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全开月半圆

莫羽

引子

文学和影视作品，离不开充分的想象。想象力以现实为基础，即便是封神、聊斋等魔幻故事，题材也大都取自民间，源于生活。

换而言之，文学作品中，你可能看到自己或者他人的影子，好比友情，比如爱情，譬如亲情。提醒一下，纯属虚构，诸位读者切莫对号入座。

浮躁的社会，现实题材更易引起共鸣。可是，我消化能力也一般，不能天天喝心灵鸡汤。想一想，浩瀚的宇宙，人类是如此的渺小，时光是有些短暂。你感到高兴的有几天，感到轻松的有几日？生活本不易，流人逐自安。我愿独钓寒江雪，让自己洒脱一些。

白日莫闲过，青春不再来。唐代诗人林宽的名句，其生卒生平皆不可详。

距离不远的唐代，事情已不可考。闲话少叙，趁记忆尚存，抓紧写写生命旅程中的美好吧。

　 一 对饮成双行

　“来，干了！”三哥端起一杯啤酒 ，一饮而尽。

“还是慢点喝吧。”我劝道， “别喝的太急，三哥，吃点菜吧。”我又用筷子指了指桌子。

上面提到的三哥，是在济南公司工作时候宿舍的老三。宿舍里我年纪最小，排行老五，所以称呼老三为三哥。

我们所在济南某电子公司的位于济南市天桥区，母公司是一个大型集团，从事电子，商业等项目。那一年，公司招了好多刚毕业的学生。

人数多，分配到公司宿舍，长幼有序，各宿舍就流行按年龄排序并依此称呼。一是便于记忆，二是显得亲切。

我男宿舍里共五条汉子，大家各俱特点。才疏学浅，本文只写老大，三哥和我老五吧。

方才让三哥吃点菜，他不吃，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闷下去了。

时间很漫长，距离当初在济南某电子公司已过去了十几年，现在我们是四十露头岁，正处于人生黄金期，社会阅历老到，工作经验丰富，事业小有所成。有车有房，有存款，家庭幸福，老婆孩子大高楼。总终究人到岁数了，我们难免沉湎于往事。

看着三哥硬朗的面容，深邃的眼睛，我陷入了往事…

　　 二 粉墨登场

先讲一讲宿舍老大吧，谁让人家是大哥呢。来自革命老区临沂，特征是国字脸，细高身材，一副茶色眼镜遮住半拉脸。虽说瘦，他吃的不少，可能属于易瘦体质，咋吃都不胖。

老大一张嘴，总是把手一抬，嘴里开始嘟囔“这个嘛”。刚接触认为是口头禅，时间长了才明白，他有时是故作高深。

三哥，威海小伙，小麦肤色，身材不高体格强壮。飘逸的中分发型，相貌英俊，嘴角自带笑意，看你的时候微微一笑很倾城。

三哥足球踢得好。只见球自远端飞来，他用脚轻轻一钩，顺势一抹一带，对着球门就是一脚，足球应声入网。紧接着，他飞奔至角球区，撩起上衣，露出健硕的八块腹肌。

“被男人喜欢的男人才是真男人”，我们男生崇拜三哥，女生们更是神魂颠倒。

接下来有宿舍的六妹，以及雪儿。咦，读者们会问，怎么冒出个六妹，还稍带着雪儿？

买个关子先，容我喘口气，后续细细道来。

三 得到之前的付出

到公司比较早的我们，在人资部安排下，系统地学习各种规章制度和产品知识。

老大为人忠厚，办事肯下力，被上级提拔为这批学生的领导。给个名头吧，孙悟空还被封个“弼马温”呢。参照学校的规矩，叫班长吧。

那一年公司招聘的学生挺多，迎新人搬行李，报到手续等统统由老大牵头办理，我们跑跑腿友情协助一下。

既可堂而皇之地放风，又可抢先接触新来的女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等美差，当仁不让，我们也乐的参与其中。既然要混江湖，紧跟“老大”总没错。

