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我记忆中的王陵路

三月雪

<h3>  闻名遐迩的王陵路,无疑是徐州人心目中的一个值得骄傲的地标。但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王陵路,却并没有多么辉煌。</h3><h3> 王陵路东起彭城路,西到云龙公园北门,那时候云龙公园北门是朝东的,正对着王陵路。两旁房屋破败,全长不足一里半路,宽五六米,而且是石碴路面,晴天一路土,雨天一道泥。然而我的小学和中学时代,以至学龄前阶段,都和王陵路结下了不解之缘。</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i><b><font color="#167efb">当年王陵路的地理位置</font></b></i></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云龙公园老大门</font></i></b></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王陵路——中山路以西路段</font></i></b></h3> <h3>  在徐州城的老南门外,南门桥和解放桥之间,座落着我们住的两进院落,前院出去是“道平路”,后院出去就到了“奎河南沿”。</h3><h3> 道平路和王陵路平行,是王陵路北边的第一条东西通达的道路。那时候是计划经济时期,粮食和副食品供应,都是要票的。我们的粮店、菜店、肉店、鱼店、豆制品店、煤炭店,都集中在王陵路上。后来南门桥这边,有了肉摊、豆腐摊,解放桥那边有了菜店,我们去王陵路才逐渐少了点。</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在家门口看到的解放桥</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从解放桥上看奎河南沿</font></i></b></h3> <h3>  除了这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店面,还有徐州话剧团,云龙木器厂,徐州师范学校也在王陵路上。还有我的许多小学同学,中学同学也住在王陵路上。</h3><h3> 在中山路以西段,路北还有座庙,记得小时候有人办丧事,在晚上去庙上“豁汤”。庙后面有口古井叫老虎井,古井有四个井眼,滋润了一代又一代的王陵路人。现在那儿也象征性的保留了一口井,但是它就没敢叫“老虎井”。</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新建的还没敢命名的“古井”</font></i></b></h3> <h3>  云龙电影院的大门虽然在中山路,但是南墙也在王陵路。云龙电影院对面是徐州著名的秀仙馆,也紧邻王陵路。另外还有些零星的小商小贩,共同编织着王陵路的繁华。<br></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卖冰棍的老太太</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爆米花的老大爷</font></i></b></h3> <h3>  从道平路到王陵路,自东向西有彭城路、千里巷、中山路、英南巷、奎河东沿、奎河西沿、培正巷等七条道路可以通达。</h3><h3> 彭城路自青年路到剪子股,都是由青石板铺就,经年累月,磨的铮亮。中山路自解放桥向南,只有柏油快车道。到1963年后,才扩建了慢车道和路牙石,人行道的铺设就更晚了。其他几条道路都是土路。</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彭城路——道平路以南路段</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彭城路——南门桥以北路段</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雨中的青石板路</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彭城路——王陵路以南路段</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铺设柏油路面</font></i></b></h3> <h3>  记得在王陵路木桥东南角,西邻奎河沿,有一个带大片菜园的院子。院子的主人姓拾,山东老乡。记忆中的拾大娘,是一位和母亲一样慈祥的老妈妈,拾大爷话语不多,家里还有五位天仙般的姐姐。当年母亲和拾大娘能啦得来,我们两家也常有走动。</h3><h3> 记得拾大娘好挎个篮子给我们家送菜,我也跟母亲到拾大娘家去拿过菜。