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 央视七频道和九频道,有一个共同的、非常好看的纪实栏目:《动物世界》。</h3><h3> 朋友问我看电视都喜欢看什么?</h3><h3> 我毫不忌讳的说:《动物世界》。</h3><h3> 有文友问我:“你为什么爱看哪玩意,咋不多看看新闻?”潜台词是:看动物世界,只是一种娱乐,那是小孩子弱智的表现。</h3><h3> 我说:看《动物世界》,能使我看到了除了人类以外,还有另外一个非常精彩的世界,因为动物除了弱肉强食以外,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真实的,比虚伪的人类要诚实得多。就连狼,也有善良、慈爱、敢于担当的一面,比如母狼对它的小狼仔,那份怜爱,那份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拼命得到的食物送到小狼嘴边的那份爱,都使人深深的感动。当然,还有北极熊、北极狐,那些凶残狡诈的野兽,它们对幼小的还不能自己捕获食物的幼兽,那份博大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常常使人自叹不如。</h3><h3> 为此,我曾画了许多反映动物的国画,取材就来源于《动物世界》。因为热爱动物,画动物,我人生的一个最大爱好,就是观察动物,并从中领悟到了许多深刻的哲理。从而使我对生活在乡村和树林、河流边的那些飞鸟和小动物们刮目相看,充满了一种无比热爱的怜悯之情。</h3><h3> 我说过,我家居秦岭南坡一个小小的山村,我最易观察到的对象,就是生活和飞翔在我居所周围的那些鸟们。这不,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耳里听到的是一只斑鸠的鸣叫:咕咕——水,咕咕水——!我抬头向窗外一瞅,就看到生活栖居在我墹下人家楼顶上的那群灰鸽,正一字儿排开,蹲在邻居家三层楼的屋脊上,在惬意的晒着太阳,一边还互相咕咕,咕咕用鸟语交谈着什么。而院子上空的蓝天里,正有三五只雨燕的黑色剪影在往来穿梭。</h3><h3> 也许,那几只雨燕,或者是金丝燕,就是从我家客厅里的鸟巢中长大而飞出去的雏鸟吧。</h3><h3> 一说到灰鸽和雨燕,我就满心欢喜,我可以自豪的说:灰鸽和雨燕简直就是我的家人!而灰鸽和燕子那许多有趣的故事,又常常使我的内心变得十分柔软,充满了一种无尽的爱意。</h3><h3> 去年秋天,我在村居的一层楼上,又加盖了一层楼房。工程全部竣工后,院子里还剩有许多红砖,我就请工匠在我的二层楼顶平台上,修了一个小小的鸽棚。</h3><h3> 我屋场墹下的人家,那孩子养了一大群信鸽,平常日子,我总是见他端半盆包谷,提半桶水,上到楼顶给鸽棚的信鸽们喂食、饮水。去年他和我的一个侄儿,在下边的乡镇里承包了数处美化乡村工程,几乎无暇照看信鸽了。他到我楼顶平台上观看我新建的鸽棚,就说:外爷,我那鸽子太多了,给你逮一两对来。我大喜过望,又问他:“能喂得家吗?”那孩子说:你先用丝网把鸽棚的门罩上,等它们生了幼鸽,再把丝网打开,就养家啦!你撵它们也不走,它们就成了你的家庭成员啦!</h3><h3> 我信以为真。那孩子就从他的鸽棚里,给我逮来两对雏鸟。我欢喜得什么似的,每天早上到城里上班前,晚上下班以后,都要到我的楼顶平台上去看望鸽子,给它们喂食、添水。冬天的时候,满世界寒风凛冽,雪花飞舞。我怕鸽子们冻着,就用一个用旧的棉门帘,把鸽棚的洞口缮严实。又怕鸽子们喝生水拉稀,便把水烧开,晾冷,爬上爬下的送到鸽棚里。天晴了,我又上去把棉门帘揭开,让鸽子们透风,晒晒太阳。那份辛苦,是不用说的,但看着那四只幼鸽一天天长大,一颗颗的啄食玉米粒儿,心中的愉悦,仿佛比得了孙子、孙女还要满足。</h3><h3> 今年暮春的一天下午,我从城里下班回到我居住在乡间的宅院,晚饭还没顾得吃,我就爬上了二楼顶平台,去看望我那已经在鸽棚呆了小半年的四只鸽子,看到它们一个个萎靡不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悲伤,再仔细一瞅,那两只已下蛋的母鸽,因为对孵卵还十分生疏,几只鸽子蛋已破裂了,鸽棚里还散发出一股坏蛋的腥臭。我有些失望,但还是硬着头皮揭开丝网,钻进鸽棚认真清理打扫了一番。