要想得到先要付出，搬运行李，最能体现男生的荷尔蒙。到处可见的场景，男生们顶着日头，肩膀扛着铺盖，手里拉着行礼箱或在汽车旁上下搬运行李，翻箱倒柜，一阵忙活。

累是肯定的，一想到美好的愿景，即便累的满头大汗，我们男生相视的时候，都要会心地一笑。

四 境界

诸位，有个成语叫有目共睹。用脑袋想一想，大凡长相可爱，脾气可人的女生，上大学时就该名花有主，何必等到到正式参加工作？即便有漏网之鱼，还恰好钻到你网里，简直就是白日梦！

没有可口饭菜，食客是没有胃口的。遇不到中意的美眉，大家也没有心情。因而对接女生的活动，我们慢慢地失去了兴趣。

一个周日的下午，宿舍里，三哥在认真地收拾床铺和衣物，我躺在床上翻弄着《三国演义》。这么悠闲的午后，看个小说打个牌，喝个茶水聊会天多舒服，三哥他偏要整理内务。诗人的境界，一般人不会到达。三哥的境界，我们是无法理喻的。

看到书中“吕奉先辕门射戟”的精彩处，正欲拍案叫绝。门外，老大不合时宜地露出半个身位称道：”喂，两位都在呀。”

“明知故问，宿舍就我们两个。”我心里暗想。

“这次，来的人真不错！”为提起我俩的兴致，老大特意拉高了声调。

咱们有啥说啥，老大就是一实在人，平日爱开玩笑不假。可毕竟来自革命老区，关键时刻或许还是靠谱的。

五 吕布和貂蝉

靠谱不靠谱，未见到女生的庐山真面目，谁知道老大是不是又要忽悠。

“姓甚名谁”，我正读着“古文”的，顺口问道。  

  “来的女生多，只记得此人名中有个婵字。”怕冷落气氛，老大赶忙接口。

“三哥，有缘”手里的书啪地一扔我脱口而出。

“真的有缘！”老大要烘托气氛，不明就里也得应声附和。

“三哥，你姓吕”我语气强调了“吕”字的重音“祖上应该和吕布吕奉先有些关系吧。”

“有些道理”三哥回应。

“此女名中有个婵字。不是指你俩人好比吕布和貂蝉？”有些牵强，我也要扯上关系。

“这……”三哥一时语塞。

“这什么这，这就是你俩的缘”我说完三哥后直奔主题， “老大，我的大哥，看你的了，有本事你把人叫来。”

好比钓鱼，有鱼饵就会有鱼上钩。终究没抵挡老大言语诱惑，我们觉得可以一试。怕上当又拉不下面子，我就言语激老大一下。

“得嘞，瞧好吧”老大扭身便走。

不知何种方法，或许老大是班长，面子大，总之，她稍候就到。

六 初来乍到

不管人能不能到，我们先拾掇一下房间。老大办事利落，我们刚刚收拾妥当，老大推开了宿舍门。

一个靓丽的身影紧随其后。凭着这份靓丽，中，我们心中窃喜。

“这是雪儿”，老大介绍道。

冲她点点头，我们对视了一下，名字不对呀，心里咯噔一声。

“吱”的一声，门再次被推开。一丝淡淡的茉莉清香扑面，又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出现了。

“大家好，不好意思，门被风虚掩了一下”六妹杨小婵出场了。至于何种机缘杨小婵成了六妹，下文自有介绍。

六妹边说话，边鞠身：“听班长说有同学找我，不知何事？”

真行，老大真有你，把问题又推给我们了！我是千想万想，我没料到六妹真的来了。不仅一时语噻，我此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人，就站在你面前，总不能总是尴尬地一直站在原地。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发出了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呃，我们宿舍的老三，想问一下今天集团篮球比赛的结果？”我边说边用手指了指三哥。

别说急中生智，我脑海中一片茫然，机械地指着三哥，并且手指停在了半空中。对于我的胡乱应答，三哥也只好茫然地点了点头。

六妹到时干脆地回答： “好像是咱们公司赢了。”

