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五)

平儿

梦里，有人喊我丫头

那声音隔着雨色
有酒在空气中游荡
那不是我的世界

闭上眼睛
丫头，就走了过来
走到了世界没有蕴开的色
那是喊我吗
又是谁在痴痴念恋

一声丫头
雨声又大了一层
丫头又忘了季节
或者凌霄花低垂了头

也许和那一抹浓艳没有关系
丫头，只是走来又走去
那一盘毛豆
还在桌上蕴着土香

午后

道路将轰鸣的绿折断
打包葳蕤
还给午后的园

有些人的笑正在消失
有些人的赤裸被草叶吞噬
还有一些鸟
将巢筑在停摆的机器上
将叫声留在最绿的夏至

消失的人们抽出新芽
生成翅膀的嫩羽
掠过烟囱落下的泪

早

应该有些什么比早晨更早
早于花开露水打湿鞋面
城市的哨音吹响
看不见的忙碌消失在看不见的影中

应该听过早晨的鸣叫
在今天却寂静无声
那些鸟还在巢中安眠
觅食和翅膀解除了关联
脚步延伸向远方
是翅飞不到的地方

那袭薄裙从懵懂中走来
沾着碎叶浸透的花香
牵牛花绕过那弯小路
在下一个拐角叫卖黎明

也许是梦


有人把植物颠倒栽种
叶子沉入黑洞
根须上的泥块散落成空

豆芽菜比白杨多了几圈年轮
清脆木质被切割贩卖

街市沿着青石路倾斜
做烧麦的铺子燃起炉火

离去的人群越走越远
身边有自行车滚轮的声音

你说，等你两年
再来爱我
你又是谁，面目不清

牵手与温度速降成冰
滑翔的感觉不在空中

听不见的话语袭击耳膜
谎言在唇齿间咀嚼出汁液

那落到腮边的
不是泪啊

或者

应该有一份生活
和写诗无关
安静地看紫薇落下
不再考虑蔬菜的价钱

忽略了有关出游的信息
把自己缩成无刺的眠
就这样一直睡着
梦里有文字跳跃成篇

敲不碎黑暗桎梏
路在明灭中闪现
伸手捉萤火虫的微亮
光芒死于露水晨曦

就这样吧
悄无声息的夏天
死亡也带不来
红色石蒜花的目眩

蝶梦

你说，你已死去
这是梦
和蝴蝶没有关系
翅膀的影子落下
落入那朵凌霄的绮丽

行走的人
走在不同的镜面
镜中的泪打湿蝴蝶翅翼
颤动引来一声呼唤
那个人已旋回黑洞的梦里

一秒与千年在触须上对峙
梦与非梦都已泯于尘埃
我爱的
是你不染烟火的回忆

八月，或者有一场大雨

润湿了泥土
赤足深陷
趾尖上的玫瑰已沉沦
又一场爱的终结

水色覆盖不住所有疯狂
将身躯倾斜成攀登的影子
长裙舒展成木槿还是栀子
归结于心事某时的落寞

清草传递着传统味道
不夹杂娇媚眼底的微波
我将裸露在雨中
没有任何情物阻遮
那些被打落的雨具及尊严
已然泪流成河

颓废

喝酒
喝碗中、杯中、瓶中的酒
喝白色、红色、黄色的酒

他们只有一个味道
薄荷的滋味与此无关

这些汁液离心脏太远
听不到跳动掀起的波澜

或者已经停止呐喊
或者早已走远

绿色的叶子死去
点燃手中那支香烟

陌生空间里不羁的魂灵
能否沿着血色
走到初遇的某一天

蓝色美人

纤指上舞动蓝色火焰

丹寇从水面而来

轻烟中传不出烟火味道

体香赤裸在日光中

她把一些灵动抹去

从秀发到脚踝没有踪迹

水珠滑落

那是面颊上的海在哭泣

噢，她应该是位美人

青碧色灵魂在欲望中升腾

透明

凝脂堆砌出繁华
水色的植被覆盖金玉花蕊

利刃从掌心穿过
削去青丝，纽袢，衣衫

透明的手伸向虚无
那里有玫瑰正在飘落

赤裸与洁净一起沉沦
滴血的红击荡浅笑

越来越浅的相思
摧毁了胭脂筑成的泪

那层层叠叠的花啊
已丢失了蕊

如丝

滑过肩胛的白色

开出玫色花朵

发已垂至嫣红

覆着微声与光影交错

点花的手

收展江山一般的画卷

流水抛一眼柔碧

落成深刻的静

她眸光倒映着的

是可以颠覆轮回的沉痛

双鱼座女孩

一边是沉静安稳的容颜