</h3><h3> 那两只公鸽子围着我咕咕的鸣叫,仿佛是在埋怨它们的妻子粗心大意,而另外那两只孵蛋失败的小母鸽,似乎十分伤心,卧在我用水泥盆做的窝里一动不动,默默无语。</h3><h3> 我钻出鸽棚,圪蹴在鸽棚外,对着那四只幼鸽说:“别伤心,慢慢来,孩子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h3><h3> 下楼回到一楼客厅里,我又把对鸽子的鼓励和安慰之词,对妻子学说了一遍。</h3><h3> 妻大笑,乐而喷饭。</h3><h3> “你当初骗我嫁给你,今天又用那套说辞来哄鸽子。哼!你真行。那是鸟,不是人,你以为鸽子能听懂你的话吗?”</h3><h3> 我只好说:“权当是给它们祝福和祈祷吧。”</h3><h3> 鸽子下蛋是有季节性的,并不是想什么时候下蛋就能下蛋的。</h3><h3> 就在从去年暮秋,到今年春天,我虔诚之极喂养着我那四只鸽子时,在今年暮春的一日早晨,我终于做出了一件决定那四只灰鸽命运的大事。</h3><h3> 对于那四只鸟而言,那是我这个主人对灰鸽们的一生,作出惊天动地的一个选择。</h3><h3> 那是个春天的早晨,远山着黛,近水含烟,村舍和庄稼地还笼罩在一片湿润的蓬勃的晨雾里,满眼乳白色的雾霭中,只在村舍里露出几棵高树的枝桠,仿佛是一幅水墨淋漓的巨幅大画。而一只早起的斑鸠,正在晨烟雾霭中声声嘹唳,呼唤着又一场春雨浇灌乡村原野。</h3><h3> 那天是个双休日,我早早起床,端上一碗包谷,上到二楼平台,去喂我那四只幼鸽。</h3><h3> 灰鸽们早已醒来,正一只又一只站在铁丝网内,仰着小脑袋,贪婪的眺望着网外瓦蓝瓦蓝的天空。而此时,我场墹下邻居那孩子养在房顶上的大群信鸽,就带着鸽哨声,一个个伸展开灰色的翅翼,在村子上空绕着圈儿,卟噜噜的飞过去,又卟噜噜的飞过来,而我那关在鸽棚里的四只同类,就再也忍不住的想飞翔起来,它们在两米高低的鸽棚里上下翻飞,翅膀和头碰在罩在鸽棚外的铁丝网上,咔啦咔啦的响。再飞下去,它们会把翅膀折断的,会被碰得头破血流的。</h3><h3> 我一时目瞪口呆,坐看那四只雏鸟的举动,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再把那些渴望飞翔的鸟儿囚禁下去,那简直就是一种犯罪。</h3><h3> 人为了给自己寻找快乐,或者寄托,硬是把鸟儿们像囚徒一样关起来,对那些本应自由翱翔在天空中的生命,硬是活生生的剥夺了它们飞的权利,这不是自私得十分可耻吗?这种行为,与历史上那些闭关锁国的君王或者强盗又有什么两样!</h3><h3> 不!我再也不能这样自私自恋下去了,给灰鸽们自由,让它们飞翔!</h3><h3>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立即把罩在鸽棚上的铁丝网挪开拆掉,卷成一团扔在一旁。</h3><h3> 那四只幼鸽被我关了八个多月,也许是失去自由太久了,虽然翅膀已停止扇动,但却显得有些惊愕,迟迟疑疑的不敢步出鸽棚。</h3><h3> 我说,难道笼子真的把你们关傻了吗?出来!</h3><h3> 我用一个竹棍儿,把它们一只只从鸽棚里撵出来,并把它们一只只的捉到一米多高的女墙上。</h3><h3> 此时,太阳刚刚从东边的乱山和丘陵上露出一张粉嫩的脸,开始将天边染得一片晕红。而那飞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的大群信鸽,正飞翔在我家屋顶上的天空里,一时鸽哨齐鸣,满世界一片鸟翼穿过气流的振羽之声。</h3><h3> 我双手乱挥,对那四只幼鸽大声喊叫:飞呀——!飞呀——!</h3><h3> 那四只幼鸽,不,那是四只年轻的充满了在蓝天飞翔欲望的鸟,终于伸展开翅膀,以女墙为它们托举的起点,卟噜噜地腾飞起来,很快便加入了群鸽的团队,一次又一次的在囚禁它们的鸽棚上空盘旋飞舞,以扇动气流,展翅翱翔的姿态,在霞光初露的天空,写下了一首灵魂自由的诗歌。</h3><h3> 我站在二楼平台上,仰望着它们展翅疾飞的身影,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鸟儿们终于解放了,解放啦!</h3><h3> 于此同时,我心中还有几分惋惜,几分失落。</h3><h3> 飞了,飞了,我的鸟们!