当时有两种菜,我印像特别深:一种是我们山东的裹囊菜,也叫生菜,但和现在市售的生菜不同,是掰老叶子吃,留着嫩叶子继续长,味道像极了现在的莴苣叶;还有一种菜叫苤蓝疙瘩,有股辣兮兮的味道,我小时候总在想,可能万通酱园的“五香疙瘩”,就是用它腌制的吧!后来到了生活困难时期,苤蓝疙瘩叶子也成了好菜,拾大娘送菜的日子,对我们小孩子就像过节一样,至今使我每次想起,都倍感温馨!</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如今的王陵路木桥,已是混凝土桥</font></i></b></h3> <h3>  在生活困难时期,每逢星期天,小哥就带我穿过王陵路,到现在的云龙公园,苏堤上下,余窑和云龙湖边这一带去挖野菜。 那时云龙公园刚开始建设,四周还没有围墙,是一片片烂水塘,荒野地,乱葬岗。我们弟兄俩一天下来,能挖两面口袋野菜。小哥用的是标准的面口袋,我的小一点,但也能盛三十斤面那么大。什么萋萋芽,芙芙苗,苦苦菜,婆婆丁等等,我们都曾吃过。 挖野菜有时也有人撵,我们也不知动了他的什么。遇到野兔,蛇蝎,癞蛤蟆,骷髅什么的,那更是家常便饭。小哥让我回家不要说,多年后我才明白,说了母亲会担心的。到家把野菜从口袋里倒出来,立刻显得那么多,看着自己亲手挖来的野菜,心里也很有成就感,但是母亲总是流露着疼惜的目光。<br></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云龙公园长廊</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云龙湖大堤一带</font></i></b></h3> <h3>  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带我到徐师附小报名,可是无论老师问什么,我总是不开口。无奈母亲又教导我一番,再到王陵路小学报名,这回对老师所问,我都回答的有条有理。可能是由于在附小那边耽误了时间,报名有点晚了,那位胖胖的张老师说,小孩倒是聪明,可我班上满员了,再说年龄也不满七周岁,明年再来上吧?这时旁边有位老师过来说,到我班上来吧!</h3><h3> 这些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是后来听母亲说的,那位收留我的老师,就是我们道平路上,住我家对门的权老师,她成了我的启蒙老师!</h3><h3> 由于徐师附小是五年制实验小学,王陵路小学是六年制完全小学。若干年后,和我同时上学的童年玩伴,上附小的成了“老三届”最后一届,上王陵路的成了“新三届”第一届。还有,我报考附小时一言不发,报考王陵路时对答如流,你说这是命运使然?还是造化弄人?</h3><h3> 王陵路小学全称是,徐州市王陵路中心小学校,是学区所在地,应该算是重点学校。校门口在王陵路南侧的石磊巷内,学校是利用华祖庙改造的,就在现在八中那个位置。</h3><h3> 我们上课的教室,就是华祖庙的正殿。正殿是三间宽大的庑殿建筑,座落在一米多高的台基上,坐西朝东,门前有三级宽大的青石台阶。正中一间靠后墙建有硕大的落地神龛,神龛前摆着巨大的,两端带卷帘的青石供桌。神龛被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旧报纸,我们偷偷抠开旧报纸,看到里面中间应该是华佗塑像,旁边还有两个还是四个?是他的弟子还是金刚之类的塑像?现在记不太清楚了,只觉得是金光闪闪,挺威严可怕的样子。后来听说是铜像,文革时期,被徐州中医院收藏了,所以才得以保留了下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现保存在中医院的华佗铜像</font></i></b></h3> <h3>  我们四十个同学的教室,只占大殿三分之二的三分之二!因为三间大殿,南边一间已辟为民房,去掉了三间的三分之一。神龛北侧又被辟为学校单身教师宿舍,宿舍加神龛,又去掉了两间的三分之一。剩下的这一块,正中间还有一根我们一个人抱不过来的大柱子,可以想见大殿之大! 大殿以北是学校操场,在大殿的山墙处是操场的主席台,操场以北有个神秘的院子,有一扇小门,成年累月的上着锁。有个偶然的机会,帮助大队辅导员拿队旗队鼓,进到了那个院子,初进去还被吓了一跳,原来里面是华祖墓,墓的对面才是学校的储藏室。<br></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华祖墓——墓碑对面是小学校的储藏室</font></i></b></h3> <h3>  我们每天上学放学来回四趟,都要从彭城路或者千里巷,穿过王陵路菜市,再转石磊巷,才能到达学校。那时正值困难时期,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时常去路边的店铺里歇歇脚。有一次我看到地上一个纸包,捡起来里面有一斤七两粮票,那时候的粮票,可是非常金贵的东西。回到家交给母亲,母亲说这不是咱的东西,咱不能要。