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街上的笑声

咏诺

新安街上的笑声 

文/咏诺

    固定的时间里我的电话总会响起，我并不接电话，只穿衣下楼。走出小区几十米处便到了新安街，到了这座城市里最熟悉的新安街，到了铺满温暖笑声的新安街。 

    东北的冬天是寒冷的，七点多钟，夜幕早已降下。街上行人匆匆赶路，而我也无心欣赏路边的风景，眼睛只盯着街南侧人行路上，搜索着，搜索那单薄充满朝气的身影。 

    彼此看到了，彼此加快了脚步，远远地怕彼此错过，彼此挥手。然后儿子微笑着喊妈，我微笑着喊儿子。有时也只是相视一笑。那是一种默契和期待，是每天忙碌中我和儿子唯一共同清闲和开心的时刻。不再如清晨那样紧张，不再是晚饭后必须的问候和叮咛只忙碌学习。 

    “妈，我今天把饭菜全吃光了！”儿子一种胜利完成任务的语调和神情。这是儿子每天在这条街上和我必谈的话题，不厌其烦和我汇报，一如每天清晨我耐心细致的烹饪儿子的午餐。如有剩余，儿子必和我解释一番。那种可爱的口吻和略带歉意的笑，每一次都有互相理解的暖流淌进我的内心。 

    今天天空飘着雪花，羽绒服帽子戴上便不会让雪花飘落头上，不再像那一个晚秋的雨夜需要雨伞。雪花让我想起了那个难忘的夜晚，难忘的一段插曲。 

    约好如下雨没带雨伞，就让儿子在线车站牌的南侧商店里等我接。那天儿子说衣服有帽子，等我听到电话响，下楼接的时候，又是在回家的半路上遇到的。和平时一样说着笑着就到了家，挂衣服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车卡。我和儿子翻遍衣服的口袋和书包，仍没有。我追问：“这次不是给你挂好了绳的吗？怎么还丢了呢？”“有点短，我摘下来了。回来上车打完卡，我就放在手里，后来就顾着弄随身听听英语了，再没注意它。”儿子怯怯地答。我终于失去了耐性，提高嗓门发起火来：“怕你弄丢，怕你弄丢，所以给你挂在脖子上。这次办的卡可是二百多元的啊！你以为你妈妈是大款啊！前几天丢的卡挂失还没花钱补办呢，这新办的卡又丢了！才用几天啊？……才两天吧？”“嗯……”儿子眼里也充满怒火，敲自己头，恨恨地说一定要去路上找回来。本知道不会有多大希望，还是和儿子一起沿那条街寻找。 

    街上依旧下着雨，同撑一把伞下的儿子流泪了，“这也丢的太勤了！才仅仅用了两天而已……”看儿子自责的样子，我的火全消了，也开始冷静下来，“是不是我把压力无形中转到了孩子身上？儿子的年龄才十三周岁而已，我像他这么大才读小学呢。而他临近中考三个月转学，面对诸多的不利条件还是顺利考上重点高中。儿子平日里穿戴上从来都不挑拣，也不舍得花钱买零食。连学习上用的练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满，谁想再见缝插针用都不可能的。丢一次卡就至少丢了三十多元，对于如此节约的儿子来说，一定很心疼。我这样对他，是不是太尖刻了？儿子很少挨训，他实在是很懂事。” 

    这样想着、想着心里涌起一阵酸楚，生活的压力再大，也不该转移到这么懂事的儿子身上啊！我眼睛潮湿了。看看身边一直低头察看每样类似车卡的可疑物的儿子，我擦擦他的眼泪，拥他入怀。“儿子，丢就丢吧，不哭了，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妈妈只是担心你在生活方面太弱。就说那次手机被牛奶浸泡的事，本不能把牛奶和手机放一起的，细心些很多失误都可以避免的。妈妈只是想让你各个方面都出色。今天是雨天，哭生病了就更不值得了。明天妈妈就去挂失，别说这二百多元不能全丢，就是全丢了，妈妈还能挣的。和我儿子比，这点钱算什么？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才是妈妈真正的财富……”说到这里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感慨，我父亲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回返的路上，做着美丽设想“一定是丢车上了，坐的是校车，也许明天学校大喇叭通知有同学捡到车卡就是你的呢。”“等我儿子学业有成后，这几百元早就看不上眼了。更不会像妈妈一样因这么点小事而发火了。哈哈……”我看见儿子破涕为笑，我也爽朗地笑了。那是风雨后晴朗的笑，彩虹般美丽。那笑声铺满整条新安街，暖了雨中潮湿的地面，暖了母子俩共同的心愿。 

    那以后又恢复了滔滔不绝的一路笑声，儿子是主角，总有一天满载而归的喜悦和激情，总有朝霞般灿烂的笑靥。我则是一个合格而忠实的听众，更似相声里的捧哏者。情绪被儿子感染得也充满青春的气息。总有说不完的内容：学校里的新鲜事，老师的叮咛，功课的安排，他遇到的笑料……整条街都被母子俩笑得有了好心情，笑得寒冷都变温暖了。 

    在他乡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在这条街上，两个相依的身影。在这冬日的夜晚，寒冷中依然弥漫着温暖的幸福。我是儿子黑夜、寒冷和孤单中的依靠，儿子是我坚持陪读的全部动力和幸福源泉。相依为命的日子艰难，和爱人牛郎织女的日子两处孤单，然而却在逆境拼搏中因儿子的出色品着希望的甘甜。一路上的说笑一直带到楼梯，带到屋里。新安街的笑声是温暖的，希望的路在脚下延展…… 

2008.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