一边是疯狂的手

红玫瑰把一口娇嫩吐在夜里

玉簪花抽出蕊香

该来的早就不介意结果

还在梦里的人

分不清楚白日与夜晚有什么区别

可以允许她哭泣着欢笑

也许和未来相逢于某个星空

结束与开始没有区别

春天，会在紫色花瓣飘落时回来

青荷

解开第三颗纽扣
她把一层薄汗涂上微红
眼眸中荡漾着苇子拔节的脆声

纵横交错的纹路向一池青荷伸展
有水以涨潮的节奏淹没一些枝叶
那两枝微挺的花蕾正一瓣瓣打开

有鸟飞来
衔住一颗发光的事物
夏夜的衣衫就落入水中

红烟

不去拿一枝发涩的笔

把那朵未开的芙蓉斜插发鬓

手上有水珠滴落

蕴着体香的红烟已轻坠如河

采摘一枚青果

趁着季节走失在星空的果核

收起竹篮里目光迷惑

将红唇刻印在此时此刻

该将长裙洗晒在日光下

上面有葵嚣张的花朵

女孩从花蕊中走出

正在打开秋天的旧锁

果儿

以不同形式扩散
落入口中时没有炙热

花和叶子沉睡
水遁着雨声消失

雀羽正在梳洗果实
声音打破了果核

应该有些透明是赤裸的
接近眼睛的颜色

她倒下
一些流言升起
或者苦涩

绿裙子

打开时远山就湿了一层

流水绕过枯木走来

蘑菇藏了心事

写满翻皱的书页

那件绿裙落在曼陀罗泪目的边缘

颤抖着白色花瓣

有人将一节脆嫩伴酒咽下

喉咙里发出野菊的呻吟

都将结束吧

雨越走越远

绿色的裙子晾晒在枝头

就这样吧
——写在七夕之前

还是夏日隐入白云的黄昏
太多心事欲坠
可以说可以不说的话
镀上光晕

走出小荷
走不出柳荫抛弃的影
从相遇开始的注定
终结于玉簪划破轻盈
萤光还是星光闪烁不停

不必躲在葡萄架下偷听
暴雨斩断了回归之路
是时候喝上两盏青梅小酒
迷惑渐行渐远的人

哭泣，已被鹊鸟抹平
他们无助的振翅
挽不回渴望的重逢
就这样吧
还有一天
可以落下无限可能

一个女人的午夜

静时，有虫在午夜
他只是鸣叫着
看不见一个女人睁开眼睛

独立高楼
黑暗吹皱欲望的波澜
昨天有雨淹没裙衫
没有沉沦的往事越走越远

睡裙上花色浅淡
一朵又一朵红
降落在扶桑花偷窥的眉眼
那些藏不住的心事
已开成喇叭模样

有风敲窗
惊醒红色液体缄默
酒的味道溢出
揉着体香
纤手不再剥一粒葡萄
她抹去苦辣或者甘甜
将秀发低挽

这个时侯不适合削一枚青果
夜色比刀芒长出三分
削去那些不再生长的梦
以及比沉静还要沉静的静
有虫吞噬着植物和一些果子

她

从木头里伸出花蕾
她就醒了
学会了去爱
爱这有些腐朽的世界

用梦凿出孔洞
把吻一次次种入
噢，应该会长出些什么
就像她一样的生命

她目光专注
没有看到自己将花瓣扯去一层
落下去的还有什么
或者是火焰点燃的激情

那炙烤她洁白身躯的
不是梦

秋天的脚步

也许，可以把脚步变缓
缓到一朵花裹满冰寒
可以丢弃的某些事物
在早晨走向黑暗

醒着或者睡着的人
睁开了眼睛
落叶追逐着一缕时光
坠入轮回的水面

旋转的舞裙
把白菊别在前襟
在风中告别一段故事
应该和爱情无关

有人
重复着昨天的脚步
走回春天

遇水

啸声从一个圆走到另一个圆
长弦把风拉得更长
水从深处而来
落入叶子布置的陷阱

地榆把自己折叠又折叠
以小的姿态偷听
呼吸落满峡谷
山石收藏欲望的秘密

打开胳膊以及心脏
掏出骨骼和一些颜色
有小分子的物质正在渗透
不是在做一场交易

把选择交给斜逸的树木
他们知道如何挑选声音或者水色
天空中落下神话
那里有瑶池洗净的碧空

三时，午夜

闭上眼睛
那些离去听不到声音
星星把黑色随手扦插
玻璃瓶中有朵欲开的兰

夏的味道正绕过眉心
有人把吻留在唇边
发丝穿过枝叶
将容颜涂抹成浅浅冷香

摘花的手放下花枝
放下三点的时空
该醒来了
那个沉睡的姑娘

