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解释

美丽世界

<h3><font color="#010101">跟在老家的母亲通电话。母亲正晚饭后在门前的空地上遛弯。聊了家常,问了身体,说了天气。然后母亲说,从前的邻居你张姐来串门了。你说你张姐家这是怎么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张姐早就做奶奶了。比我大很多比母亲小一些。依着当年做邻居时母亲辈的称呼管我母亲叫婶。</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老胡同拆迁后邻居们就四散了。只有张姐,心里憋屈的时候就来找母亲唠唠。母亲也给不出啥好办法,就只是听,陪着叹气。对张姐来说,光这些就够了。心里的难过有人肯听,听了还能懂。所以隔些日子张姐就走过半个小镇来找母亲。</font><br></h3> <h3>张姐家的事断断续续听母亲讲起过,汇拢起来是,身体正常的张姐和张姐夫,生了一儿一女。女儿生来聋哑,嫁了个半哑丈夫,生了两个孩子也跟着哑。儿子挺正常,结果生的孙子却脑子有问题。小时候领着四处看,谁说孩子傻张姐就跟谁急,说孩子得的不过是多动症。多动症没啥大不了,能治好的。</h3><h3> 因为孙子的事儿,一向勤劳能干对家人体贴入微的张姐夫几年前得了抑郁症。天天想着死。就在去年,一个没照顾到,半夜时候偷偷溜出去,跑火车道上卧了轨。</h3><h3> 以后的好多好多个日子,夜深人静的时候,张姐一个人去到丈夫卧轨的铁道旁路基上坐着,往往一坐就坐到犬吠鸡鸣阳光破晓。<br></h3> <h3>现在孩子已经9岁。母亲说,你张姐现在也不避讳说孩子傻了。孩子现在折腾得越来越厉害。到处砸摔,满屋大小便,臭气熏天。孩子姥姥昨儿来,气不过,照着孩子胳膊大腿一顿掐拧。心疼得你张姐这当奶奶的跟着噼哩啪啦地掉眼泪。气他姥姥,一个傻孩子,你跟他较啥真儿啊。</h3><h3> 母亲说,你张姐大老远过来,还背了个老大的大角瓜。足有十多斤。说自己园子里种的,吃不了。你张姐这人,心眼儿好,又能干肯吃苦。咋就这么个命呢?<br></h3> <h3>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读过的余华的《活着》,里面主人公福贵沼泽一样越陷越深的生命遭逢。想起当时读过后满心的凝梗堵滞。想起福贵人生的最后,与一头老牛的相依为伴。</h3><h3> 生命或许可以梳理,却常常没有办法解释。</h3><h3> 张姐给母亲送来了十多斤重的大角瓜。 撒籽。育苗。锄草。结实。</h3><h3> 这个夏天,家乡的雨水很大。很多人在抗洪。一些承包了池塘的人家,大量的鱼跑出来,满世界撒欢儿。<br></h3> <h3>问母亲晚饭吃的什么。母亲说用张姐拿来的角瓜蒸了包子。</h3><h3> 放肉了吗?放鸡蛋了吗?费一回事,要把馅儿弄得香点儿。</h3><h3>放那些干啥。吃素的。想放油条没买着。买根麻花剁碎放里了。滴几滴香油,洒点儿豆油,放点儿盐。够好了。<br></h3><h3><br></h3><h3>角瓜跟麻花拌馅儿。是从吃不上肉的年代里走过来的母亲的“专利”。 母亲很知足。</h3><h3> 末了,母亲叮嘱说,啥事儿别急。好好的就好。<br></h3><h3>是的。好好的就好。</h3> <h3><font color="#ff8a00">文字.摄影/美丽世界</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