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天山雪莲

杨敬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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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腊月27日，我慈祥的老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七十五岁。我们兄妹五人在万分悲痛中送走父亲，陪孤独的母亲住了一晚。大年三十我和大姐.三妹离开娘家，回家的路上，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父亲了，我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流，怎么也控制不住……

父亲幼年丧父，兄妹四人与母亲相以为命，耕田为生。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三，可以说前半生都是在饥寒交迫中渡过。直到晚年我们兄妹五人相继成家，虽不算富足，也算衣食无忧了。父亲是一个很知足的人，晚年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父亲是一个很慈祥的人，乐善好施。一生与世无争，享尽清贫。

父亲是一个很诚实的人。大生队时，中秋节，我们三个生产队在一起做月饼，父亲是仓库保管员。所有的做月饼的原材料都有他保管，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从不私自拿一块冰糖放进嘴里，更不要说带回家。听母亲说，分月饼时，父亲和别人打赌一次能吃二斤月饼，吃不完算自己的，吃完算公家的。结果父亲输了。月饼太甜，越吃越黏嘴，一斤没吃完就吃不下了。可见父亲在保管期间从不偷食。平时说起那事，父亲总是笑呵呵地说:"那个时候人多实在呀！成桶的蜂蜜，从来没尝过一口，做好的月饼，一簸箕，一簸箕的。只想着那是公家的，没分之前没有一块属于自己。”这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一位地道的农民，年轻时挖河，挑土。做了很多气力活。以至晚年落下气管炎这一终生不愈的病根，每逢冬天病情加重，一有冷空气就出不了门。这年腊月二十六，父亲突然添病，急性心衰。我正在忙着办年货，突然接到哥打来的电话，让我速去，父亲病重。前天女儿刚去给二老送年货回来，说二老身体还好，怎么就突然病重了呢？我顾不得多想，放下手中的活匆忙赶去。此时，父亲虽然神志清楚，可说话已吐字不清了，我急忙来到父亲跟前大声说:"爸，我来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病魔，显然他和我们一样，始料未及。他努力的睁开双眼，泪水充满眼眶，目光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人。我知道他在找他的小女儿，我们兄妹五个只有小妹一人常年在外打工，过得非常辛苦，父亲最放不下她。过年了，此时她正在往家赶的路上。我们已和她联系过，到下午才能到家，医生说，最迟也不过到明天，现在只能输液维持。我附在父亲的耳边说:“你可要等小妹回来呀！”他吃力而急促地说:"啥一一时一一到一一家？"“下午到。"他在努力的争取见到她的老闺女。他稍微平静了一下，就开始喘气了。他喉咙一声不倒地接着一声，像拉风箱似的。闭着双眼，张着大嘴，喘着粗气，我不停地用筷子裹着白布，从他嘴里往外取痰。唯恐一口气上不来，见不到小妹，给父亲留下遗憾。渐渐地没有一点力气了。所有来看他的亲戚邻居和他说话，他都不能应声了。我们不停地催着小妹赶快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夜深了，她才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中，握着父亲的手，我们都叫父亲睁眼再看一眼小妹，父亲慢慢地睁开双眼，头已经不能扭动了，目光呆呆地望看他的儿孙们，最后看到了小妹，随着小妹撕心裂肺的哭声，父亲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嘴角的肌肉开始抽动，可目光在一直注视着我们。无声地抽噎着，父亲是一个很知足的人，他早年吃尽了苦头，晚年虽不富足，但儿女们都衣食无忧，儿孙绕膝这也是他津津乐道的事。别人也时常会用羡慕的口吻夸他熬得好！他总是笑得眼眯成一条缝，口中念念有词:"好！好！"对这突如其来的生死之别，他还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就要阴阳两隔，实则不易。我知道他是不舍得离开我们，不舍得生活，不舍得他周围的一切。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父亲的手突然垂下，可依然用他那浑浊的目光看着我们，我急忙用手轻轻抹一下父亲的双眼，他安详地走了一一永远离开我们。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没用孩子们端茶捧水，刚过上好日子就这样匆匆地和我们永别了。

但愿天堂没有病痛。父亲晚年由于气管炎，孝喘，很少再干气力话。养几只羊，是他的全部工作。我每逢周末或空闲时都要去看看父母。父亲言语不多，每次临走时,我一说走，他就牵着他的羊送我，羊在路边慢悠悠地吃草，他在慢吞吞地跟着我们走。有时为了赶路，我说:"爸，我走了，过几天再来。"他说:"慌啥，还早呢！"又走了一段路，身后的村庄在我们的视线中变小了。我还是重复那句话:“爸，过几天我再来！"“走吧！忙就别来了！"话是那样说，当我们再来时，他又总是重复着那句老话:“咋丢恁长呢！"再走还是老样子。每次都不忍心看到老人那不舍得，慈祥而又失落的目光，却看不到他离去的背影，因为每次都是我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如今父亲离我们而去！每次回娘家母亲还会像父亲那样目送女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目光能像父母的目光这样振憾着我们兄妹几个人的心灵。我的老父亲，至今我常常还会在梦中见到你，你在那边还还好吗？据说天堂里每个人都是一颗星，你是孩子们心中最亮的那一颗。你永远活在儿女们的心中，你在我们心里虽平凡却很伟大！

(遗憾的是父亲生前没有和子女留下一张合影。但他的音容相貌却时时浮现眼前！真正的亲情无需用照片来加深记忆。)

杨敬芳

201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