茴香包子

摊开了一地
在傍晚，在门前
是一种味道

叶子总会在拒绝的时候诱惑
就像茴香
让减肥的某人想到包子

她说，要吃一个
只吃一个
他说，买一送三
老板说，没包子了

相携的手伸出
捞不起味蕾的渴望
在想吃包子的那个晚上
独自摘洗韭菜叶子

他喊道，明天早晨把面和上
嗯，好吧
她知道，他喜欢韭菜饺子
从不曾爱过茴香包

谈些和欲望无关的事情

声音碎裂
叶子从酒杯中长出
戒子和桌面碰撞激情
解脱与桎梏飞过高墙

伸出手
有些流云飘落
攥不住往事的影子
女人擦亮了怀中月芽

一些丝羽在夜色中葳蕤
没人说得清某种无声
拉长的音色出浴成芙蓉
花蕾不再紧闭着嘴巴

撕裂的不是柔软
花瓣淌出五十八度醉意
女人剪开了心房
那朵芙蓉睡得正香

这是些
和欲望无关的事情
女人花朵以及月色
乳白色的唇涂抹着月光
有人捡起有人错过

月光.女人

这个季节
可以说说落果落叶
以及
披着轻纱走过的夜色

露水在枯草中打座
女人捡拾着发白的影子

月亮坠入荷塘
坠入雪藕伸出的温热

没有任何事物
比白荷更了解水色

风偏离了方向
不向左
也不向右

他在禅音中静立
与女人保持沉默

重新命名一个昨天

头颅空空
倒提着走过前夜
那些遗忘变成星光
栽满走过的路

比之前更前的是什么
爱已经离去
在风和雨变懒的时候

脱去长衫的昨天寻找自己的胴体
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我应该
重新命名一个昨天

大洼.芦花

苇子编织着摇篮
等我走近
婴儿的纯净
浪尖上跳跃着顽皮
是手拂过的温度

你说，等我
等我将手指落于你眉心
等我将怀抱陷于你臂弯
你的世界我不是过客
我将吻藏在你的发间

垂眸思绪漫过芦花
银线串起飘飞的柔情
我将自己深深埋下
趁现在雪隐梢头

将容颜举成一幅绣锦
身着青衣的女子褪去羞涩
插一枝亮银的步摇
风中娉婷

我知道，定然有些什么
犹如芦花
是前世留下的宿命
只一面，便遗忘了
曾经轮回的爱情

有雁飞来

我想，我是爱你的
在此时
你的身影在眼眸中翩翩
迎风立水
伸手拥抱一个可能

从典雅的词句中闪出
带着相思的味道
秋天的水凉了一些
你不曾停留
翅羽掠过我的指尖

将心放逐于空
追你的痕迹
空亦或非空
是你俯身时碰撞的激情

飞翔搅乱时光的漩涡
停滞的
是匆匆走过的日月
剪辑的身影淡过秋水
留波
在你飞来的时刻

我知道，我是爱着你的

郛堤城

刻画出两个字
在土上
在千年的时空里
曾经的硝烟已落
芦花在白云下摇曳

白鹭婷婷地望着
风不曾吹落的地方
有个名字从故事中伸出
噢，他应当是个将军
把红蓝草带给爱着的姑娘

看不到驻军的城池
只留下残存的土墙
绿色覆盖着历史
掩不住流逝的风光
捡起一片青瓦
蕴藏着时间的秘密
手指轻揉
抚出“郛堤城”的影子

汉武或者是公孙敖
走出一段历史
古城里的日子
在岁月中消失
只是走着
看白云又落下几朵

铁狮镇海吼

旧州老了，老了的
不止是铁狮的容颜
屹立千年的吼声把风吹散
他站立着不说话

爬山虎在墙角荡出弧线
残缺的狮口吞噬岁月霜寒
腹内经文渡不起时间的磨砺
他抚摸着自己
寻不到丢失的残片

莲花宝座上的菩萨早已走远
听不到一声声禅音陪伴
他孤单地望向天际
有人把白云吹乱
天还是清澈的蓝着

或者有翻飞的海浪袭岸
或者在曾经的土地长眠
他抬起头时
太阳正越出海面

秋天的面具

霜已经落了一层，在霜降之前
她也落了一层
那枚利刃是可以刺破伪装的
它划去多余的颜色，秋风以及落叶
削去果皮的时侯，就把脆嫩带出水面
风已经停止摆动，果子悬垂在枝上
时间是不会静止的呀
她蜷缩着身子，打量逐渐枯萎的自己
伸手采摘几枝野菊
编织着一张面具

