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趣

四马一心（KF）

猫 趣

一

我家养猫已有悠久的历史，历代的猫们给我们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它们的憨态可掬，它们的活泼可爱，它们的愤怒生气，甚至于它们的老态龙钟，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地记忆。 ­

   “小虎”是我们家豢养的第一只猫。它的到来是因为我们家鼠患猖獗，用尽了所有的捕鼠工具，鼠们只上一次当便不再光顾工具上的美食。反而更加猖狂地肆无忌惮地报复，无奈之下决定养一只猫。 ­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猫，圆脸大眼睛，一身灰黑相间条纹明晰的皮毛，鼻子、嘴巴、下颏及四只爪子是雪白的毛，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刚来时还没有经过战斗的洗礼，见到老鼠吓得连连后退，尾巴上的毛扎煞开，粗粗地竖在身后。渐渐长大后便成了捕鼠勇士，家里鼠患不再。 ­

   小虎是只非常懂礼貌，非常讲卫生的猫。它也像其他猫一样爱上床，但它必须先跳到床边的柜子上，洗完脸再舔洗干净它那四只雪白的小爪子，才轻轻地跳到床上。给它的食物都要放在它的食盘里，掉在地上的食物从不肯吃，甚至不屑一顾，仿佛那是不义之食。它也从不上桌、上灶觅食，因此我们买回来的食品随便放置从不担心。 ­

那时食品供应匮乏，难以见到肉食。一天中午大家都在午休，只听小虎“喵呜喵呜”叫个不停，家人到厨房一看，它正守着一团滚满了泥土的东西在叫。它见家人来了，好像报功似的叫了几声就走了。过了一阵它又在叫，一看它拖了一条巴掌大的鱼干回来，它竟不吃放下就走了。家人赶紧将先前的那团东西洗干净一看，原是一块足有大半斤的肉。因不知这些东西是它从那里叼回来的，也无从去还，心里很是惭愧。只好每天中午将小虎关在家里，免得它再去为我们“造福”。 ­

     在一个非常时期（文革武斗）的早上，我们全家人离开家匆匆外出躲避，忘了将小虎放出屋外。大约一周后我回来取东西，一进家门见小虎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它看见我，挣扎着站起来，用头蹭了蹭我的脚，摇摇晃晃地从门缝走了出去。我看见饭桌下的盆子里养着两条——我们临走前来不及处理的——生鱼，虽然早已死了，却是完整地躺在盆子里。餐桌上的纱罩下放着的馒头，也完整地摆放在那里。原来小虎忍着饥饿誓死也不动那些不属于它的食物。我被感动的泪流满面。走的时候没有看见小虎，我心里默默的祷告它好好的活下去。 ­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全家终于又回来了，可是，可爱的小虎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全家便给了它一个封号——“仁义净美猫大哥”。­

二

我家养过的猫中有一只最不起眼的猫，我们常用“尖嘴猴腮”来形容它，但却给它冠以一个美丽的名字——“小花”。之所以让我们记住它，是因为它勇敢伶俐和威而不怒震慑鼠胆的捕鼠仪态。 ­

   小花从小就是捕鼠能手，见到老鼠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穷追不舍，哪怕是强大于它的敌人也不退缩。猫鼠对峙虎视眈眈，终是以“小花”的胜利而结束。它常常捉住老鼠并不把它一口咬死也不忙于美餐，老鼠已吓得七魂飞了三魄，它将鼠放于地上，蹲在远处静观鼠变。待鼠蠢蠢欲动，一个跳跃再将老鼠轻轻摁住。如此往复数次，将老鼠玩弄于股掌之间，待玩腻后才慢慢享用。 ­

     曾经出现过一个奇迹。某晚，夜深人静。只听小花“喵喵”叫个不停，大有不叫醒主人誓不罢休之势。全家人被它叫醒，只见小花蹲在那里，前面成弧形排列着五六只大大小小的老鼠。有些老鼠竟然没有死，也不知它使用了什么定身法，将这么多老鼠捉来。小花优雅地轻舒猫爪，拨拨这只弄弄那只，为我们表演起它的花样捕鼠。 ­

   小花长大后捕鼠技巧更是炉火纯青，以致于老鼠闻风丧胆。又是一个夜晚，父亲在医院给病人会诊回来，坐在桌前宵夜，小花趴在他的脚下打盹。突然一个软呼呼的东西重重地坠落在父亲背上，父亲一惊忙回头看，是一只硕大的老鼠从房梁上坠落。只见小花不慌不忙上前一爪将硕鼠摁住，像怕影响父亲的胃口似的，将硕鼠叼出屋外。原来硕鼠从房梁经过，听见小花的鼾声，吓破了鼠胆而坠落。 ­

