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编者按:慢慢上了岁数,渐渐竟然开始怀旧,一些人物和事情时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想写却迟迟动不了笔,因为把旧事转换成文字,并进行凝练提升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不写,任美好的记忆随风逝去又觉得非常可惜。思之再三,还是用笨拙的手抓起沉重的笔,开始写逐渐远去的故事。</h3> 打翻的煤油灯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小时候,村里还没有通上电,晚上照明家里都点煤油灯,为了聚光,又在灯上加了个灯罩。如今这些东西早已绝迹,但在我的记忆中却一直有一盏打翻的煤油灯,今天我就说说我与煤油灯的故事。</span></h3><h3>那是一天晚上,邻居婶婶带着孩子来我家串门。妈妈正在风箱上的案板上发酵和子,为明天蒸馍做准备。我和邻居小孩在炕上疯张。突然,我一脚蹬倒了炕与灶之间隔墙之上的煤油灯上,灯掉了下来,顿时屋里一片漆黑。当找到火柴点着备用蜡烛时,看见煤油灯正好掉进了正在发酵和子和面盆中,更糟糕的是灯罩子打碎了也掉进了和面盆中,面盆里有很多玻璃渣。顿时,大人们懵住了,我倆也不闹了,连大气也不敢出了,我们闯祸了。搁现在很多人会这样处理:直接把这盆面倒掉,因为这里面既有煤油又有很多小玻璃渣子,如果吃下去,味道不好还有一定的风险。可在那个时代,还说不起这话,那时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婶婶带着她家孩子回去后,妈妈在盆里把玻璃渣一块块拣出来,时不时拿出一些面闻一闻,盘算着明天还能不能用这盆酵子蒸馍,心中充满了纠结。我默默地一声不吭地在炕上看着,心里害怕极了,妈妈也没有再说什么,也许看见我已经很害怕,怕再说什么把我吓傻了,但我心里后悔极了。</h3><h3>第二天最终还是用这盆酵和掺上面蒸成了馒头。在妈妈的提醒下,我们吃得格外小心,一锅馒头在提心吊胆中终于吃完。也许有人会说,要是我早把那盆酵和子倒了!我只想说,不在那个年代不了解我家当时的环境,你是很难理解母亲的做法的。</h3><h3>如今,好面馍放展吃,人们整天还觉得没有吃的,真是时位之移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也。</h3> 苜蓿 <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苜蓿情</font></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原是牛羊精饲料</font></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亦为农民救命粮</font></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又见紫花默默开</font></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忆起当年苜蓿香</font></h3>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说</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实在话,我对苜蓿是很有感情的。因为是它让我们这一代人得以裹腹,让我们吃饱了肚子,香甜进入了梦乡。</span></h3><h3>七十年代,我只有几岁,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哥哥最大,中间是三个姐姐,那时候一家四五个孩子极为普遍。