达拉宫最初为吐番王朝第三十三代赞普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而兴建，修建宫殿999间，加山上修行室共1000间，后随吐番王朝的消亡而被毁，现仅剩帕巴拉康、法王洞保留下来。现在的布达拉宫由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加措于公元1645年重建，历时三年建成白宫，1690年，摄政王桑杰嘉措主持修建了红宫，后十三世达赖喇嘛丹增嘉措的灵殿建成，成为今日布达拉宫的规模。

布达拉宫外观13层，实9层，高110米。主体由白宫和红宫构成。东面为白宫，七层，是达赖喇嘛的冬宫，也曾是原西藏地方政府的办事机构所在地，历代达赖喇嘛举行坐床、亲政大典等重大宗教、政治活动的场所。顶层是达赖的寝宫“日光殿”。中间位置为红宫，主要建筑为历代达赖的灵塔殿和经堂、佛殿，其中以五世达赖喇嘛和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灵塔殿规模最大。扎厦位于红宫西侧，白宫在红宫的下方与扎厦相连，是为布达拉宫服务的喇嘛们的居所，最多时居住着僧众25000多人。

　　正值旺季，布达拉宫一票难求，好在VlVA早已准备。

　　早上还阴云密布的拉萨开颜了，祥云朵朵，湛蓝迷人，金碧辉煌的金顶，红黄白3种色彩鲜艳夺目，在阳光下交相映辉，愈发衬得布达拉宫庄严、神圣。从宫墙内的山脚往上爬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特别是对于初次进藏的人。旺堆一边讲解一边鼓励队员。

　　白玛草，染成赭红色的白玛草整齐地码在白色的墙体之上，成为布宫靓丽风景的一部分。白玛草是一种柽柳枝，晒干去梢剥皮，用牛皮绳扎成拳头粗的小捆，整整齐齐地堆在檐下，层层夯实，再染上颜色，这就是白玛草墙。白玛草不仅有庄严肃穆的装饰效果，还由于白玛草的作用可以把顶层的墙砌得薄一些，从而减轻整个墙体的重量，这对于布宫至关重要。白玛草因制作工艺复杂，利用率低，普通人用不起，只有寺庙或贵族才能使用，因而成为旧西藏社会等级的标志之一。

　　德央夏，半山腰上的平台，这是历代达赖和高级官员观赏歌舞的场所，由此扶梯而上经达松格廓廊道，便到了白宫最大的宫殿东大殿。自这里直至从后山出宫，再没有拍照的机会。

　　布达拉宫没有仓央嘉措的灵塔，只有一间寝殿，看起来比较普通，这是布宫里保留的仓央嘉措唯一的遗迹，讲解员一句带过，不留神听就会错过，我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自从仓央嘉措在青海遁去，他的故事已属于民间。

　　布达拉宫的参观时间规定了只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怎么能满足多年的思念?一天里我三次回到布宫附近。下午六点又来到布达拉宫正面，在宫墙外仰望，天空已是密布，看来有雨。

　　药王山白塔，五十元人民币后布宫的取景地，也是拍摄布宫全景的好角度。

　　近九点，布宫灯光亮了，因为一场雨，不是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但在漆黑夜空的烘托下，布宫更显雄伟、神秘，一派王者之气。因为下雨，广场人不多，有幸拍下了布宫夜景倒影。

(五)世间最美的情郎

　　拉萨有三条传统的转经路线:环大昭寺内中心释迦牟尼佛殿一圈称之为“囊廓”，环大昭寺外墙一圈称之为“八廓”，环布达拉宫、药王山、小昭寺更大的外圈称之为“林廓”。

大昭寺外圈的街道叫八廓街，八廓街是信徒的必到之处，因为那里有大昭寺，八廓街也是游人的必到之处，除了大昭寺，还有玛吉阿米。

　　

　　大昭寺是藏族人心目中的圣地，其地位无法替代，千里迢迢磕长头的目的地就是供奉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的觉康佛殿前。

　　相传大昭寺是藏王松赞干布为供奉尼泊尔尺尊公主所带释迦牟尼8岁等身像而建，因此庙门朝西。大昭寺所在的位置原是一个湖泊，在建造过程中墙体多次坍塌，求助于文成公主。文成公主算出拉萨的地形是个仰卧的罗刹女，湖泊正是罗刹女的心置，必须填湖建寺镇住魔女的心脏。松赞干布依文成公主之言用山羊运土填湖建寺，大昭寺终于建成。为纪念山羊驮土建寺，城市名改为“惹萨”，藏语中山羊称“惹”，土称“萨”，后来改称“拉萨”。

这个故事是“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的由来。

　　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最初供奉在小昭寺，后因唐番交恶，佛像被藏于大昭寺内。金城公主和亲进藏后才取出佛像，正式供奉在大昭寺内。

　　从正门进入大昭寺，沿转经回廊顺时针方向进入，来大昭寺朝佛的人和游人一样多，较为拥挤，移行缓慢。和布达拉宫一样，游人进入大昭寺要听讲解，否则就是“迷迷糊糊进去，一脸茫然出来”。

　　数百盏点燃的酥油灯长年不熄，灯光摇曳跳跃，场面颇为壮观。酥油很大部分是信众们供奉的，一斤酥油八十元一斤，他们把自己财产的很大一部分供奉给了寺庙。酥油灯后面就是觉康佛殿，雪域高原的宝中之宝__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供奉在正中。每天有很多人花钱为等身像贴金，刷金的工作由寺里的僧人进行，花钱贴金的信徒可以进入殿堂内朝佛祭拜，其他人只能在殿外观摩。