慌乱中的应对有太多破绽。可是，六妹为人讲究，没揭穿我们。接下来聊的什么，最后如何收场的，激动、慌乱中什么记不得了。爱面子的我，当时多么地心存感激。“知恩图报”，这就算相互认识了。以后的日子打打交道，我们和六妹慢慢地熟悉了。

七 雪儿和六妹

雪儿，全名白晓雪。她自称雪儿，我们也随着她叫。山东烟台姑娘，为人坦率。灵动的双眼，利落短发，有些婴儿肥。平日很少化妆，出门素面朝天，说话干蹦辣脆，做事干脆果断，更揭示雪儿的帅真的一面。

六妹杨小婵，江苏人，皮肤细腻白皙。瓜子脸，五官精致，天庭饱满。双目顾盼的大眼睛一忽闪，长长的睫毛上下舞动。眼珠像镶嵌在银河的星星，明亮而纯粹。身材，是南方姑娘的婀娜多姿。一袭乌黑长发，随性地搭在肩膀上。总之，不夸张不做作，浓妆淡抹总相宜，一切都刚刚好。

如果说，与人相处，最初吸引你的是容貌。接触时间长了，最终让人心动的是秉性。毕业于某地高校，六妹是谈吐优雅，知书达理，为人亲和，礼貌周全。真的，能和这样的人相处，无论时间长短，心不累，而且舒坦。  

人活着图个啥。就图个舒心，图个舒坦。

八 风云起

毕竟是从外地到济南，出门在外不易，大家相互照应。六妹、雪儿宿舍换灯泡，修电源插排的小事，扛煤气罐等粗活，我们都承包下来了。六妹、雪儿也包办了我们修裤脚、换拉链等的缝缝补补。一来二往，大家更加亲近，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

山东流行的扑克打法叫做“保皇”，五人分成两伙。规则类似跑的快，技巧在于事先不知道谁是同党，除了让自己获得较好排名，更要分清对家，甚是讲究配合。打牌时，长枪短炮，好生热闹。一天，我们和以往一样，宿舍里扑克牌打的正欢，雪儿来到我们宿舍。

见我们兴致正浓，雪儿不好打断我们。 “停一下，打断一下”，没人搭话，直爽的雪儿忍不住打断我们。

不知道谁回应了一句，“什么事？”

“是这样，有个男生，就是隔壁的曹洋，在热水间缠着杨小婵。”事情紧急，雪儿直言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家是上门求助来了。不容我们多想，“走”老大一声令下，兄弟们把扑克牌往桌上一推，雄赳赳地直奔热水间。

九 落日平

热水间里，曹洋斜歪着脑袋，嘚瑟着身体，一只手靠在墙上把六妹挡在墙角。六妹，没有花容失色，一脸怒容与他对视。

哪容得下他如此放肆，我们一齐上前把曹洋胳膊拽开。这一拉拽，瘦小的他“哎”了一嗓子，人歪了一下，努力保持平衡，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勉强站起身子，嘴里喊着“咋，咋地啦，你们干嘛呀？”自觉理亏，叫声中透着些胆怯。

“干哈，知道杨小婵是我们的兄弟嘛？”我们撸起袖子，怒目圆瞪，一起逼近曹洋。

没见过这阵势，曹洋的嚣张气焰全没了。也就能嘴上讨个便宜，他手虚指了一下，扔下一句“等着，你们”后，立马服软滚蛋。

就这么地我们摆平此事，就这么地杨小婵成了我们的兄弟。既如此，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地来个排名。她排行第六，姑娘家总是老六老六地叫不合适，就叫“六妹”吧。

话没明说，理在哪里摆着，六妹和雪儿是总在一起的闺蜜，我们是一视同仁，她俩，有事没事，我们都得罩着。

十 夏日惊魂

济南，北面是堤坝高高的“悬河”黄河。南面为山区，为泰山余脉。南北皆高的地势，冬天的北风几乎刮不到。晴天时，阳光洒照浑身暖洋洋的，便有了老舍先生《济南的冬天》的温情之景。