青梅酒

青梅煮酒

不谈论什么英雄

可以和一些朋友共醉

可以和爱的人品尝青涩

酝酿一场故事

和爱情无关

浮浮沉沉的颠倒

浸润如坛

红色穿过青色的日子

时间是透明的

眼睛也是

只有果核隐藏自己

落口的余味还给大地

亲吻一片叶或者果子

唇中有吟诵的香

是春天的味道

种植蓝色

天空坠落

他走过夕阳的眼睛

那些离去

从白鸽的绒羽上升腾

灰喜鹊把池水倾入一朵勿忘我

草地上开满星星

也许可以就这样远行

那是风左右不了的旅程

伸手采摘一些天空

没有一朵花是雨水结出的

爱情

雨.时光.背影

一定有些什么

是可以穿越光而留存的

比如，渐行渐远的你

总会把微笑描绘成时间的印迹

那些无意遮挡的伤痕

就斑驳的留在了古墙之上

留不住的

是雨中模糊的回忆

秋天的一种可能

我把自己种下

在秋天

应该会在初冬长出叶子

有麦苗一样的颜色

我也会假装自己死去

只为等待一个叫作春天的人

他的步伐从我身上踩过

苦痛在草叶的白发上延伸

我也许真的死去了

世界那么安宁

虫鸣都觅不到一分

覆盖土地的寒霜正在嫁给爱情

他们用白纱妆点树木和星空

那些和我无关的事物都在复活

我的身躯倒垂在深冬

爱你

喊出宝贝的时候

水，正沿着窗棂游走

一切都没有结束

你说，就是这样开始的吧

嗯，也许

那些雨声在初冬的夜里摇摆

一层层褪下的蝉鸣

包裹遥远的季节

我爱你时

荷花正在飘落

小雪，在时光之后

是那个午后吧

我从一枚落叶中出走

手指尖残存着青色记忆

游荡在叶脉之上

我应该是白色的

嗯，我知道

那是落在时光之后

唯一的颜色

安静的不会凋零

应该有白鹭飞过的痕迹

某些飘落会消失在回忆深处

就这样吧，不要低头去亲吻一朵月季

向日葵

雨落下

泥土也落下

向日葵低垂着头颅

妈妈说，长到能摘葵花籽

就会见到爸爸

她种下一粒种籽

又种了一个己自

大丽菊

女人坐在檐前

院落里植满大丽菊

女人笑时，花就多开了几瓣

男人快一年没回来了

偶尔一个电话，只说想她

女人羞红了眼睛

拿起上次他买的唇膏抹了抹

去浇大丽菊

红色的花瓣一点点打开

老槐树

总会有几场雪

掩埋季节割裂的年轮

枯枝如枯发映满窗棂

皴裂的手

扯开夜色渐尽的幕帘

白，一种最接近春天的颜色

是时候把灯笼挂在树梢

斑驳的泪流出年味

走在秋天的土地上

九月，有风

他走来

大地上留下美丽的五彩

轻轻的脚步踏出明艳

那些忙碌的日子

从步履上传来

欢乐的吟唱从田间传遍乡野

嘹亮的歌声唱出丰收的欢快

那些玉米或者高粱

在风中挺直了脊背

谷子谦卑地低下了头

看着花生将自己提出土壤

空旷土地上的一片艳红

晾晒着辣妹子言谈的豪爽

那些笨拙的南瓜

挨挨挤挤正在互诉衷肠

几只芦花鸡

摇摆着迈出脚步的威风

小花狗忠诚守护在自家院墙

成串的葡萄从架上悄悄溜走

扁豆就站立在风头

那些荡着秋千的丝瓜和葫芦

看着架下来去的孩子调皮喧闹

姑娘伸出手正在采摘

苹果梨子正值最好的滋味

石榴在树上咧嘴笑啊

山楂果嘟着小嘴讲着秘密

只有淘气的毛栗子假装着生气

果园的栅栏上开满紫色的牵牛

他们从夏日走过

他们向秋天走来

一串串红色、金色的脚印

留在九月

留在秋风吹过的土地上

留在洋溢着微笑的脸庞上面

白露

露水追赶露水

在今夜凝眸

霜漂白了某些事物

如白菊或者一枝玉簪

不再问询一声飞雁

停下脚步

停下如风的夜

落羽上没有雪色

归期削琢渐变的芙蓉

涉水而来的女子

放下一枝苇子

荡出眼眸的

是兰舟上无边的落寞

空

草坪上长满野蒿和苇子

有比人还高的茎

葎草爬过冬青枝叶

覆上半侧路面

比风还自由的是那些生灵

他们生长着，长出自己的模样

在水泥面或者土中

垂落地上的野果子被鸟厌弃

红色汁液描摹夏天

应该是秋季了

毛草在轻摇他们的穗子

抖落一些气息

石上停着十二只麻雀

旷

除了我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

在这个日子里呆坐

有些事物扯动衣角

不是风

和我一起坐着的

还有那片草地

他真的只是草地

而不是其他一些什么

因为我认识变老的钻叶紫菀

还有高过旗杆的葎草

他们从我指尖穿过

从我肋骨钻出

在秀发上开出花来

散发着旋覆花的阳光

还有几枚石榴是属于秋天的

不应该打开剑麻低垂的香

风又推我一下

抛下怜悯的眼眸而去

我应该站起来走几步

也许是十步，也许百步

从北到南六十七步

从西到东二百一十二步

我数着

没有错过每片叶子的颤动

红衣

黑色吞噬了衣衫

那些红色不属于夜

女人需要一点什么来遮掩自己

点燃明亮

或者点燃自己

黑与白从来只和夜色有关

明眸中可以溢出星光

剥去红衣的女子

将昨天揉成夕阳

她将归去

行走在秒针逆转的缝隙

栽种一株扶桑

也栽种自己

陌生的夜色

携你的影子

从城南到城北

这是我熟悉的地方

那些老树遮住岁月

将你拥在怀中

亲吻日益苍老的鬓角

霓虹在槐北路上转向安静

模糊了回家的路

街角有贩卖红薯的女人

橱窗里立着新款女人

我从这里走向那里

新奇的夜色

在我的眸中穿行

这是回家的路吗

我不认识

夜色有些陌生

撩起黑色的衣衫

赤裸的月亮是你的味道

今天

已经越过寒露

那片叶子还端坐着

她看着风刺入自己的身体

这些和远去的白云

又有什么关系呢

该来的会有人带她来

亦会有人带她离去

落入溪水的

只是些不再反复的絮语

没有谁知道

也没人在意

把腰又束细了一圈