由于挣工分的人少,吃饭的人多,我家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用"无米下锅"来形容那时的状况我觉得都有点高抬我家,因为当时我家根本就沒有米,连锅都是烧漏了又叫锢漏锅的补了好几次的而且还在漏的锅。</h3><h3>夜幕降临,炕上睡着一排孩子,露出一个个小脑袋,一会儿这个说,妈,我饿了。一会儿那个也说饿了。妈妈听在耳中,痛在心头。刚好有几个和妈妈要好的婶婶到家里来窜门,也说孩子在家饿得睡不着,于是,几个人商议结伴去地里偷偷的撅些当时属于生产队里的苜蓿。</h3><h3>那时候,苜蓿是生产队牲口的好饲料,那些牛啊马呀骡子呀,平时吃的是铡的小麦秸秆一类的饲料,偶尔加点青苜蓿就算是给它们改善生活了。当时,大队的治安主任可是很厉害的角色,抓住偷集体东西的,没收了不说,还要在众人面前亮相。但那时,人饿得实在是受不了,又没别的东西可吃,村里人能想到的,也就是壮着胆子去偷偷撅点给牡口吃的苜蓿来充饥。</h3><h3>夜色深沉,可是挡不住母亲们的脚步。生产队的苜蓿地离村子有五六里地,一路上磕磕绊绊,好在每天上工下工,路并不陌生,不一会儿到了地里。苜蓿有尺许高,枝叶已经稍微有点老了,她们就尽量撅稍稍上较嫩的部分,农场的黄狗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朝这边汪汪地叫着,仿佛听到了喂牛的老李和狗说话的声音,她们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待黄狗停吠后,又加快了速度,也没有原先那么认真了,装苜蓿的布袋很快鼓了起来,于是她们又急忙折返,踏上了归途。</h3><h3>若干年后,有谁还会知道那个年代母亲们会在晚上提心吊胆地到远离村庄的地里去撅苜蓿,只为让空着肚子的儿女们填饱肚子去睡觉。这对现在的人而言,不亚于天方夜谭。</h3><h3>露水打湿了她们的裤脚,但她们顾不了那么多。到家后,大孩子还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小孩子已经睡着了。妈妈把苜蓿倒出来,顿时,里面的昆虫们嗡嗡叫着飞向屋子的每个角落,有胆子大的径直扑向煤油灯,这些现象妈妈和孩子们早已习以为常了。母亲快快的择一下苜蓿,洗洗剁剁,拌上仅有的一点玉米面,放箅子上摊开再放到锅里。锅中早让大孩子添了水,又忙着帮着抱柴,打扫卫生去了,风箱"咚啪、咚啪"地响着,火呼呼地扑向锅底,不一会儿就冒出了气,又烧了二十多分钟,就闻到了苜蓿菜的香味,稍微qu一下,便可出锅了。</h3><h3>孩子们都围到桌子周围,吹着气,开始享用这美味大餐,现在吃拌菜会调上一些蒜辣子水,再就上馍,可在那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是笼里有馍就不会深更半夜去地里撅苜蓿了。吃饱之后,孩子们又一个个返回到了被窝中,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母亲这才舒心地笑了。</h3><h3>如今,农业生产逐步机械化,牛骡几乎看不到了,苜蓿也成为稀罕之物,我仍然能回忆起这些。我们的母亲已经老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麻利,但我们永远要记住,当年父母在那样坚难的情况下,历尽千辛万苦把我们一个个养大,是多么不易!</h3><h3>在那个年代,像我家一样的生活状况的极为普遍,我家只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母亲们为了让儿女能吃饱饭,任劳任怨,受尽苦难,真是值得我们做儿女的崇拜和尊敬。试想还有谁能像母亲一样为了子女去这么做?她们心里装着孩子,孩子就是她的全部。而今,我们都长大成人,也已经为人父母,而我们的母亲却逐渐变老,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们能为母亲们做些什么呢?我想现在正是时候。