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塘等你

禺瞳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是个好宝宝……”外婆那吴侬软语的哄睡调调时不时萦绕耳边，轻柔舒缓的儿歌把外婆脸上的皱纹晕染的模模糊糊，我终是忍不住闭上眼，安安静静，温暖的笑意瞬间弥漫心间。儿时的我常被抱着，牵着，溜达在镇子的每个角落。古镇古朴的街角，狭窄的弄堂，石板路上被岁月打磨凹陷的每个坑，都装满了我无忧无虑的孩提时光。在儿时麦芽糖搅拌的记忆里，西塘犹如我那江南鱼米滋养的土生土长的外婆，从容宽厚，见过世面，经历风霜的淳朴笑颜永远洋溢着江南人家平凡的幸福。我常常依恋于西塘的淳朴风雅，云淡风轻，每每亲近西塘，触摸到的依然是外婆臂弯圈起的温暖。

我撑着油纸伞，又一次在烟雨飘渺的温润中静静坐于乌篷船头，满脸布满皱纹的老舅公推拉牵摇着船橹，那撩起的圈圈涟漪荡漾着我对古镇的迷恋。河两岸的如画美景撞入眉眼，这千年古镇的万种风情扑面而来……

西塘古名斜塘，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吴越两国的相交之地，故有“吴根越角”和“越角人家”之称。曾有“清虹桥影出，秋雁橹声来”的美名。印象西塘，悦眼最深的莫过于小桥流水、灯火阑珊、烟雨长廊、古宅里弄。
那桥是拱桥，全由石头凿成，高耸的弧度，跨踞河两岸，古朴沧桑，见证千百年的俗世红尘，那些桥骨子里流淌的优美传说，寄予着古镇人期许的美好光景。无论是晴空静谧还是烟雨迷蒙，无论是熙熙攘攘的白昼还是灯火阑珊的夜晚，水上有一座桥，水下也有一座桥，拱桥用朴实的倒影圆满了赏景人内心的缺憾。那流水，波光粼粼，氤氲柔软，伴着桨声，载着晨雾和黄昏，也载着岸上人家的寐与醒，看似静默，却是不露声色地淌过了几千年的悲喜和哀乐。

西塘的夜色，是被灯笼勾勒出来的。那灯笼是成串的，纹丝不动，白天点缀似的挂在人家的屋檐下或后窗边，而到了晚上风情才全是属于它们的，一盏盏幽红，仿佛情人含羞的眼睛。岸上的灯，倒映在水里，幽红幽红。水中的倒影，风一吹轻轻地摇着，被船桨打碎了，又很快地恢复了原形。一盏一盏亮起的灯笼是古镇夜色中的精灵，有一点暧昧，有一丝神秘，却点睛了古运河的神韵。江南的风韵在那一桥一水一盏灯笼中摇曳出来，扑入眼帘，渗到心头。

江南多雨，跑去老街玩耍，老街临河上千米的长廊遮阴挡雨，印象中外婆老屋里的雨伞不太派得上用场。梅雨季节的时候，沿河的雾气如梦如仙，让整个连体的长廊就像是在仙境一样唯美。就算是在秋高气爽的时候，长廊也能够倒影在整个河流之上，因很多老屋仍然住着当地的居民，那炊烟袅袅的生活气息如此悠然弥漫，就因如此，烟雨长廊的名字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七十多岁土生土长的老外公说：“小镇的弄堂是数不清的。”当你跨进西塘“吴根越角”的古朴牌楼时，你千万别被浓郁的现代化商业气息皱了眉眼。那些只够一人触摸而过的羊肠里弄遍布古镇，它一头链接着繁闹喧嚣的现代都市文明，另一头则积淀着西塘千年的人文情怀。我在狭窄而悠长的巷子里风一样地穿梭而过，到了巷子尽头，只一刹那的工夫，眼前的景致就全变了。仿佛一条时光隧道，从喧嚣的现代城镇“刷”的一下就穿越了时空，回到古代，那宁静的河流和古朴的街市，几乎是扑到我眼前来的。你绝不能忽略那些幽深、狭窄，不起眼的小弄堂。西塘的土著居民都知道，千年古镇豪宅大户都非常低调，只要你足够耐心，那里弄里一扇破落小门的背后往往另有乾坤，一进又一进，每每移步深入，你定会被那些宫廷式的园林艺术所惊叹。

外婆家老屋窗上的已经风化的木块是一种岁月碾磨的记录，更是千年生活着的古镇西塘特有的气息和韵味。

西塘古镇独有的情怀适合慢慢地品，拂开浮躁商业气息的表象，打动你的未必是悦眼的美景，沉醉于心的则是那种慢悠悠的淡定，祥和，没有任何预设的放空。西塘的韵味需要你把自己的心情漫无目的地融入，适合你卸下疲累、卸下伪装，卸下一切零零总总地包袱，无所欲求，漫无目的，在不经意的转角口，收获满满的心动。
我在西塘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