济南的夏天则很郁闷。湿热，静风，闷的让人透不过气。就这样的一个下午，一阵急促的脚步后，六妹和雪儿推开了我们宿舍房门。

此时的六妹是梨花带雨。一番劝慰，止住哭啼。今天她从家里返程，刚出火车站，从后面驶来一辆摩托车，一前一后两个人，口罩遮脸。摩托车开到六妹身边时，坐在后面的人一把抢走肩包，随即加大油门驶去。

包里有证件和现金，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六妹失声痛哭。可恨的劫匪！

我们商议了一下，估计劫匪会把钱财留下，证件等没用会随手扔掉，决定在火车站附近寻找。

这可“苦”了我们。在水沟旁，我们一深一浅地踩着淤泥；垃圾站里，我们用树枝扒拉令人作呕的破烂。沿途搜个遍，什么都没找到。后来，费了一番周折，六妹的手续才补办成功了。

当天下午，酷热难耐，水沟的恶臭、垃圾箱的气味，我们的汗流浃背。  

允许我再念叨一次，可恨的劫匪！

十一 朝鲜面和糖蒜

人生不易，聊点轻松话题。民以食为天，还是吃饭要紧。在公司附近有一家朝鲜面馆。有时，我们就到这家面馆消费。老板为人实在，饭菜口味也不错。

“老板，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辣子鸡，朝鲜面按人头上。”我们熟练地点着饭菜。

“好嘞”老板亲切的回应。

朝鲜面，面细如粉丝，口感柔滑且劲道，老汤由牛骨文火熬制，色泽嫩白如玉。面条出锅后，摆上几片牛肉，再浇上汤汁，让牛肉和老汤的味道再次充分融合，最后撒上几片葱花和香菜点缀。面条端出来时，有股鲜香直冲脑门。“色香味意形养”全了，光想想也是醉了。

来的久了，老板会额外赠我们一盘糖蒜。糖蒜透着嫩绿，咬一口，清脆甘甜。嚼着糖蒜，浸出的汤汁酸溜入喉，爽。

“给，六妹”，三哥夹了一块鸡肉给六妹。

“谢谢”，纤细的指尖轻轻拿住鸡块，六妹小口地吃着。

“来，雪儿，吃点青椒，补一补”，我递给雪儿一块青椒，一脸坏笑。

“青椒补脑子吗？雪儿含笑着对我说。

“爱吃不吃”我假装生气逗她，“你不吃，我就拿走了”。

雪儿脸色稍变： “别介意，给你一头糖赛（蒜）”。雪儿烟台口音，蒜常读成赛。

“少闹，你们的老大，今天我亲自买单”老大嚷着。

一顿饭，说的热闹，吃的高兴，使我们忘却了对家的思念，缓解了初入职场的紧张和不适。

朝鲜面配糖蒜，十几年后的今天还是被三哥和我喜爱。

十二 大明湖

每逢元旦，春节，或者圣诞节等节日，我们便找个机会聚聚，看一场电影，或者来一次会餐。

年轻人喜欢热闹，大家的生日party,自然更要举行。为了让气氛活跃些，抹蛋糕的环节是必不可少。party中，你抹我一鼻子，我抹你一脸，大家顿时都成了大花脸。我们是其乐融融，欢笑一堂。

清代大书法家铁保书写的一副对联“”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描绘了大明湖的独特风光。热播《还珠格格》时常提及大明湖畔夏雨荷和乾隆皇帝的爱情故事，我们也忍不住到大明湖一探究竟。

当天，秋高气爽，天空是万里无云，一片蔚蓝。公园里是人头攒动，游人如织。远处千佛山影子映入大明湖，在波光粼粼中若隐若现，“佛山影落镜湖秋，湖上看山翠欲流”,这就是著名的“佛山倒影”。自金元时代开始流传，清末刘鹗的《老残游记》中描写记述后，“佛山倒影”已广为人知。

尽管未找到大明湖的夏雨荷，我们也兴致勃勃，纷纷拿出相机拍照留念。拍好后的照片是六妹和雪儿负责外出冲洗的。拿到照片后，由六妹给我们分发。倒是女孩“心细”，六妹还“特意”给三哥一张自己的单人照。