</h3><h3>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h3> 那年那月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小的时候,邻居哪家走了亲戚行了门户,回来后必定给门三左右打散一份花馍,那时候好面馍馍少,吃起来特香,只是还没怎么吃就完了,愈是这样,愈发显得香了!</span></h3><h3>村里有过事sha秀子(娶媳妇)的,必定要提前几天给门三左右的妇女送上一碗绿豆,大伙一齐帮忙生豆芽菜,到过事的前一两天,一齐端到主家,过事做豆芽粉条,味道特美,越吃越想吃。这几天,大伙还要干一件大事,蒸花馍,大家聚在一起揉花馍、蒸花馍,到处都晾着新蒸的花馍,刚出锅pao热的花馍夹一点咸韮菜或油辣子,口味绝佳,用土话讲就是美砸了。过事前一天,还要贴上对联,还有很多的准备工作都要在这一天完成。<span style="line-height: 1.8;">乡邻都来帮忙助兴,根据分工不同分为总理事、理事、组长、陪客、席口、端盘、礼房、库管、厨师、伙夫、烧蒸锅、切菜、领队、打杂、跑外等,各司其职,忙而不乱。过事当天,早饭是大米浇哨子,雪白的大米加上内涵丰富的哨子,味道你懂得,年青人大多能吃两碗。亲戚来了还会额外上一盘大菜,用肉片子炒的。中午把正事办完后开始坐席,虽不是满汉全席,也有七盘八碗,先亲戚后个家村人,亲戚来了都喜欢,亲戚一碗咱两碗,下了苦跑了腿受了累的乡邻们最后吃,直吃得满嘴流油,肚子都吃得扎了起来,一个个喊叫美砸了。事头还会安排几个人给每个行情上礼的家户打散一碗大米浇哨子,让上学的孩子或行动不便的老人也都尝尝,热一热,吃起来特香!晚上孩子们都跑去看年青人掏花媳妇,看小两口吃长命饭,表演节目,最后花媳妇给每人发个鸡蛋,人人吃得兴高彩烈的。精神头好的半夜还会二返长安,捉弄了一对新人,第二天,在一群发小中就传开了昨晚胜利的战果。那真是十天里头没老小,大家都来闹洞房。如果没人闹,就显得这家人人气不行。</span></h3><h3> 那时民风之淳朴,乡邻之互助,胜今不知多少倍,特有人情味。现如今,顿顿吃好面馍,时不时吃大米带哨子,却感觉不如那时那般香了!</h3><h3> 那年那月,真是让人思念!</h3> 忽然想起油盐馍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所谓“油盐馍”,我想四五十岁的人都不会陌生。切开馍馍成两半,涂上一点油再撒上一点盐,对在一起磨一磨,再合在一起,捏起来咬上一口,就像现在孩子吃汉堡包一样,一股油香之味就沁入了我们的味蕾,三下五除二一个馍馍就下去了,再喝上几口水,中午的这顿饭就这样吃过了。</span></h3><h3>后半年的时候烤上两片馍再擦上一点生蒜,顿时胃口大开,或许吃了第二个,还会再吃第三个;那时候人们是如此地容易满足,小孩子拿上几粒石子就可以玩上一个下午,那时候根本就吃不上甘蔗,我们经常在玉米杆的下面咬上一口,吮吸着看甜不甜,我由衷地感叹那时候孩子们的牙口真好,现在的的孩子不能比的。而现在每到正月,戏台下面卖甘蔗的用刀把甘蔗刮的白白的,我们却没有了胃口,苹果放在家里都没有人吃,就是洗的干干净净,都还要催着提醒着孩子们吃,仿佛这吃苹果是给我完成任务似得,好像吃了苹果是给了我莫大的面子。</h3><h3>现在物质丰富了,胃口没有了,精神匮乏了。我甚至以为我们现在是最矛盾的人,想吃一点西红柿、鸡蛋、草莓以补充点营养吧,又怕吃多了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因为现在的东西都是经过化工产品加工的,我似乎找不到没有被加工过的食物,我也庆幸我们的身体会如此成功地完成如此复杂的解毒工程。</h3><h3>人未老,竟然开始怀旧,过去的日子都是好日子!</h3> 我和应棠吃西瓜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小时候,村里每个生产队都有农场、养猪厂、牛院、马房......,应棠他爸就在养猪厂里挣工分。有天应棠问我想不想吃西瓜,我说当然想了,他就领我到养猪厂去了。果然有西瓜,只不过呢就是农场干活的人吃过之后皮上留下来的少的可怜的红瓤,本来人家是担回来喂猪的。