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节：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浩然

作者：浩然

图片：网络

【一】打破魔咒，分享军人爱情故事。

一直以来，朋友们都认为我是个幽默风趣的人，可以在不同的场合讲各种切合适宜的笑话，但是我还从来没有在美篇里讲过故事。其实，不是我不会讲，只是觉得这紫陌红尘里并没有太多直击我内心，并让我感动和值得铭记的故事。

今天，值此八一建军节即将到来之际，我要打破这个所谓的“魔咒”，给美篇的朋友们讲述一个让我情感和思绪至今仍一直处于沸点的、军人的爱情故事。

【二】保卫边疆，用鲜血写就的遗书。

他，是一名让我肃然起敬的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历经炮火洗礼、岁月风霜的他今年才六十一岁，但满头如霜的白发和被疾病折磨得只剩皮包骨头的他，第一眼就让人记忆深刻，无法忘怀。他，就是这个爱情故事里的主人公——老爷子。

这个爱情故事还得从1979年的春天说起，老爷子当时二十二岁，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那是一个美丽贤淑、二十岁的乡村姑娘，就像李春波在歌曲《小芳》里唱的那样：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长的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辫子粗又长……

老爷子原本准备在这一年夏天复员后就和小芳结婚的。但是，由于当时越军在中越边境不断挑起武装冲突，杀我同胞，制造了一起起骇人听闻的血案，引起了全体官兵的强烈激愤。老爷子所在的连队，决心书、请战书如雪片般交到部队首长手中，老爷子在出征前夕以指作笔，以血为墨，给小芳的遗书中写着：为了祖国的安宁和平，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小芳，我若能生还，一定会娶你做我的新娘子。

【三】舍己救人，荣获一等功奖章。

随着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的命令传达到全军士兵的同时，也为老爷子美好的爱情埋下了一条看不见的、悲催的导火线。老爷子所在的第XX军XXX师为西线兵团，由昆明军区司令员杨得志亲自指挥，从云南方向出击，发动了对越南军队的“进行自卫反击、保卫边疆的战斗”。由于越军刚经过越战洗礼，擅打近战，夜战，又是全民皆兵，而且，越军在战线上处处以坑道和地雷阵负隅顽抗，战斗一打响就进行得异常激烈残酷。

在一次黄昏后的战斗间隙，老爷子和侦察排长正躬身在XXX高地附近的树林里侦察敌情。突然，一枚手雷从密林深处呼啸而至落在身后，老爷子眼疾手快，顺势将自己的排长推下黄土坡，侦察排长得救了，但是几块弹片却无情的从老爷子左大腿根部贯穿而过，顿时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老爷子极力控制着疼痛举起冲锋枪朝着手雷而来的方向一阵扫射，直到打完一弹匣子弹，这才仰面倒地昏迷过去……

等到老爷子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师前线医院已经是第五天的黎明时分了。由于伤情极其严重，为了将命悬一线的老爷子抢救过来，最终，部队医院不得不锯掉了他的左腿，为他安上了假肢，老爷子因战致残并被评定为5级。战后，昆明军区授予了老爷子一等功奖章（这是现役军人中获得较高荣誉的立功章）。

【四】难言之隐，无法言语的痛苦。

三个月后，他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无限依恋的故乡，只要再拐过前面那座桥头，就能看到那棵熟悉的、修长的白杨树了，那是他和小芳经常约会的地方，触景生情，一股爱的热流刹那间漫上心头。他昨天打村里的电话，让人捎话给小芳，在这里见面。

近了、近了、又近了，在流水潺潺的河道边的白杨树下，他终于依稀看见了小芳白杨树一般可爱的身姿。见她仍穿着自己给她一年前买的那件米黄色长袖，一切都和过去一样，苗条的身材依然那般挺拔，只是那乌黑的长辫子已经盘起来了，还用红丝巾扎着，风一吹格外显眼。他胸口一热，忍不住鼻根一酸，泪花在眼里旋转开了，他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花大踏步地向小芳走去。

“小芳……”小芳的身影猛然一颤这才慢慢转过身，看见他时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快步向他怀里扑来。他赶忙侧身避开，心酸的把头移向一边，艰难的说：“小芳，我想对你说一件事，但很难开口……”小芳用一种极其亲切和喜爱的眼光怔怔的看着他：“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千万别憋在心里。”“那我说了，你可别哭啊！”小芳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手局促地拉扯着衣角边，低着头，幽幽的说：“哥，你说吧！我……不哭。”“小芳……”“唔……”“哥要走了，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工作了，咱们……”这句话像尖刀在小芳心上捅了一下，小芳顿时觉得眼前真实的山、水、大地，一下子变得虚幻了。