野菊吐出白霜

应该披上一件风衣

或者是采摘几滴寒意

嗯，也许

今天会有些凉

此刻，正午

我睡着了

阳光从树梢射入肌肤

这应该是一个暖秋

只要不介意夜色轻揉

把自己打开

让风吹走一些事物

他们如羽毛般轻浮

就像誓言

寻不到生根的方向

没有人看得见阳光

即使他那么明亮

我只能悄悄告诉你

紧闭的眼睛里

睡着彩虹

一枚柿子

习惯了一成不变

习惯了风在屋檐上轻叹

她是一枚柿子

膨胀着成熟的欲念

一种黄从软懦中滋生明亮芽色

黄色不是她的本意

她想要红一些，再红一些

比金银木的果子更红润

漫山的黄栌

在秋日凝结出一滴血色

她的心里

是钟情于他的呀

她把自己雕刻成花朵模样

就这样相望着，也好

至少可以，皈依于落木萧萧

把分离走成归去的航道

路上

没有什么理由

十月将路的翅膀折起

落入草丛时夕阳低下了头

荻花不在意枫叶的吟诵

他摇着穗子

摇着不曾画出的辙痕

白色张扬着将自己放飞

所有的故事和他无关

他只是想着那个害羞的姑娘

秋水静于时间的表面

纤手河川可以一起疯狂

这只是个有霜的日子

也许是五点十分

山色

影子重叠着影子

眼眸中掏出心脏

他们是时间生出的孩子

把季节捧在时间之上

如果，记忆可以洗涤

留下你的痕迹

所有的可能是你

所有的存在也只是你

该笑时有风吹来

那些音色跃起

从远处走来的人

遗失了自己

火焰是一种温润的颜色

那些丢弃的悲离淬化成佛

手掌覆盖着山石和植物

红色莲花打开一朵

漫山红

不说连绵不绝的伸展，这山那山

不说万里山峦的璀璨，这坡那岩

红只是一种态度，从一叶黄栌递延

崇拜是需要放入手心，高举过头颅的

人们将虔诚擎起，外放在眉眼之缘

有些什么是可以无所顾忌而倾诉的

比如，对你的爱恋

长弦震荡着风声，以及风声之后的余韵

在一个午后，也许是万年

夜色的一种想像

他们倒在长满棉桃的土地

他们拥抱，亲吻

将心事赤裸在肌肤之上

棉絮挣扎着突破桎梏

柔软覆满月光

赤足踩踏着棉花棵子

有红色的痛感涌向心房

死亡正在漫过黑暗

刺入胸口的

不再是锋利的刀芒

他们彼此相爱又是如此陌生

不会喊出一个字

痛苦或者欢乐都是自己的想像

她和影子渐次醒来

那片土地上没有月光

雨夜

雨从地下长出

银色的头发已经及腰

他们吞噬着落叶寒鸦

以及一个季节

路灯将影子描在水洼

他们给黑夜添涂着星星

有风或者无风

都会将心事揉搓成风

收集一些语言

播撒在沾满青苔的土地

泪流满面的

不是之前那个夏日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来了

没有一颗星星

他们只是走着

走在逐渐消失的人间

也许，生活是静止的

帘幕静止

风也静止

一切阻挡在外的

允许他们疯狂

扯动一角悸动

偷窥那个和自己无关的世界

一些离去，是醉酒时的言语

苍白无力却又充满戾气

暧昧的眼波流转

抓不住麦冬浅淡的花季

就陷身在八月吧

尚有一席碧绿之地

转身而去的不会回来

捋一把草叶

插满寂静的生活

哄一颗星星入睡

醒来时，一切都睡着

黑暗是不可分割的声音

穿过熟睡的门

万物静止

听不到早晨在说话

眼睛睁开或者闭上

都能看见一只麋鹿从林中走来

身上带着月亮的光芒

打开怀抱的女人

只想接住一颗星星

哄它入睡

在没有月亮的早上

消失

撕碎了
白纸在桌上躬起身子
话音正在坠落

手把黄昏打乱
颤抖着，捡不起一颗星子

夜正以成长的形式出现
包裹着荆棘，包裹着丛生的路

消失的事物回归于消失
当我走过的时候

冬夜

影子从左侧走过

日子就向右斜了斜

沾着白霜的脚步被风吹动

它不向东，也不向西

沿着十一月的轨迹前行

转角处没有一地月光

可以承接这微凉的心情

冬天闭上眼睛

风信子把种球培在了湖中

树上还悬挂着一枚叶子

呼吸有些急促

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邀约

她的王子

还隐身在丛林深处

当水缓缓凝固的时候

树木将自己择洗干净

漂白的枯色从苔藓中长出

有足迹残存的水渍

摇摇晃晃的人还在走着

捡起漂泊的落叶冬夜

影子从左侧走过

日子就向右斜了斜

沾着白霜的脚步被风吹动

它不向东，也不向西

沿着十一月的轨迹前行

转角处没有一地月光

可以承接这微凉的心情

冬天闭上眼睛

风信子把种球培在了湖中

树上还悬挂着一枚叶子

呼吸有些急促

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邀约

她的王子

还隐身在丛林深处

当水缓缓凝固的时候

树木将自己择洗干净

漂白的枯色从苔藓中长出

有足迹残存的水渍

摇摇晃晃的人还在走着

捡起漂泊的落叶

今日，大雪

放慢脚步

小炉上焙着温盏

坐在山川静候

有谁摊开了棋盘

先生闭目

素净衣衫扯开一角

落子，满空寂寥

纷飞了庭院

罢了，罢了

原本已是错过

那黑子尚在路上徘徊

七朵

太多的白，让我遗忘

把手放在一株玉兰的额头

她的脸，泛着月光

我开始数着日子

就像，她的眼中没有泪痕

花瓣是可以卷起自己的

她没有错过

青丝如水，流淌过春天

也淌过我的严寒

纤弱的身子已漫上晨光

抚摸，在丝绢上划过

一瓣桃红飘落

我披上青衫

也给她披上，是雪

洁白的包裹

拥抱太过遥远

在遥远之外，是我

无力的脚步

我还在数着，模糊且清晰

是第七朵了，她

揉碎了的

回眸

我不曾与你错过

月走衣衫

那时，桃花正在飘落