照片，我们也是看到的。照片后面几行字，印象深刻。写的是“祝你早日找到理想中的三嫂 六妹留念”。

十三 芙蓉街和来信

三哥，照片后面的话你当真看不懂？终身大事，还需要姑娘主动催你？一如往常，三哥和六妹仍是不疏远也不亲近。好吧，三哥就依你，你们还是当兄妹交往吧。

清闲点的周末，我们几人就相约去逛芙蓉街。芙蓉街是济南有名的步行街，位置临近泉城路，因街中芙蓉泉而得名，街位于珍珠泉群之中。瑞福祥祖店，燕喜堂酒店等古迹是碧瓦朱檐，地面为清一色的青石板，至今仍保持着老济南的古色风韵。

芙蓉街也是省府的小吃一条街。街上招牌林立，汇集了来自各地的小吃。逛累了，我们就找家小店，要个酸辣粉或凉皮，边吃边歇脚。遇到的中意的烧烤摊，几个人往马扎上一坐，上一盘花生毛豆，叫几杯扎啤饮料。我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再加上“大哥，三哥，雪儿、六妹”这一叫，无半点儿女情长，全是江湖豪杰气概！

得空，我们就去芙蓉街溜一圈。这么说吧，芙蓉街的石阶被踩得如此光滑，我们功劳占了很大一部分。

一天下班后，传达室窗户上，我们意外发现了三哥的来信。看笔迹，是女孩子写给他的。给三哥递小纸条的女孩子多了去，我们是见怪不怪。只是，这封信是来自三哥的家乡，这事，就有点蹊跷了。

我们似乎懂了，或者理解了三哥和六妹关系不远不近的缘由。

十四 缘份 缘·分

转眼一年到了，公司组织了消夏晚会，三哥和六妹被分到一个合唱组，合唱的曲目是浏阳河。他二人是主唱。我们其余人伴唱，还有若干伴舞。

演出开始了，随着指挥的手势，音乐响起，演员们翩翩起舞，三哥和六妹纵情放歌。声音洪亮甜美，像潺潺流动的泉水，又好似树林里的百灵。主唱和伴唱声音跌宕起伏，配合得天衣无缝。舞台灯光照耀下，精美梳妆的六妹，英俊潇洒的三哥，多么地和谐和美好。台下的观众也沉醉我们的表演当中，演出结束时，全场响起来雷鸣般的掌声。

多年后，我和雪儿、老大私聊起这一幕，总是感叹，吕布和貂蝉，毕竟生活在小说演义里。现实生活中，我们所认为的缘份，可能就是缘 ·分。

元旦晚会后，我和雪儿，也都迷恋上唱歌，有事没事，我俩就约着出去唱个卡拉OK。雪儿较以前活跃，时不时来宿舍找“我们”。不知何时，她也悄然留起了长发，有时还化着美丽动人的彩妆。

六妹来我们宿舍的次数，反倒不多了。再后来，没有公事，竟很少来了，难道是三哥家乡女孩来信惹的祸？

事有巧合，巧合在于，三哥收到家乡女孩的来信也减少了许多。再后来，信件，干脆就没有了。

十五 惊堂木

时间煮雨，岁月如歌，一年马上过去了。 年末，公司组织元旦晚会。老大终究是向上级靠拢的，被选为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之一。

左挑右选，能上台面的节目数量不够。于是，老大便开始分配任务。指派谁不行呀，偏偏指定三哥和六妹合作演小品。老大，说你情商高吧，这次真的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起初，他（她）们有些不情愿。时间紧迫，演出没几天了，顾及不了那么多。为了完成上级任务，老大急得上蹦下跳，既做双方的思想工作，又感情拉拢。不得已，三哥和六妹答应了，老大也松了口气。

节目的大体内容有印象，讲的是相亲的故事。男方为了考验对方，先假扮一穷汉，女方自然不答应。后来，经过一番装扮，重装上阵，未费多大周折便抱得美人归。现在看起来故事情节有些平常，在本山大叔都未红火的年月，确实可以逗人一笑。