于是让我到学校交给老师,为这事受到老师表扬,还上了全校的黑板报。</h3><h3> 那时我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在老师的帮助指导下,我的看图说话《一个小电话兵》,还在当时的《中国少年报》上发表了,这更激励我喜爱作文,喜爱看书。在二年级升三年级的那个暑假,我读了一生中第一本长篇小说《平原枪声》,当时还有好多字不认识,但是至今我还记得这本书开篇第一句话,也是第一自然段:“老槐树上吊着一个人。”</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新版《平原枪声》封面</font></i></b></h3> <p class="ql-block">  三年级一开学,我们学校和徐师附小互换校址,更名为“徐州市中山南路中心小学”,学校对面是“地区二招”。我们三年级的教室临街,窗外就是2路公交车的“云龙电影院”站,那时徐州的2路车就是15分钟一班了,售票员通知司机师傅关门,都是吹哨子。我们听到三次哨声,就把球抱好,一等下课铃响,就冲出教室踢球。</p><p class="ql-block"> 这里说的球,实际是球胆。那时的足球,分球皮球胆,球胆放到球皮里,给球胆打足气扎上口,再把球皮上的口子,像系球鞋带那样系好,当然是用皮绳,才可以踢。但是当时学校很小,踢球容易打坏玻璃,所以课间在校内只能踢球胆。等到下午活动课,学校足球队就跑出学校,穿过王陵路,到体育场练球。</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也被选拔到学校的足球乙队,李老师还分配我打右边锋,相当于现在的双前锋或三前锋的前锋之一。其实乙队平时是甲队的陪练,甲队代表学校比赛时,乙队队员就是球童。我是从没正式上过场,从没进过球的,学校足球队的前锋之一,简直太悲催了。😄</p><p class="ql-block"> 不练球的日子,我们就在现在的云龙公园这一片,春天跑到麦地去放风筝;夏天跑到方河边用瓦片打水漂,爬柳树捉知了,趁方河上的船家不在,用铁锨当浆偷划他的船;秋天去苏堤上拾杨树叶,喂同学家的小兔;冬天去外窑,到河里去溜冰,或者看卖茶人在河里破冰储冰,以备明年夏天卖凉茶用。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整天玩的昏天黑地。</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的近视眼已经发展到很厉害的程度,我虽然坐在第一位,但是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已然看不清楚了。其实那时候要家里给配副眼镜,说实话确实有困难,但是更主要的是,那时学校里没有学生戴眼镜的,因而觉得戴眼镜很难看,所以自己也没有配眼镜的意愿。我就经常问我的同桌,她就读给我听。教室里经常是老师在黑板上吱吱嘎嘎地写,我的同桌在下边咿咿呀呀的小声唸。在五年级那年,还被新来的老师误以为我们上课讲话,罚站一节课。至今我还能清晰的记得,她倒背着手端坐在那里,撅着小辫读黑板的情形。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情形一坚持竟是三年,直至小学毕业!至今我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都认为这简直就是个奇迹!</p><p class="ql-block"> 小学毕业时,我们按照个人志愿,分别报考不同的中学,参加了升学考试,但是还没等到中学发榜,文革就开始了。学校全面停课,而我们是已出小学门,未进中学门,成了无单位无组织的闲散人员,游离于文革运动之外。也与那场轰轰烈烈的,史无前例的红卫兵运动擦肩而过。可是我们也因此有幸成为了,值得自己骄傲的,上世纪六十年代最后的“小学本科毕业生”😊。</p> <p class="ql-block">  闲在家中期间,每天不是到处疯跑,下河游泳,就是看看小说,下棋打牌。我家后院石大爷是杂品公司采购员,跑遍全国各地,我们爱听他的所见所闻,我在他那儿读到了线装本《金圣叹评点西厢记》《金圣叹评点水浒传》《石头记》等老书。和隔壁马会计学“打百分”,他也有许多藏书,《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小城春秋》等都是向他借看的。还跟前院的刘教练学做木工活,跟隔壁四叔学蹬缝纫机,可以给裤子膝盖打补丁没问题。和小伙伴们下象棋,斗得难分难解。</p><p class="ql-block"> 但是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游泳。一开始我们在云龙公园知春岛北边,慢慢能游到北岸了,就到云龙公园假山南面,向东岸的码头方向游。