</h3><h3> 八个月辛辛苦苦的驯养,谁知它们的翅羽刚刚硬起来,就头也不回的飞走了,没有一点儿留恋。</h3><h3> 我闷闷不乐了一个星期,情绪十分低落,几乎不再每日凌晨和黄昏上楼顶去了。</h3><h3> 又是个星期六,那一周我收集证据,出庭辩论,整天忙得马不停蹄,焦头烂额。连法院都关门啦,我终于可以在自己的拥山庐里清闲两天,可以喝喝茶、读读书、写写文章,作几幅山水画了。</h3><h3> 早上八点半,我一觉睡到自然醒,听到窗外好鸟乱鸣,我洗了把脸,到场院里伸了个懒腰,又溜达上到楼顶平台去,准备去练一会气功。</h3><h3> 初夏的早晨,空气清新,万物萌动,所有的乡村植物,都像攒足了劲儿似的拼命生长,甚至连我西窗外的那片竹林,因新笋初发,也卯着劲儿要把枝叶伸展到蓝天上去,使人不禁想起了郑板桥题竹的那两句诗:若是循循墙下立,何时撑天拂云时?</h3><h3> 我百无聊赖的走上二楼平台,面对着树林茂密一片绿得发黑的南山深深的呼吸吐纳,突然右眼角扫过鸽棚,发现鸟窝里,竟然卧着两只灰鸽,而在两边上楼屋门的楼阁上,竟栖息着两只鸽子,正在咕咕、咕咕的私语。</h3><h3> 我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原来竟然是我那早已放飞的那两只冤家。</h3><h3> 回来了!回来啦!我那四个宝贝疙瘩又回家啦!</h3><h3> 我一时欣喜若狂,下楼去立即就对全家人宣布了这一重大新闻。又铲了一大碗包谷,提了一壶纯净水,复又上楼,在二楼阳台上洒了一片。</h3><h3> 那两只母鸽咕咕叫了两声,仍然卧在窝巢里不起来,好像又在孵蛋,而那两只小公鸽,则从楼顶上卟噜噜的飞下来,一边咕咕的叫着,似乎对我说着什么,一边在我的身前身后啄食。</h3><h3> 一时间,我顿时心花怒放。愉悦之情难以言表。</h3><h3> 我明白,动物并不会像人一样,懂得感恩。但那四只鸽子生活在我的二楼平台上,是我从小把它喂养大的,它们已经习惯了这儿的生活环境。墹下我外孙女婿的那个鸽群虽然鸟多势众,热闹,可它们仍然需要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h3><h3> 天空再高,再辽阔无垠,可鸟们飞行的时间太长了,它们还必须落脚到大地上来,回归自己的窝巢。</h3><h3> 从那以后,我每天仍然用包谷和碎米喂养鸽子们,我外孙女婿因很长时间出门在外,几乎没有人给信鸽喂食,它们便随着我那两只小公鸽,呼啦啦的飞到我的二楼平台上来,分享现成的食物,喝着不断更换的新鲜饮水,甚至常常一只又一只的栖身在我楼顶的玻璃瓦上沐浴阳光,梳理羽毛。更可喜的则是,鸽群飞向天空之后,在我西窗外竹林里栖身的那几只斑鸠,因为楼顶平台上放有半盆碎米,它们也像那些灰鸽一样,把鸽子觅食的地方,当成了它们的家园。</h3><h3> 有一天早晨,我听到斑鸠的叫声就在附近,仰头一望,正巧有一只斑鸠,竟然毫不设防的就站在我二楼的平台的琉璃瓦上嘹唳。</h3><h3> 斑鸠是一种害羞的、警惕性非常高的野鸟,平常日子它们鸣叫的时候,总是栖身在树林里,使人只闻其声而难以寻其影,而现在,它们竟然明目张胆的在我的视线之内鸣叫,那是它们完全信任了我,把我当成了它们的家人。</h3><h3> 就在我写这篇文章,断断续续的快写完成时,昨天凌晨吃早餐时,我儿子突然从楼上跑下来给我说:咱那两只母鸽孵了四只小鸽子!</h3><h3> 我有些不相信,急忙跑上楼顶去看,果然,在那两只母鸽的翅羽下,还蠕动着四只毛绒绒的小家伙,眼睛还没有睁开。由此看来,我家的鸽子开始繁育种群了,我的那些辛苦终于没有白费。</h3><h3> 望着那四只毛绒绒的雏鸟,我简直像比得了一个文学大奖还要兴奋!</h3><h3> 鸽子、斑鸠,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灵性的动物。你不囚禁它们而喂养它们,它们便会不请自来,给你带来无穷的快乐和一串一串的鸟鸣,从而使我对这片天地,对鸟与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也使得我那原本狭窄的视野,变得辽阔广袤起来。</h3><h3> 把囚禁的鸽子放飞,展现在我面前的,将是一片湛蓝湛蓝的天宇。</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