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这是她和哥哥关于流行音乐的故事。</h3> <h3>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棵成长树,这一缕便是随风摇曳出的细枝末节;如果每个成长都如大海航行,这一波便是随风荡漾起的层层涟漪。<br></h3> <h3>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微风阵阵而徐徐地从南方飘来。人们疑惑、犹豫、观望。悄悄地,港台新颖的流行物品被那些心思活络的人从深圳和厦门等地捎带入境;悄悄地,通过熟人和朋友,她哥哥成了流行浪潮前沿的弄潮儿。<br></h3> <h3> 如今看来,他们都是改革开放的宠儿和益者,不止她哥哥,还有她。<br></h3> <h3> 那是她的高中时期。那年暑假,哥哥神秘地捧来了一个长方形盒,像一块板砖。因为内心莫名的忐忑,害怕爸爸训斥,只能悄悄地在妹妹面前显摆:"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三洋牌”单卡录音机! " <br></h3> <h3> 又拿出如烟盒大小的塑料盒,内有传送带带动小齿轮,说:"这叫磁带,里面存着很多歌曲呢!"于是,按下录音机其中一个按钮,面板上的盒盖慢慢自动开启,将磁带卡入其中,合上,按下另一个按钮,便有磁带滚动的声音传来。<br></h3> <h3> 突然一段意想不到的音乐飘来!当时她是那样的惊异!内心的颤动令她在三十多年后依然清晰记得。轻轻地、细细的、柔柔的女声,直入人心,惹人温软心化。这不是在电影中听到的国民党女报务员的声音?原来歌曲还能这样唱?</h3> <h3> 听着唱着样板戏和革命歌曲长大的她,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曲风、这样的唱法、这样的伴奏,好似炎夏的火热中突然吹来透心的凉风,好似寒冬的冰冷中突然点起暖心的篝火,顿时汗毛竖起,鸡皮凸起。渐渐地,优美而动听,舒适而温馨......兄妹俩一再陶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听。<br></h3> <h3> 原来,那是邓丽君《岛国情歌》专辑之一。如此突兀和惊叹,以至于一时听不清她唱的歌词,只反复听到一个字——爱。一种局促的不安和羞涩油然而生。虽然那时她还未成年,哥哥也不过20岁,但对爱的向往却是这个荷尔蒙丰溢的年龄好奇而不敢说的,也是那个拘谨的年代敢想而不敢言的。</h3><h3> 正听着,爸爸下班回来了,两人慌忙把它关了,藏在枕头下。<br></h3> <p dir="ltr"><span style="font-size:1.00em;"> 第二天,哥哥便把借来的“三洋”还回去了,因为很多人等着听呢!之后,哥哥又不定期地借来邓丽君及其他台湾歌手的演唱磁带,她的内心因此多了一份期盼。</span></h3><p dir="ltr"><span style="font-size:1.00em;">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首“何日君再来”,因为那是三十年代的歌曲,在电影中描写国民党腐化生活时听过。那是反动的吗?她有点担心,却不敢出声。</span></h3><h3>
</h3> <h3> </h3> <h3> 终于被爸爸发现了。爸爸虽然是搞政工工作的,管教严格,却善解人意。他耐心地告诉他们,不要再去借这种东西,它们已经被定性为“靡靡之音”,国家正在禁止它的传播。
但是,抑制不住的牵挂总在驱使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哥哥还是频繁地从朋友那里悄悄把它借来,听到爸妈下班回家之前。<br></h3> <h3> 殊不知,那年暑假,兄妹俩经历的正是新中国流行音乐的萌动期,它带给所有人一样的紧张、疑惑、好奇和暗喜。</h3><h3> 而若干年后的今天,纵观内地流行音乐发展史,虽然它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却是何等的重要和珍贵啊!</h3> <h3> 不久,"靡靡之音"终于被解禁了。爸爸专门托福建的亲戚从厦门搞来了四喇叭收录机。</h3> <h3> 后来,哥哥托朋友弄来侨汇券,去南京路华侨商店买来各种市面不公开销售的高级磁带,问朋友借来了原声带。<br></h3> <h3> 自己翻录,从邓丽君、黄晓君、凤飞飞到龙飘飘……从刘文正、高凌风到杨庆煌、费玉清......当然,还是以邓丽君为主,翻齐了她《岛国情歌》的八张专辑。
