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闻一多先生在他著名的《宫体诗的自赎》中说:如果刘希夷是卢骆的狂风暴雨后宁静爽朗的黄昏,那么张若虚就是风雨后更宁静更爽朗的月夜。相比较于卢骆的狂风暴雨与刘希夷的哀毁颓迷,只有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有更夐觉的宇宙思维,一个更深沉,更辽阔,更宁静的境界。在神奇的永恒面前,作者只有错愕,没有憧憬,没有悲伤。他用一种及其平静的方式触及到明月与人生背后的宇宙,触及到永恒,触及到生命。
</h3><h3><br></h3> <h3>自初唐而盛堂,自"王杨卢骆当时体”,“不废江河万古流”。到刘希夷、陈子昂擎起诗文变革的大旗,到边塞、到田园、到李杜终于迎来盛唐的气象。这一切,需高蹈者的振臂一呼,需有力度的四方响应,于是才能见大唐的面貌,才能见盛唐的气象。
</h3><h3><br></h3> <h3>可是在这个转换的节点上,有一个平淡冲和的身影,有一位平静内敛的诗人。他站在扬子江边用一种更宏大的生命视角,宇宙视角,甚至是一种更高纬度的眼光去触及、去思考、去展现 生命与永恒。
</h3><h3><br></h3> <h3>况且他所站立的地方,远离那个时代的中心。他不在长安,他不在洛阳,他不在终南山上,他只在无人注意的扬子江边,自然更为人所忽视。
</h3><h3><br></h3> <h3>在那个格律将新、盛唐将来,诗人们正在与腐朽的工体诗作斗争的呐喊时代,张若虚,这样一位本来有着工体诗烙印的边缘诗人,在遥远的边缘地带,平静地独立江畔。看着明月,看着宇宙,看着沧桑,思考生命的情与志,思考生命永恒传续的力量。他的视野之扩大、之深邃,甚至超越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那个仿佛无所不包的大唐。
</h3><h3><br></h3> <h3> 于是这种平静与深邃,很容易被他所处的时代忽略了。所有的狂飙突进,所有的复古革新,都与他无关。而他虽然在仰望明月,却又像在俯视苍生,用他福至心灵的感触,写下这样一首平缓而又舒畅的《春江花月夜》。写完,搁下笔,转身而去,从此消失在历史的苍茫里。
</h3><h3><br></h3> <h3>于是,接下来,中国文学史开始用一个又一个的100年来沉淀、来蕴藉、来等待这样一首如同斜月沉沉藏于海雾的《春江花月夜》。终于在经历漫长的时间沉淀之后,它的光滑如同他的诗一样渐渐地、平静而又平缓地显现出来,终于引发无数后人的浩叹,无数人因为读了它,而产生强烈的生命共鸣。而闻一多先生也说:正是因为有了《春江花月夜》,才清洗了工体诗的罪孽。才替工体诗赎清了百年的罪。回头看看那个叫张若虚的诗人,与他的《春江花月夜》不一直在静谧的扬子江畔,隔着时光的长河,望着我们吗?
</h3><h3><br></h3> <h3>我们与李白、与杜甫、与边塞、与田园,与唐诗 相濡以沫。却与张若虚、与他的《春江花月夜》相忘(望)于江湖,相忘(望)于时间的深海。我们从不曾拥有他那样的境界,却仿佛因它相伴而过了一生。就像那明月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共你我而生……<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