　　二楼的平台可以拍照，平台上可看到4座金顶，下面分别对应4座佛殿。

　　大昭寺正门左手边的“唐番会盟碑”和“劝人种牛痘碑"，被石墙圈起来，不做功课特意去寻找很容易被忽视。“唐番会盟碑”立于公元823年，迄今已有一千多年，“劝人种牛痘碑"是清朝驻藏大臣为劝藏族的接种牛痘所立。因高原细菌较少，人的抵抗力反而较低，藏族人到了内地很容易感染当时流行的天花。

公主柳，据传为文成公主所栽，历经一千三百年风雨，可惜已经枯萎，但仍然承载着人们美好的祝福。

　　八廓街广场按顺时针方向进去就是转经道，终点是大昭寺。八廓街既是转经道也是商业街，信众、商人、游人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插着五色风马旗的藏式平顶房是主基调，很多窗台上摆放着盛开的梅朵，在雪域高原看到那些花儿可以减轻你的旅居感，不知身在何处。

　　朝圣的人们向着大昭寺磕着长头，他们已经接近目标，无论衣衫褴褛还是盛妆打扮，眼里全是平和与满足。他们目光坚韧，只听见阵阵护手板滑过路面时的唰唰声和低低的吟诵六字真言，并不理会游人的目光与议论。藏族人很友善，如果你想给他们拍照，打个招呼，他们就会以自然的姿式站好了给你拍，没有妖娆做作的姿态，一如既往的平和。

　　沿街琳琅满目的小摊和店面，吸引了大量的游人。藏饰、古董千奇百怪、眼花缭乱，勇敢地砍价，抱回家一堆纪念品，不过不花大价钱别指望是真的。

　　玛吉阿米是一种情结，在仓央嘉措的情诗里。

在那东方高高的山尖，

每当升起那明月皎颜，

玛吉阿米醉人的笑脸，

就冉冉浮现在我心田。

不期而遇的月亮少女给了雪域最大的王无尽的思念，世间最美的情郎却让拉萨思念至今。

　　玛吉阿米是座藏式酒馆，在八廓街东南角，文青们的必到之处。因为迷恋仓央嘉措的神秘和浪漫情怀而向往他与月亮少女玛吉阿米相会的地方，拉萨的文艺风气从大大小小、明明暗暗的酒吧里弥漫出来。

跑堂的扎西一手托着菜盘，迈着舞步，深情地唱着藏语歌曲上楼去了。

　　这里的雪山证明仓央嘉措曾经来过，这里的圣湖证明玛吉阿米曾经来过，走过千山万水只为寻找梦中的遗失，来到玛吉阿米，证明自己曾经来过。

　　拉萨的寺庙很多，佛像也很多，据说拉萨人人均有一尊佛像。八廓街周围有很多小寺庙也很有意思，那里游客很少，基本上都是转经朝圣的信众，有的来听传法讲经，有的等待活佛摸顶，有的祈福去病，一律沉稳的步态，虔诚的身姿，一派祥和。你尽管进去转一转，顺着他们转经的方向，不要阻碍行进的路线，不得高声喧哗和拍照，只用眼睛去观赏，藏民们不会注意你，他们低着头轻诵六字真言，偶尔对上佛殿内喇嘛们的目光，他们会对你微笑。

　　从门前桑烟的浓度可以得知寺庙香火是否旺盛。嘛呢拉康，只有一间佛殿的寺庙，中间有一只大号的转经筒，周围剩下的空间只供一个人平身而过。有一名僧人坐在门后左边的角落里低头诵经，不断有信徒加入推动转经筒的队伍，转完一圈后慢慢离去。嘛呢拉康是山南敏珠林寺的属寺，敏珠林寺的藏香非常出名。山南的敏珠林寺只从山脚经过，并没有进去。敏珠林寺是宁玛派主寺，僧人可以娶妻生子。很可惜忘记从嘛呢拉康请几盒正宗藏香，品茗、阅读时焚一柱香，宁心静神。

　　次巴拉康，小昭寺隔壁，意为“长寿佛”的宫殿，主供无量寿佛，信众非常多，桑炉已被桑烟染成黑色，追求健康长寿不论民族呀。

　　甜茶馆里有拉萨最闲散的时光。原计划去仓姑寺的甜茶馆在市井众生中消磨午后，体验拉萨人慢悠悠的节奏，丽因高反而带的满面倦容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加之雨点子已经打落下来，于是随意走进了喜鹊阁厨房。

　　上二楼掀开门帘进入茶馆就犹如进入了时光通道，里面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人群，窃窃私语者，临窗呆望者，啜茶凝思者分而有之。茶馆内光线较为昏暗，收钱的老者无一言多语，点餐的小姑娘费力地写着藏文菜单。甜茶六元一小壶，十元一大壶，分别装在保温瓶里，一壶甜茶可以坐一下午。饿了可以点一碗藏面、一盘牦牛肉炒饭，一茶一面，因简单而满足，因满足而快乐，因快乐而幸福。附近寺庙的僧人也来此神思，其意在茶抑或不在茶。点餐的小姑娘藏文不熟练，把牦牛肉写掉了，于是成了酸萝卜丁炒饭，老者淡然地吩咐小姑娘拿去厨房重新制作。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去掉刺激味蕾的佐料，返璞归真，拉萨人的幸福原非单纯存在于物质，内心祥和，精神富足，他们就很快乐。幸福原是一种感觉。

　　天堂时光旅行书店，走累了可以进去坐坐，里面也许有你想要的东西，那些关于西藏、关于藏传佛教、关于仓央嘉措的书，那些可以寄往各地的名信片，那些牛皮地图、纪念品……

最好的时光，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