心底的烙印

橡木板上的刻痕又深一刀

年轮重复着年轮

你的容颜，愈发清晰

寂寥

沉默者将呼吸收敛

他迈出一步

麻雀没有惊动

他将一些和鸣

铺成绒毯，织成密集的网

当他扎紧袋子时

黄昏就落了进来，那里

没有一只鸟飞落

雪应该是从海上来的

他的衣袖沾着海草碎屑

还有被浪花涤洗过的白

太远的行程忘掉了什么是咆哮

将疲惫的自己扔在荒原

有人坐在埙声中

打捞一尾鱼的昨天

或者是，一只

麻雀的黎明

这个冬天有你不再寒冷

钻木取火的暖被人丢弃

找不到枯涩的枝

林中葳蕤越走越淡

藏不住，偶蹄动物轻踏的足迹

雪花就这样飘下

我把炉火拨了拨

等着他，以及

那棵小树

冬至，夜长

最长的黑夜，也只是

比昨天长出一些

那朵花依旧没有开放

可以再等一等，日子

还在生长

就放下吧，没有什么

比此时更适合安放

迫不及待的黑，从白色

呼吸中汲取营养

吞吐着寒风，枯叶，以及

不曾收起的冰霜

有人抻起昼夜，短短长长

利刃不是用来剥离光阴的

它只负责剔除一些灰暗猜想

明亮的眼眸会越来越亮

冬至煮饺子

水阔云出，那些

包裹不住的事物沸腾着

氤氲，润湿冬日的午

可以安抚他滚烫的心灵

说平静，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比冰还凉的风不吹

比风还凉的云不落

而所有落下的，不过是

一水倾情

当他以圆润的形式出现

丰腴的容颜已坠入红尘俗梦

他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你只是，将嘴巴张了又张

夜色无声

脚步追赶脚步

雨回到原点

潮湿的味道从声音中溢出

黑色正将触角敲落琴键

她听到

梦在撕扯自己的衣襟

猫在呼唤春天

海棠花飘落

是昨天之前的故事吧

她把手搭在落雪的肩上

侧身走过蔷薇

一枚果勾起了一缕发丝

有人喊，痛

醉

将玉壶扶直，种子开始沸腾

西山还有别枝的鹊

以及，覆满冰霜的白月光

三两句软语缠住脚步

向前一步，便是赤裸的明天

潘多拉的盒子丢弃在枯草深处

皎洁从眸中走向昏暗

鸟不再向着山岩鸣叫

就像，山崖上没有生长着青草

它们把果实贮存发酵

有些味道踩踏在浮动的树梢

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倾泻而出的

是带着慌张的叛逃

我不是你的囚徒

一步的距离如此遥遥

落

把你放在时光之外

就像，一朵花开过就不再来

没有人用花瓣雕塑自己

落香，也只是一种孤独的离开

红色是可以晕染出红色的

飘，以风的形态重生

蕊上的鹅黄落下一场冬雪

躲藏是无法救赎的悲哀

一些果壳打开又合上

佛端坐莲台

拈花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那时，一切都还微笑着存在

我对你说

今天，没有一片雪花可以采摘

暗器

从流水中掏出

雷电淬炼，之后的留白

它会击中心脏

胸脯上有温润的触感

无形，无声

柔软的激荡化去纷争

手捂的地方

渗出疼痛

你说

它，不叫爱情

浅墨

坐在暗夜

四周寂寞，声音消失

我盯着某一角落

希望有鸟飞过

可是，没有

只有我

只有白色的我

从指尖开始

一层层展开，如我

当年铺开的绣布

他们是白色的，没有一缕丝线穿过

拿出锦色在我的白上刺入

我想，就留下一朵牡丹吧

我还在伸展自己

从额头到趾尖的距离太短

不可以闭上眼睛

我不要，浸染墨色

冬天，应该适合睡眠

她沉默，夜正在黑

手中的笔画着，云

风中没有流走的声音

雪来不来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当她把某些事物揉碎的时候

抬起指尖，有月光闪出

划过眼敛的芒微冷

冬天的夜，有些言语不适合说出

比如，承诺还有誓言

它们出口时就已冰凉

随着飘落碎裂

女人，把自己躲在被中

躲在自己的想像里

意识正在逐渐温暖起来

小寒

寒凉卷着风，走过

他说，不要转身

忘记流泪的滋味

余生漫漫，只喜欢

你微笑的模样

伸出的手雕刻着洁白

玉石是脆弱的

摸不到残存的体温

那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

可以冰冷，可以坚硬

女人雕刻一朵梅花

他说，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所有温柔事物都是表象

任何人不能依靠柔软生存

活着，是件残酷的事情

离去，需要微笑

刀子在手中落下

一切都在复活

梅花，白玉，冰雪……

吹掉多余的粉尘

女人走了出去

门外梅花正开

一朵，两朵……

一年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从黑暗中醒来的人

又将在黑暗中睡去

陌生的岛屿浮沉在黑色海面

他打开扉页的黎明

光从窗缝间钻入时

女人把属于自己的玫瑰收起

那是暗夜中唯一的白

就像是，落雪中掏出天鹅的绒羽

没有改变的事物

依旧行走在各自的轨道

开心或者烦郁

和日子没有多少关系

一切终将逝去

伤过的人将光覆满身体

赤裸的人将雪涂抹在眼睛里

会有水滴滑落，落在

枯萎的百合里

我知道，我终将老去

华发在心中长出叶子

有花，如迎春垂落

走过的路，没有痕迹

归去，是青鸟振翅的旅途

我知道，我终将老去

在星空紊乱，沉于湖水之时