小芳埋着头，眼泪在脸上静静地流淌着。他此时眼里也蓄满了泪水，更不敢看小芳，他把头偏向了一边，两片嘴唇颤抖着劝慰道：“小芳，你……别……哭……”过了好一会，小芳才哽咽着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去吧！找个更好的对象……我没事的，祝福你！”小芳说完迅速地转过身，抛下一句无限凄楚的话儿：“哥，我地里还有活……我走了！”

他想拦住她，但终究还是没有拦，他怕他的意志此刻会被浓烈的感情瓦解。要知道，爱一个人，便要学会苦自己，在痛苦中成长。一个人既然心甘情愿的去爱另一个人，就是希望她过得比自己好，哪怕此刻心痛得难以呼吸，也要装得无所谓的样子，这种爱，挂着泪珠，但很凄美，叫做放手！

小芳头也不回地向庄稼地飞奔而去。等他转身再抬起头时，眼前只剩下绿意盎然的树林和空荡荡的黄土路。他痛苦地扑倒在草地上，两只手痉挛地、不断地揪扯着草地，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大声号啕起来……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精神恍惚地回到家，扑倒在床上，痛苦地把头埋在枕头里。这时候，小芳那小白杨般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仿佛正低着头甜蜜地对着他微笑，他忍不住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又过了一个月，为了让小芳对他彻底死心，他通过熟人介绍和一位带着俩个小孩子的乡下寡妇结婚了，不久老爷子就转业并很快办理了退休，在另一个城市生活。

【五】伤心欲绝，梦已破碎另嫁他人。

小芳，这个善良坚强的女人，虽然遭受了人生这么大的不幸，可是她一如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不过一天到晚和谁也不说话，晚上的时候，她就靠在铺盖卷上让泪水静静地流淌……无论怎样，她永远也不会恨他，她爱他，甚至胜过爱自己，哪怕这爱是多么的苦。不夸张地说，她对他的爱是真挚的、热烈的、刻骨铭心的，就好像田野里洒下的种子一样，早已扎根在心底，拿不掉，抹不去。

又过了半个月，小芳听说他娶了一位带着俩个小孩的寡妇，也在家人的催促声中嫁给了一个村长的儿子，虽然小芳不爱那个人，因为她早把心都给了那个他，但最终她还是嫁了。毕竟，小伙子很精明能干，也不在乎小芳的过去。经过这样一次感情生活的巨变，她似乎才明白：她心爱的人是他，她为他哭过，为他笑过，为他坚守过，也做过无数次关于他的梦。现在，这梦已经做到尽头……

【六】真相大白，这种大爱叫做放手。

那么，老爷子虽残疾了，但为何不兑现当初对小芳美丽的誓言呢？我心里一直困惑不已。终于，在老爷子时断时续的哽咽声中，他逐渐地揭开了这个让我特别疑惑的谜底。原来，老爷子在那次越军突如其来的偷袭中，除了左腿后来被锯掉之外，他的命根子也被手雷的弹片齐根削掉了。

老爷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征询似地对我说：“你说，我连命根子都没有了，我还能娶她，还能给她幸福吗？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不在家里时，小芳用她稚嫩的双肩为我扛起了一个家，替我照顾年幼的弟妹和年迈的父母，重活、累活都是抢着干，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啊！我何曾不想娶她，给她一个安定幸福的家啊！可我能这么做吗？那不是幸福，那是在害她呀！她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她有权利去拥有一个真正幸福而完整的家。”说完，老爷子痛苦地用枯瘦的双手捂住脸，泪水再一次从干枯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老人们常说：人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苦一阵子。可是，老爷子面对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却苦了自己一辈子！听完这个凄婉得近乎残忍的爱情故事，我的心情显得异常悲悯沉重，心里像灌满了沉甸甸的铅石，泪水一次次地溢满眼眶。

现在我才发现，这位退役老兵身上蕴藏着一种让人仰视的人格魅力。其实，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一句话，不是我恨你，而是决绝的放手，这种放手更是一种成全。就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生生的将两个原本亲密的人隔为疏离。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切肤之痛，而且，这种痛将伴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