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不能远嫁。
﹎恰某某:
2009-9-17 15:35
老妈同志快一个星期没来电话了,我提醒自己等会儿打过去。正这么想着呢我亲耐的夏普开始唱起洛丽塔。一看来电,显示俩字儿:俺娘。
俺娘年轻时候是一特别勤快的人。勤快到结婚生娃都各比人多出一次,第二次还一次性接手了我后爸家的仨孩子,加上我跟我弟,好么,一共5个娃儿。我亲爸同志也勤快,勤快到跟我妈同志一打架就刀枪棍棒一样儿都不能少。
我妈家里6个,排行老大,下面有4个妹妹1个弟弟。我姥爷的爸爸抽大烟败光了家产,姥爷要饭长大之后赶上的解放区的天儿,娶了大家闺秀出身的我姥姥,生下了我妈。我姥姥姥爷属自由恋爱,姥姥家没一个人同意她嫁,除了她自己。因为我姥爷,穷~~~~~~啊。
我妈同志是58年生人,生下来就闹大饥荒,这饥荒年一闹就闹到了文化大革命。那十几年我妈说:“吃糠咽菜到不至于,但是连粗粮也不够吃。家里的苞米面从来都不去皮儿。”农村,穷人,儿子少。我妈这老大得当半个儿用。我妈同志争强好胜的性格我估计就是那时候形成的。后来嫁给村儿里出了名儿的“三叫驴”我爸同志。
我爸同志干活儿是把好手,带着未成年的我大舅把我姥姥家直掉渣儿的破房子推倒,一砖一瓦的盖起了三间砖房。后来我就出生了。1982年我生在农村,在村里长到3毛岁。在我3毛岁的某一个节日夜里,我爸同志跟我二大妈从天黑打到天亮。第二天我妈顶着桃儿似的眼睛抱着我去到城里租下了一间只有一铺火炕的房子。至今我仍能记得发生在火炕家里两件特别神奇的事儿:第一件是我爸同志某次背了个军跨书包回来说开工资了。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书包看到里面是满满一书包崭新崭新的一分纸币。可是我妈同志说根本没这么回事儿;第二件是我弟出生那晚我妈疼得豆大的汗珠流下来,我跑到门口一推门看见外面倾盆的大雨。可是我妈同志说:生你弟的时候是晴天,而且是冬天的晴天。
再后来勤快的我妈同志和我爸同志借钱买下来半间盖不下去的平房开了个小饭店。很快的,我们家开始向“万元户”的方向迈进,也很快的,我爸同志跟我妈同志开始了刀枪棍棒的生活。又很快的,我妈同志跟我爸同志的婚姻,散了伙儿。
饭店是干不下去了,有些欠账还得要。我妈同志敲开了一家出租平房的门,里边走出来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人。这个人是后来的我后爸。
我后爸原本是村里的会计,因为贪污了几十桶豆油坐了牢。出来后媳妇跟人跑了。扔下了一儿两女,和他那颗在村里抬不起的头。我后爸带着儿女来到城里,开始拣破烂儿,后来经营一个三无的小采石场。我至今不懂我妈为啥会嫁给当时一文不名的我后爸。他老人家当时唯一的财富是那三个半大拖油瓶,当然我妈也有俩。勤快的我妈和我后爸像变戏法一样把饭店动迁的4万块钱变成一笔一笔的财富一点点养大了5个拖油瓶。然后后爸家的大姐结婚,二姐结婚,哥结婚。我跟弟弟离开从小生活的城市。后来后爸股骨头坏死,大姐吸毒,二姐夫性情大变,哥的未成年的小媳妇跑路,后奶腿骨折,后爸糖尿病综合症,我妈同志毕生积攒的金饰被双双吸毒的大姐大姐夫偷走……这一笔笔事件是一道道划痕,不仅划在我妈同志的脸上,还划在心上。年初我买房的时候我妈同志来大连“放风”(我后爸至得病后要求我妈不离左右全年无休),我带她去美容院打额头除皱针。看着我妈同志额头上的刻痕渐渐被抚平,我觉得我妈同志的心也轻松了不少。
我记得有几次我妈同志哭着给我打电话,我心里都挺难受的。我特像把我妈同志接来我身边,一起做饭遛弯儿跟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可我妈同志说,我走了,谁伺候你后爸?
坐在这里想想我妈同志的大半辈子我就想哭。她那么勤快的扑腾了五十多年就为了俩字儿:安稳。她要的我亲爸同志不能给,我后爸同志也没给。我希望在我妈同志匍匐前进的中老年道路上,我能给。
这世上有人为了自己活一辈子,有人为了别人活一辈子。我很开心很庆幸自己能为自己和家人,好好的,把日子慢慢的过。<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