小品当中，穷汉被拒时，情急之下拉了女方一把。女方一着急，反手就给了对方一掌。对这个情节，三哥是心有顾忌的，经过反复权衡，好歹勉强接受。

演出当天，一切都按故事情节发展，顺利地很。六妹“挥手”后的瞬间，却是惊堂木般的一声惊响。

十六 该

按说这个小品，两人至少排练了三五十次。挥手时，六妹手掌到三哥脸部的距离，应该拿捏的非常精确。声音，我们也是做了特效的，到时候两人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并非本色演出，对文文尔雅的六妹是有难度的。天生聪慧，一旦穿上戏服，六妹马上就投入了角色。挥手时，为了彰显女方的刁蛮，六妹是面目“险恶”。只是这一掌，打的结实，打的太实在。

这一掌下去，三哥楞住了，好歹，纷纷的笑声掩盖了此时的尴尬。什么叫专业精神，嘛叫“戏比天大”？晚会在继续，小品就得往下演。三哥定了定神，继续。终于，二人完成了此次的演出。

“这得多大仇恨呀”，晚会结束，回到宿舍，我逗三哥。  

“是特效……”三哥面色一红有所敷衍。 

“特效，不会吧？”老大不失时机反问，表情夸张。

三哥别不过，补了一句： “是计算失误，失误”

“拉倒吧，我看你是该！”老大断言。老大，看他平日情商不高，“这个事上嘛”可能看的很准。

三哥呀，兄弟们为撮合你和六妹真是操碎了心，你却视而不见。你挨的这一掌，确实是该！

如此，三哥挨这一掌成了我们茶余饭后逗笑的素材。

　　  十七 成功学

常听人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会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那么，每一个成功的女孩背后会是什么呢？是有个默默支持她还是有个让她伤心的男孩呢？

不管怎样，之后的一年里，六妹工作上加倍地努力。天资聪颖，心地善良，自然提升的很快。从组长，主管，部长助理，到助理部长，六妹是一路升迁。

除工作外，六妹的业余生活也调理得井井有条，弄了几盆茉莉玫瑰，精心种植和打理，满屋子都可闻到花香。当年，三哥如果和我学摇滚就好了，起码可以有崔健的《花房姑娘》一诉衷肠。

这还不算完，六妹还报名参加了瑜伽班。学瑜伽是蛮需要毅力的，这个她不怕，无论多忙都要抽出时间练习。练习瑜伽的六妹很是上心，什么哈达瑜伽，麦索尔瑜伽，所有瑜伽门类她是逐一练个遍。

真是积极向上，从瑜伽教练，瑜伽裁判，WYA国际教陪认证，六妹，统统一遍过关。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只是机缘巧合混了个证书，瑜伽的流派和体系很多，要走的路还很长呢，一旦踏上就不会止步了”。

六妹原本颖人的气质又提升了不少，更加地超凡脱俗。

十八 写作培训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雪儿也没闲着，报名参加了省作协举办的写作培训班。

我们公司在泉城路，培训班在浆水泉。熟悉济南地理的就知道，两者离得很远，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路途远，女孩子来回的不安全，雪儿死缠烂打地让我也参加，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也算作“合理的理由”？架不住她一再央求，我心一软答应了。

济南是省会城市，私家车多,公交事业发达。马路上设有“公交车道”不允许其他车辆通行，一旦违规，交警逮住就罚款扣分。济南交警是全国闻名，也是济南的一张名片，各地上门取经学习经验的不少。交警的一丝不苟，严格执法，基本上保证了公交线路的畅通无阻。我们刚毕业口袋本身就不宽裕，公交车就是我们出行的首选。

车票价格便宜，政府补贴的月票更实惠，乘坐公交的人就特多。站牌候车时没人维持秩序，上车时乘客们是一哄而上。有时人多得车门都关不上，气的司机师傅一个劲地催促乘客向后疏散。

在济南，坐公交不叫坐公交，称之为挤公交。

十九 蓦然回首

车上人多，立体扶手不够用。这时，雪儿就会拽着我的衣袖。司机师傅技术娴熟车开的快，遇到行人横穿马路或者红灯，是一脚刹车踩到底。不碍事，乘客们充其量来个“激情”碰撞，伤不到人。