有一次从东岸回假山,快到岸边的时候,我以为能站住了,结果因为下雨水深了没站住,心里一慌,喝了好几口水,幸亏身旁的发小九歌,把我向岸边推了一把,我才可能幸免于难。这是我生命中,应该永远感谢的一个人!再后来就到云龙湖的北岸下水,最后可以游到湖东岸的“黑松林”打来回,“黑松林”就是现在的金山塔(苏公塔)。直至多年以后,夏天去云龙湖游泳,都是必到黑松林打来回。</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font color="#167efb"><i>云龙公园假山</i></font></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云龙湖北岸游泳场</font></i></b></h3> <h3>  小学毕业后两年,终于迎来了“复课闹革命”,按照“划片就近升入中学”原则,我们被划入当时的“江苏省徐州毛泽东主义战校”,就是原来王陵路上的“徐州师范学校”。仿效部队编制,我们所在年级被称为“一连”,班级编为数“排”。</h3><h3> 此次复课,历时月余。《语文》学了革命小将陆荣根的事迹;《数学》解一元一次方程;《政治》说真的,我不知所云;《英语》学完了26个英文字母,会用英文说句常用口号,仅此而已,就又莫名地停课了。</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当年新生入学时的《报到证》</font></i></b></h3> <h3>  再次复课,已是一年多后的春天。学校已更名为“徐州师范学校”,但是我们是“中学班”,有没有“师范班”不得而知,班级仍然是连排编制。<br></h3><h3> 这次我们才把学校看个仔细,进校门一条大道,直达运动场主席台背面。大道两边各有四排教室,排与排之间是散发着香气的核桃树。大道尽头,转过主席台,是一个带跑道的运动场,主席台两侧和运动场东西两端,有数株难以合抱的法国梧桐。运动场西面,法国梧桐的浓荫,掩映着两栋办公楼,据说是建于1922年的小洋楼。小洋楼南边墙头外的天线,有人说是市委党校的电台,有人说是徐州市的干扰台,众说纷纭。小洋楼以北是一排琴房,几排宿舍。再往北有个院子,四周是平房,中间有个礼拜堂,当时这个院子是女生宿舍,我们只是在外面观察到的情况。</h3><h3> 在校近一年时间里,我们经历了到徐州玻璃厂学工,到徐州毛巾厂学工,到夹河寨雁群大队学农,到太山顶拆庙拉石头,回学校建防空洞,可能算是学军吧?从六月份就开始分配工作,再去掉寒暑假,上课倒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闲情”了。</h3><h3> 有件事需要声明一下,直到我们全部离开学校,仍然是“徐州师范学校中学班”,至于十五中,那是以后的事,与我们没有一毛钱关系!</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建于1922年的目前仅存的中学办公楼</font></i></b></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也是本文第一幅图中的“小洋楼”)</font></i></b></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中学大门——到十五中时代还沿用老校门</font></i></b></h3> <h3>  那年,我和我们班的一些男生,从立春后开始,每周大约至少有两次,下午放学后,就到云龙公园的湖里去游泳,直至立冬的前一天!<br></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167efb">云龙公园东岸码头</font></i></b></h3> <h3>  那年,从六月份开始,我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被分配了工作,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才分完。我也于那年的年底被分配进了工厂,从此和王陵路离得更远了。<br></h3><h3> 那年,我虚岁十八。</h3><h3> 我们青葱的,难忘的学生时代也就此结束,那些年的我们,也许错过了许多精彩?那就让那些错过的精彩,留在我们美好的回忆里吧!</h3> <h3>撰文:三月雪<br></h3><h3>照片:部分来源于网络</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r></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i><font color="#ed2308">感谢各位朋友浏览</font></i></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