     我们家及同一幢房的四户邻居家再无鼠患。小花英雄无用武之地却不甘寂寞，总想找些事来消遣，于是在屋外的花园里寻寻觅觅。一天我无意往窗外一看，把我下出了一身冷汗，小花正叼着一条尺把长的蛇，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前进。从此它又成了玩蛇高手。 ­

     终于有一天它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一只前爪肿得像个馒头。小花是被蛇咬伤了，母亲连忙给它涂抹了蛇药，过了几天就好了。可是它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又玩起了捉蛇的把戏。于是悲剧又重演了，这一次蛇药不管用了。几天肿势不退，不吃不喝，小花躺在角落里不停地发抖。忽然，它挣扎着站起来，趔趔趄趄地向屋外走去。临到门前它回头用忧伤的眼神望了我一眼，好像是在告别，然后毅然决然地悲壮地走了。我忙追了出去，悄悄跟在它身后，见它钻进草丛里寻找着，咬住一颗草钻进更深的草丛不见了。我以为小花再也回不来了，悲伤了好几天。

一天清早门外传来阵阵猫叫声，忙打开门，一只瘦弱的猫窜了进来。是小花！它为自已疗好了伤，胜利地回到我们的身边来了！ ­

     这是一只勇敢而神奇的猫！­

三

妹妹在草丛里拣了一只小黄猫，它实在太小太小了，以致于妹妹用一只手掌就把它托回家来。可怜的小家伙还不会自己吃东西，母亲每天都用注射器给它喂牛奶。看着它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活泼淘气，常使我们既可气又可笑。但安静下来匍匐着就像一个黄白相间绒球，大家都管它叫“黄黄”。 ­

     母亲织毛衣扯得毛线在动，黄黄就扑过去把毛线球追得满地乱滚。妹妹做功课它就“帮忙”翻书，或者蹲在妹妹肩膀上“监督”她做作业。父亲的大鞋，黄黄常用来做它的摇篮，美美地睡在里面。桌子上有一面镜子，黄黄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用爪子摸摸镜子，再到镜子背后看一圈，好生奇怪的照着镜子，一会把头伸近镜子一会有把头缩回来。它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有一个另类的自己，如此几天才不作探索。屋前的花园里蝴蝶飞舞，黄黄跳跃着扑那忽高忽低的彩蝶，从不知疲倦。

房头墙根下种了一行黄瓜秧，靠下边结的黄瓜经常残缺不全。后来发现是黄黄站着两条后腿，用前爪抱着嫩嫩的黄瓜在啃，黄瓜成了它消食的美味水果。

那一年家里买了电视机，每天晚饭后黄黄总算有一段安静的时间。它早早的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电视。如有一天没按时开机，它就会愤怒的抗议。 ­

     黄黄很会看人脸色，只要是不喜欢它的人，它就不会到他跟前去。祖母不太喜欢它，一次不小心踩了它。黄黄竟然躲在柜子下面，听见祖母的脚步声，突然窜出来抱住她的脚，狠狠咬了一口，顿时鲜血直流。黄黄也知道闯了大祸，好长时间只要听到祖母的声音就躲起来。一天祖母似乎忘了这次不愉快，对它说：“黄黄还是挺乖的”。它马上也表示友好地跳到祖母腿上舔舔祖母的手。 ­

     黄黄慢慢长大，退却了顽皮，多了几分老成持重，不再喜欢耍闹。常常自己躺在窗台上晒太阳，谁要是打搅它，就会发脾气用爪子挠人。母亲、妹妹原是它最好的朋友，它也常不给面子。

那一年我带着儿子回家，儿子只有五六个月大，粉嘟嘟胖呼呼的小人儿成了人们的掌中宝。黄黄虽也妒忌，母亲抱着小外孙时，它就要挤在旁边。但它从不欺负这个小家伙。有一天黄黄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小憩，母亲抱着小外孙坐在桌旁。这个小人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突然上去两只小手狠狠抓住黄黄的皮毛，痛得黄黄“嗷”地大叫一声，一个翻身伸爪来抓侵犯的敌人。我们当时吓傻了眼！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黄黄的爪子像是定格了一般停住了。可能它看清了是这个小人儿，便愤怒地“喵呜喵呜”叫了几声，跳下桌子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个小家伙，还一边发出喃喃呜鸣。仿佛在说：“看你是大家的掌中宝，给你个面子”。这个通人性的小动物很是让我感动。 ­

     后来父母的家搬来广州，把黄黄也带来了。几年过去黄黄老矣，反应不那么灵敏了，我们便改称它为“老黄”。我每次带儿子回家，它总是很友好，任儿子如何摆弄它都不发火。老黄已是我们家庭的一个成员，虽然老态龙钟步履蹒跚，除了吃饭睡觉已经无所事事，我们还是很喜欢很宠爱它。 ­

     这是我们家豢养的最后一只猫，从此结束了养猫的历史。­

注：本文所摄图片均为公园里的流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