遇到交通拥堵，怕迟到我俩会提前坐车。那一次，我俩提前一小时就到了教室。培训班老师还没来，我坐下来歇一歇。雪儿放下书包，起身浏览教室里书橱上的文学月刊。

坐在书桌旁，我打量一下亭亭玉立的雪儿。微风吹过，她轻抚一下额头，捋了捋头发。长发已齐腰，笔直且顺畅，身材凹凸有致。一路车马劳顿累，雪儿脸颊绯红，小嘴噘着微微喘着。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慌乱，从容而淡定。一双本来无懈可击的眼睛，周围又淡淡地涂了些眼影，显得更大而明亮。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教室。稀疏的光线里，天使般的雪儿扭身回头，冲我嫣然一笑，天真而浪漫。我怦然心动。

我姓许，雪儿“白晓雪”姓白。《白蛇传》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搞了半天，我是许仙她是白娘子。原来缘份，你藏在这里等着我们。

二十 寻她千百度

《青玉案 元夕》辛弃疾名句 “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在灯火阑珊处”。生活中你忽略的，恰恰是你最需要的。

“想啥呢？”啪的一声，老师的教鞭重重地敲了一下课桌。我一直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全然不觉已经开课。

“能不能注意点精力”

“还想发表文章？看看你的试卷吧”老师把试卷甩到我桌子上，一句接一句数落。

“嗯”我有些尴尬。

“我问你春蚕到死丝方尽是哪个丝？你竟写成思念的思。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老师接着唠叨。

正欲还嘴，雪儿手捅了我一下，我平息了一下自己。

省作协规定，每班级须发表稿子作为月份绩效指标。上课之前，我自信满满有些膨胀，如今雪儿偶尔发表些生活感悟的小文章，我提报的文章是寥寥无几。思路枯竭，语句不通，到交稿子的时候我真的露了怯。

读“小学”时我再认真一点就好了，悔不该当初。

二十一 莫待无花

济南被誉为“泉城”，泉水确实养人。得益于泉水的滋养，雪儿的皮肤变得水嫩，轻松一弹，透明紧致。再略施粉黛，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金无足赤，雪儿缺点就是太单纯。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前文提及的喜欢六妹的曹洋，移情别恋也喜欢上了雪儿。

爱情就是两个人自私的产物，我当然对曹洋是厌恶透顶。雪儿善良也单纯。她可能认为曹洋追求六妹举动虽有冒失，只是表达方式欠妥。对曹洋，雪儿没有表现出过分地反感。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六妹敲打我。

我有些忿忿不平地道：“雪儿的缺点就是太单纯”。

“你喜欢上纯洁的姑娘，就得接受她的幼稚”六妹是推心置腹。

我也是语言上的巨人。男子汉不该畏畏缩缩，喜欢就表白，爱了就在一起。想想三哥和六妹的现状，我暗下决心。

二十二 插班生

写作培训班也有插班生，还竟然是曹洋？！得知雪儿正学习写作，他是想方设法接近雪儿。

原本写不出文章我就怒火中烧，现在简直火山浇油。好吧，你借机想雪儿讨教问题，我忍。天气炎热，你趁机给雪儿扇扇子，还殷勤地买冷饮。虽然雪儿都一一拒绝，在我看来简直孰不可忍。

要考试了，六妹主动辅助雪儿复习功课。六妹拿着课本提问，雪儿作答。时不我待，我是凿壁偷光熬夜苦读。进得考场，我们按部就班地答卷。考试快结束时，我扫了一眼曹洋，恰好看见他，弄了一个小纸条轻轻一抛，落在了雪儿桌上。监考老师看到桌面上的纸条，立马判定雪儿作弊。雪儿欲哭无泪，这真叫一个冤。

雪儿功课学的很好，根本用不着曹洋递小抄。曹洋是苍蝇不咬人-讨人嫌。考试完后，我找到监考老师。老师核对笔迹并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为雪儿正名，责令曹洋写检讨并在班级公布。