我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挑那瓤多的吃,很水很甜,犹如久旱禾苗遇到雨的感觉。</span></h3><h3> 正吃着,应棠说快跑,队长来了。我俩撒丫子就跑,一口气跑了到村口,看看队长没有追来,这才敢停下来,看看手里还有一块没有一丝红气的西瓜皮哈哈大笑.....</h3><h3> 这些年了我也不知吃了多少西瓜了,但怎么都吃不出那时的味来,那时的西瓜可真甜啊!</h3> 逮知了 <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下午吃饭时,几个人闲谝,不经意间就扯到了儿时的"玩"上,我一下子就在脑海中调出了我和小伙伴逮知了的场景。</span></h3><h3>知了在声声的叫着夏天,叫一阵,歇一会,我们脱了鞋子,手脚并用夹着树干,一齐发力,就爬到了树上。逮知了一般有三种办法。一是用手捂,那知了有一个习性,边叫边后退,叫一阵停一阵,我们到达距离知了还有一定的距离时,站稳脚跟蛰伏不动,只需把手握成空洞状,即可静候佳音,知了边叫边退,叫叫停停,不知不觉有退到了我们的手中,这时只需小手一攥,知了才知道落入了人设计的陷阱之中,慌乱地叫着,可惜已悔之晚矣。这种办法锻炼了我们好几种能力,爬树能力、实践能力、忍耐力等。</h3><h3>第二种办法是用马尾巴上的长毛做成一个活套去套,这种毛又长又有韧性,弹性也很好,而且极细,不易被知了发现,但也不是随手可得的,得到生产队马房去找,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马圈或门上、树上找到一根由于马、骡甩尾巴被夹在某个缝隙而拔下来的尾巴毛,那就是万幸了。大多数时候得亲自动手,那就得打马或骡子的主意了,必须在未经这些牡畜同意的情况下在它的尾巴上快速拔一根下来,这是有一定风险的。刚开始,这些牡口不知道我们在它身旁转悠的目的,我们会趁它不注意猛的拽下一根撒丫子飞跑而去,然后喘着气哈哈大笑着查看战果,庆幸得手。待到次数多了,牡口们也被拔怕了,也学精了,只要我们一来,那卧着的牡口都会"唰"的站起来,我们转着圈,它们也会屁股正对着我们转着屁股,时刻准备撂蹶子,抑或甩着尾巴,不让我们抓到把柄,不让我们得逞。但我们总是想办法化险为夷并取得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我们那个时候的小脑袋里也有的是智慧,为了一根毛,也是蛮拼的。但偶而也会失手,我就记得有一次一个小伙伴被骡子踢倒,所幸并无大碍,爬起来就跑了。等到我和小伙伴用它做成活套,一头固定在细长的竹竿梢上,只要发现有知了叫,就脱了鞋悄悄走到树下面,用活套去套知了的脖子,待到它发现了要飞,套子一下子就勒进了知了头与身子中间的缝隙中(脖),知了这时会挣扎一番,但它很快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越挣扎套子越紧,再挣扎就会身首分离,动,要命!不动,束手就擒,这时候的知了是多么的纠结与无奈,最后,只能乖乖投降。</h3><h3>后来,小伙伴们又发明了第三种办法,用洗衣粉袋捉知了,先用铁丝做个圈,然后空洗衣粉袋子张开固定在圈上,再找根细竹子什么的,固定在上头,犹如延长了的手掌,见了知了快速扣上去,那知了就会在袋子中跌跌撞撞哭爹喊娘,这时,我们只需快速收网探囊取物即可。</h3><h3>知了一般是会叫的,但也有不会叫的,我们叫它哑知了,还有一种身材较小,叫法与众不同,节奏和人们纺棉花时声音接近,我们称它为“纺棉花知了”,这里头的学问大了去了。</h3><h3>如今的人趁着夜色用宽胶带去粘知了,而且粘的是那种笨手笨脚未脱壳的知了,这种行为是我和小伙伴们所不屑的,人家处于襁褓之中,这样的作法,不算好汉。小伙伴和我合作了那么多次,他们的名字是三窝、四印、耀红、小猪、应棠,呵呵,名字有个性吧!</h3><h3>童年往事,历历在目。人与知了的故事,多么熟悉的旋律,令人怀念至今,也许会莫齿难忘。</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