那是怎样的一种得意和骄傲、炫耀和卖弄啊!<br></h3> <h3> 乘着流行歌曲初风的蔓延,那些公子哥开始模仿歌星的演唱,吉他成了时髦的象征。哥哥自然不落伍,去南京东路乐器商店买了“红棉牌”吉他,虽然不懂五线谱,却能跟着节奏,学着歌星的模样自弹自唱。还常常带着朋友回家,一来“扎一下台型”,炫耀下自己精良的翻录水准;二来卖弄下吉他,和朋友一起吟唱,渲染气氛。</h3> <h3> 那年,哥哥凭着自己较出众的形象,经人推荐,出演了一个电影的小角色,便是结识了一批伪文艺的弄潮儿。他们大多打扮前卫,花衬衣、爆炸头、喇叭裤加榔头皮鞋,常来家串门。这在一个“风清气正”的革命家庭怎能允许?爸爸发了狠话:再把他们带回家,你就不要回这个家了!<br></h3> <h3> 哥哥还算听话。于是,她再也没见过那些“奇装异服”,却还是有不少同学或朋友来家里听曲唱歌。她明白,人还是那些人,只是装扮规矩了很多,居然把号称“看人很准”的从事组织人事工作的爸爸给“糊弄”了!</h3> <h3> 在这件事上,她果断出手,在爸爸面前帮衬了哥哥。她难得跟爸爸撒谎。因为她知道爸爸宠她,因为她想成全此事,因为她想继续听他们唱歌。</h3><h3> 果然爸爸没再干预。<br></h3> <h3> 长大后她才恍然,知子莫若父,爸爸哪能不知道?只是因为爱他们,理解他们,才不忍心阻止他们的爱好,默许了他们的行为。<br></h3> <h3> 当哥哥和朋友们在一起交流时,一旁学习的她,便竖起耳朵聆听。而当没人的时候,她喜欢打开录音机,对着镜子,模仿学唱。<br></h3> <h3> 她的大学时代,台湾校园歌曲开始盛行。清新的民谣曲风,直接而不加修饰的唱腔,好像邻家兄妹《赤足走在田埂上》,好像《小妹》《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乘着《早安太阳》的歌声,迎着《三月里的小雨》、伴着《兰花草》、诉说着《光阴的故事》《踏着夕阳归去》……</h3> <h3> 尤其课间,徜徉在校园绿色的草坪中,应景的歌词,应景的场合令她对校园歌曲,对叶佳修、刘文正和潘安邦等人,也对内地的校园歌曲演唱专业户王洁实和谢莉斯等人如痴如醉,萌生着青春时代的初恋和美好的遐想。</h3><h3> 那段时光如此诗意而难忘,以至于以后每当听到它,脑海总是浮现那时的人事,那年的光阴。<br></h3> <h3> 后来,香港的流行歌曲风强势来袭,她也跟着哥哥和朋友们一起追星。从谭咏麟、张国荣、许冠杰,到林子祥、张学友、黄家驹……从甄妮、徐小凤,陈慧娴到林忆莲、叶倩文、梅艳芳等等,不仅买磁带、买歌本,还想方设法去买他们演唱会的票,因为一票难求。</h3> <h3> 后来,有了Walkman,可以边走边听,听流行音乐电台,听流行歌曲磁带。</h3> <h3> 后来,流行音乐茶座。可以晚上去听歌,驻场歌手演唱,乐队现场伴奏。她经常事先寻找想听的歌曲,以便当场点歌听唱。有一次还试着和歌手对唱了一曲,赢得全场的掌声和赞许。那种自信和满足是前所未有的。她难忘这样的欣喜,歌星的自信大概就是这样被屡屡试炼出来的吧。</h3> <h3> 直到哥哥结婚,她“落单”了。那是流行歌曲盛行,培训班却刚开始露角的时候。听说上海歌剧院开办了“通俗歌曲业余培训班”,她独自前往长乐路报了名。当时她的授课老师是潘胜华。潘老师单独指点了她的演唱,还说她音色好听呢,说得她浮想联翩,底气十足。</h3><h3> 可惜的是,她形只影单,毅力不够,执着不足,心有杂念,中途退却了。</h3><h3>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潘老师是个大名鼎鼎的歌唱家啊!如果当时认真坚持地跟着他学习,留下个好印象,也许能成为一个专业歌星呢!真是后悔莫及啊。</h3> <h3> 她认为在这方面她是有天赋的,但天赋夭折了,是被她的三心二意折磨死的。<br></h3> <h3> 日子一天天翻过,变化一天天飞跃。如今,世界近在网络中,音乐餐桌上大餐随便点。欧美的、日韩的、港台的、东南亚的……大陆自己的原创也越来越国际化。</h3><h3> 听歌的方式飞快进化。从磁带到碟片;从walkman到discman;从VCD到DVD到PC机;从机器播放到手机蓝牙,一部手机便能囊括天下之音......</h3><h3> 选秀节目层出不穷,歌星打造速成速就。机会多了,考验的既是实力,更是运气。</h3><h3> 好在这个世界,工作与爱好能相契合的毕竟是少数,而能坚持自己的爱好,用爱好滋润生活却是每个人都能尝试的幸福,她庆幸她因此而幸福着。</h3> <p dir="ltr"><span style="font-size:1.00em;"> 九十年代以后,当流行风覆盖整个社会的同时,依然有一些专业及小众人士独睐古典乐,持之以恒地传播并扩张古典音乐群,她心有所动;而到了二十一世纪,古典音乐作为音乐中的殿堂级,社会越来越注重提高对古典音乐的普及和宣传,她深受触动。</span></h3><p dir="ltr"><span style="font-size:1.00em;"> 年轻时如此喜欢有词的歌曲,是因为这些歌曲正如自我内心的刻画。经年长事后,内心的感悟似乎超越歌词的表达,宁静的诉求在尘世的喧嚣中挣扎。古典音乐伟大的创作背景和高雅的内在涵义深深地打动了她,她开始接受并迷恋古典音乐……</span></h3><h3>
</h3> <h3> 这是关于流行音乐在一对兄妹中从启蒙到沉浸到感悟的过程和故事,也是众多同代爱乐人的心路历程和相似故事......</h3><h3> 源于那股浪潮......那席微风......漾起的层层涟漪……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