我心里乐得叫一个喜呀。得以平反昭雪，雪儿是非常高兴，请我们看电影。

二十三 “霸王别姬”

老大，三哥，六妹和雪儿，还有我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电影院。

电影是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由张丰毅，张国荣，巩俐主演。巩俐是纯粹的济南人，也是在济南上的大学。电影播放时很受人欢迎，我们也是其中一员。

《霸王别姬》中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是一名京剧演员，虽为男身却演旦角。程蝶衣对张丰毅饰演的师哥有所爱慕，但师哥是有嫂子巩俐的，就这样爱恨情仇交织不清。

电影开始时，我们的座位是一字排开。看着看着电影，其他人都转移到后排座位，只剩下我和雪儿待在原地。

“她五哥”雪儿说道。

“叫五哥吧，她五哥有些生分”

“五哥”

“叫我哥”我又一次否定。

半晌，雪儿说“哥，我有些口渴，还有点饿”

我自然听懂了，稍候我们就爆米花可乐地大吃大喝起来。电影散场，月黑风高，过马路时，我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雪儿的纤纤玉手。

我要告诉三哥，感情的事你就拖后腿吧，我是不管你了。现在的女友，将来的媳妇雪儿，我找到了。

二十四 冬季的站台

一睁眼，一天过去了，一闭眼，一生就过去了。三年后，六妹最终回到了江苏父母身边。又过三两年，老大去了深圳发展。

分别总是在冬季，六妹离开的时候，我和雪儿、老大，为她践行。汽笛声中，火车缓缓启动，三哥的身影才出现。寒冬时节，冰冷的铁轨，刺骨的北风都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六妹脸趴在车窗上，哈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霜。她不停的张望，不停地抽泣；三哥，一路泪流，一路张望。终究还是迟到了，三哥无奈挥手，目送火车驶向遥远的远方。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再见吧六妹，再见青春，再见岁月，说再见，我们真的很难再相见……

三年后，我和雪儿举办了婚礼，老大和三哥都如约参加婚宴。婚后，我和雪儿日子过得津津有味。六妹，有人说她改了名字，也有人说她去了国外，好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更确切的消息。

有空，我俩会约三哥一同到朝鲜面馆吃饭。讲一讲现在，回味一下当年。只是，那封老家的来信，三哥总不多提及。

问的多了，三哥会说上几句，我知道些来龙去脉。写信的女同乡是父母介绍的。交往不到半年，为了所谓前途，女方家强迫其与镇长的儿子交往。不知是拧不过父母或也想攀个高枝，总之几个月后，女同乡就和老六彻底断了。

我推算了一下时间，此时三哥和六妹刚刚认识。之后故事的发展，难道六妹是畏惧人言，或三哥碍于情面？

可是，然而，但是，结果……。

二十五 月如钩

抛开往事，我心绪回到酒桌上。

临近黄昏，残月如钩。 “我再陪你喝一个”见三哥楞神了半晌，我沉不住气端起了酒杯。

铃声响起，我接起了电话，“雪儿，别急，我正和三哥喝酒呐。”

“不喝了，走吧”说完，三哥和我径直走出了酒店。穿过芙蓉街，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美食味道，不知何时，路面进行了整修。留有我们脚印的石阶，部分进行了更换。曾经以为抹不去记忆，恍然间变得残缺。

走过芙蓉街，途径朝鲜面馆。 “妈妈快来呀”一个小姑娘向远方挥挥手，“这里有空位。”

“客人要来点什么？”机灵的小伙计紧跟着。

“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辣子鸡块，两碗朝鲜面，加盘糖赛（蒜）”听到熟悉的配搭和口音，我和老六有些诧异。

“对了，糖蒜，我的最爱”，熟悉的“茉莉花香”竟也飘过，伴着轻盈的身影。

影从身动，心随神动，远处的人，明明越走越近，你的感受却是渐行渐远。

越走越近的人，形象该越来越真切，我们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不远的路边，我们拨动着六弦琴轻声吟唱：和我在济南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也不停留，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