一些眼睛，就开出小花

如勿忘我

开在曾经的草地

我看着，每一朵花老去

她们将衣袖挽起

指尖轻拈着微笑

把自己塑在洁净的岁月里

就这样吧，也许

可以编一缕丝绳相系

那些不愿走失的将来和过去

打成相思的结，在双手叠加的日子

磨落些，花开的记忆

宴席

树木把歌声别在胸前时

水，正从脚下升起

托举，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啊

走路也是

叶子铺开，宴席正在准备着

所有宾客必须手举一枝红色花朵

火卷着火，从树梢上延伸出空镜

所有可以回忆的事情，都是空空

镜中没有影子飞落

攥紧的枝叶撑出一个平面

有液体流淌，不是勿忘我的颜色

旧时光

就在某个早晨吧

我听见，时钟将自己吞噬

那些挣扎

有的急切，还有的

依旧端坐

将过去的日子反刍

来来回回，只是诉说

她说，那时多么美好

有如柳的腰肢，在月下

现在多么美好呀

有丰腴的身躯，在月下

无法采摘的小花

已经开了一茬，又一茬

含香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无法

将悲伤从身体里拆分

踏过草原的马蹄含着花香

还有一些，不可分拣的籽粒和埃尘

无须关注的事物恣意生长

茎蔓爬上了阳光

插满鲜花的胴体还在流血

他们会种植新的生命，在

时光之上

年的折痕

总会有一处驿站，收留

走过的云

路上的烟尘沾满泪水

马鞭，敲响

寂寞的门

有人把时光折了又折

叠加起日子

耸立成青色石门

消失。终归要走向深处

那些深深印下的

除了生存还是生存

翻起生活的边页

落笔时，有墨迹留存

一些新鲜的香气从缝隙中钻出

他们把手伸向

空气，水源

以及，没有离去的余痕

时间锈迹

把时间从秒针上取下

尖锐从圆滑阴影中走出

血滴在刃上，打磨

磨掉些生锈的斑痕，以及

没有擦去的戾气

日子那么薄，轻轻一撕

就发出碎裂的声音

相遇，也是件概率很小的事情

他们身体轻微抖动

哪里是归程啊

雪遮掩不住憔悴面容

手握利刃的人倒下

行囊中的时间散落一地

雪之殇

雪从梦中走来，柳花正开

送信的人已经远去

埋葬自己的黄土，是他亲手掩盖上的

没有白蝴蝶，也没有招魂的经幡

赶路的雪花已萎于青草之下

之上的，是一种叫雪滴的花朵

虔诚的人拽着银色丝线

一头系着白云，一头系着

浮动的碑文

饮

酒杯相撞的那一刻

有些液体是浮动的，有些人也是

他们试图逃离自己

走远一点，再远一点

不被生活所恩赐的

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他们把生活置空

看着流出杯沿的琐碎

饮下吧

无处可去的那一个，茫然的自我

锦囊

装花魂，也装素笺

悠长的相思落尽

听飞鸿，天边呐喊

云也淡淡

装昨日，也装明天

此时，红豆

串不起一夜广寒

缘，千远

转身的影子缥缈

是蝶，掠过的春天

风的骨头硬过思念

却又，软如从前

收了，罢了

一切都是，自己结的茧

腊月初一

抬起脚步就走入三九

据说，那段最冷的日子

花都躲藏在女人身后

多么通透的地方

不掺杂一丝凛冽西风

女人摇了摇迎春花枝子

素手纤纤，收集凋零的散句

两只喜鹊落在窗外

他们鸣叫，他们抖动翅上羽毛

长长的尾巴清扫雾霾

他们的眼睛看着我

就像，看着一页童话涌出清泉

应该感谢今天的雾霾

让我们捕捉到贪吃的天狗

太阳缺少了一角温暖

比昨天又冷了三分

睡衣的长袖高于腕骨

高不过，含笑的长吟

束紧此时的腰身

把生活，一分再分

午餐记

他动手了

羽绒服的帽子罩在她头上

浅灰色围巾绕过她的脖子，打上结

然后，然后呢

走向厨房

“宝贝，乖……”

女人像稻草人一样呆立着

没有一只麻雀惦记她的午餐

僵硬的身躯跳过一道圆弧

把滑稽的装扮取下

他披上羽绒服

搭上围巾，浅灰色的那一条

唇角露出的牙签沾了些微笑

她拍着他的肚子，晃了晃

又拍了一下

“宝贝，乖……”

黄昏

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嗯，是的

就像是，推倒多米诺骨牌

她站起来，把他的话拨了拨

一张白纸露了出来

和初次见面时一样洁净

那个黄昏的日落是不相同的

有静坐群山之上的红衣

她的裙在一朵玫瑰里躲藏，滴着血

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嗯，是的

她把夕阳揣进了怀里

睡吧

想写些什么，忘记了

在熟睡之前

声音越过水面

被困倦的风搂入怀中

发丝扯出些多余的音调

轻柔，落下

羽毛旋着呻吟

温暖总会在寒冷中略显暧昧

就像是，冰凉的心捂在手中

一瓣一瓣打开的不是莲花

不是，睡梦中离去的背影

碎花的薄被沿手指环上肩头

白皙与圆润同时闭上了眼睛

睡裙

她旧了，肩带松驰

褶子总是熨烫不平，还有些

被划破的伤口

女人拿起剪刀，从下摆开始剪

四十七岁，三十五岁，二十八岁……

她把布条摆成年轮

当剪到胸前的时候

女人羞红了脸，多么年轻啊

生活那么丰满，只一吹

就会胀破

把所有布条分成三缕

粗糙地编在一起

嗯，还可以用这个

捆扎昨天看过的一些书籍

三九

枯草枝子顶着风，顶着夜色

冷，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

她看着，影子模糊

可以捂暖的除了手背，还有

手指，手心，手纹……

“你的命运在我心中，一生……”

一生是如此遥远，远到

她看不见那些影子浮现

“手这么小，心也是这么小吧……”

她将心藏在他的掌中

这是温暖的，她知道

并，不介意自己由他掌控

她把手放到他掌中，摩着他

那些粗糙，硬茧，皱纹

磨软了几朵小花

在，三九最冷的夜中

腊八粥

熬煮着，总要把时光熬出甜味

苦寒的日子在苦寒中褪色

从莲坐上走下，将米淘洗干净

低头诵经的人，此时正拨动着炊烟

欲望在这里缩小，一颗红豆

也许会藏匿着尘世万千

那些越来越大，逐渐虚无的

是昨天，留给昨天的脚步

牵着月亮去散步

走出家门，月亮也跟了出来

匆忙出门，他也匆忙披上衣衫

每走一步停下来看看他，他也停下来

走了六百三十二步

看了他六百三十二眼

他说，我就在你身后

每一次眨眼是你，每一次心跳是你

我把双拐靠在运动器材上

双脚踩出不协调的弧线

临近黄昏，冬天和铁一起会变得冷些

月亮是不冷的，他把脸庞半藏在帽中

他说，会伸长手臂护着我

他说，五点多的路上车辆较多

我不知道回去的路有多少步

琢磨着，今天是腊月初八

他还可以，再长胖一些

走

踩在地上，可以是砖地草地水泥地

落满枯叶，吱吱叫喊的湿土地

一只脚跟着一只

不让超越否决前进的步

他们告诉自己，维稳才是生存

摇摇晃晃的世界也是世界

没有一朵花可以避免倾斜

不能将地球踏正

那就低下头，扶起一株菖蒲

虚弱的脚印愈加沉重

拓印，在一片蕨叶沉睡之前

等待

这也许是冬季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春天走得很慢，从没人在意

马蹄声声，从一个冰洞传到另外一个

信念就这样流淌到今天

花信也是位执着的姑娘

轻挥马鞭，惊醒沉睡的朵朵容颜

把马系在溪水旁古梅的枝梢

把自己寄给低矮的老屋

躺下吧，落梅还未铺到阶前

我可以把春天捕捉

就卖给，越走越近的明天

入睡

困倦从一些句子中长出

他们漫过黑夜，漫过一些长梦

闭上眼睛，可以看到精灵

他们游走在思绪之上

把手臂藏在胸中

轻扣，拆解出丢失的回忆

你来不来，都已不会在意

我已睡着，正闭着眼睛

有风

吹过白日，他停了下来

时针指向九时，忘记了从林中跑出

不相信山会吞噬山，水流会返回水流

叶子会在另一片叶子上打坐

紧闭的门，闭着缭绕的经文

没有人去敲一下暮鼓，就像知道

敲不下一朵星辰

他把小路从呼吸中扶正

只是想让，红色虞美人开到

明天的黄昏

有人喊你，兄弟

——写给驼铃

晨风漫过

那些枝上已没有昨夜的白

该落的都躲在炉旁取暖

兄弟，请停下略做歇息

把疏花的梯子撤了吧

再留一朵，藏着播下的春天

苹果花用娇嫩的唇轻诵着诗句

兄弟，正从诗经走过

是兄弟就不要推辞

我已经把酒斟满

炉火正暖，你

还好吗

春节

总会有日子是用来记忆的

如妈妈叮嘱了四十多年的早晨

天亮前不允许打开抽屉和橱柜

所有新的事物已经备好

新衣，新鞋，还有

新的一天

总会有日子是用来消磨的

他们慵懒，伸着腿斜在沙发上

所有和春节有关的事物

都在梦中发酵

从唇边溢出，是不可捉摸的呓语

日光应该正好

照在长寿花红艳的絮语上

那时，有什么落了满屋

中国红

满天纸屑落了下来

轰鸣成一地喜庆

我是喜欢的，打开

所有感官迎接

潮水以春节的样子出现

写春联剩下的纸，还有一寸

糊成千盏红灯，悬挂

摇曳满树春光

一枚吻轻易就印了下来

唇，沾着跳跃的色彩

站在日子的边缘

澎湃涌出，覆盖着每一处背景

我只是看着，等着

被渲染的那一刻

立春

将梅白挂满枝头

风一吹，春天就开了

夜，从足底开始融化

泥土中有去年沉睡的鸟鸣

手臂触摸着某种温暖

是些，比桃夭还嫩的轻软

覆盖着青花瓷片的蓝

又被一点蕊香沁满

有人将青丝挽起

贴上花钿

妆扮

还有两天，就会看到你

我该妆扮起来

用上残存的那抹胭脂

红，在空中洇开

挑起一丝，用来亲吻匆忙的落日

会有些羞怯吧，我想

不会再有，铺满烟火的光芒

从地上升腾起耀眼的闪烁

落成一地，初嫁时光

掌心中走出的少女

把春节，正涂抹成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