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祖国建哨卡

西风瘦馬

人民解放军建军九十一周年即将来临，写下一篇回忆文章《我为祖国建哨卡》，参加美篇八一征文活动。

我为祖国建哨卡

一九六九年我在黑龙江省虎林县虎头边防站当兵，夏未初秋之季，我班被抽调去执行任务。具体任务就是修建边防观察哨，地点在小木河边防站。

接到任务第二天早饭后，我们班携带枪支弹药行李等来到乌苏里江边登上了炮艇。炮艇的甲板上还装载了许多钢铁构件和水泥等。和我们一起同行的是地方上的一位工程师，他带着观察哨所的图纸和水平仪等。

炮艇开动了，顺江而下，我站在甲板上凭栏而立，迎面，江风习习，身后，江滔滚滚，岸边的青山绿树缓缓地向后退去。炮艇劈波斩浪，我的思绪也在转动飞扬。啊！美丽富饶的边疆，峰峦叠翠，莽莽苍苍。沃野千里，麦青豆黄。獐狍野鹿，成群结队，江水滔滔，鲜鱼满仓。大好河山谁来守卫？戍边战士筑起铜墙。

船行两个来小时，到达了小木河边防站，该站驻守了一个排。张排长三月份参加了珍宝岛战斗并荣立二等功，提为排长后负责这个站点的工作。他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组织排里的战士们帮我们材料、立帐篷。本来小木河站是砖瓦结构建筑，但为了工作方便，我们自带了二顶帐篷，一顶住宿，另一顶做了厨房和仓库。二顶帐篷全立在沿江一座山脚下，观察哨就建在山顶上，是事先就勘察好和选定的地址。工程师则住到了站里。

午饭过后我们便开始往山上运送建筑材料。一百来斤一袋的水泥并不很沉，但是山势陡峭，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在密林中蜿蜒。扛一袋水泥到山顶施工地点也是汗流夹背。最难扛的是那些角钢构件，不但很沉，而一节就有三米来长，扛在肩上在密林中很难拐弯。遇到坡陡的路段，都要用手拽住路旁的树枝借力向上攀登。我气喘嘘嘘，汗如雨下，心好像要蹦出嗓子眼来了，但也不敢放下歇口气，因为一旦放下恐怕就扛不起来了。就这样我咬着牙坚持扛到山顶，把角一抛立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休息了一会儿，我坐起身来，军装已经湿透，肩头上也满是血印子！

话说我扛完第三趟休息时，感觉右腿很痒痒，挽起裤腿一看，原来是一种叫作“草耙子”的寄生虫正叮在我足三里的部位。我刚要揪扯，于班长喊道不要揪！揪折了，它的头会钻进你体内，甚至钻进心脏里。不管是真是假，听起来还是让人胆儿突突的。于班长卷了一根旱烟点燃后便用烟头烤那草耙子，草耙子忍受不住便松口脱落下来，这家伙肚子喝血喝得滚瓜溜圆，涨红涨红的。我用脚狠狠地搓踩它，报了一箭之仇。被叮咬的部位又渗出鲜红的血来，我使劲挤了挤，然后擦拭干净。于班长提醒大家都注意些，话音未落，廖老兵叫了起来，原来一只甲虫爬到他的身上，他拍打时手重了一些，把甲虫打爆了。哪曾想到这甲虫外号叫“山老臭”，那真是臭不可闻，腥臭无比，不仅令人作呕，而且那刺鼻的味道令人打寒颤，哎！这施工环境真是险恶多多。

经过全班一下午的奋战，这些建筑材料全被运到山顶施工现场。

西天边上一片火烧云，落日金灿灿的余辉铺洒在帐篷上。开始做晚饭了，班里的王老兵当起了炊事员。王老兵是四川彭水人，入伍前曾在饭店学过一年徒。尽管劳动很累，我还是挑起两只水桶去江岔子挑水。新兵嘛，应该多干点。到了岸边，为了舀到清水，我尽力把水桶伸得远一点，可一不小心把胶鞋全弄湿了。就在我要挑水返回的时候，冷不丁却看见一只黑熊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距我有十二三米的距离。我猛然一惊，立马压低身姿隐在灌木丛后，我屏住呼吸，可心儿却狂跳不止，汗毛儿也倒竖起来。我来挑水并没带枪，如果黑熊冲过来，我也只能用扁担殊死一搏了。然而黑熊并没有发现我，它也不是来喝水的，只见它下了水游过江岔子，上岸后钻入了密林中。我如释重负，赶紧挑起两桶水，一路飞奔回到班里，并把所见到的情况向于班长作了汇报。

饭后班里开了班务会，总结了一天的工作，强调了注意安全，并决定设自卫哨，一是防止苏联特务偷袭，二是防止大型猛兽袭击。

开始就寝了，帐篷里的床铺都是用树棍搭绑的，铺下满是杂草。我钻进蚊帐并掖好，由于劳累很快便酣睡过去。夜里十一点带班的刘副班长叫我起来换岗，我急忙穿好衣服端着半自动步枪出了帐篷，换下哨兵之后我推弹上膛，围着两顶帐篷先转了一圈，熟悉一下情况，之后我回到帐篷附近的一棵大树下站岗。我的执勤时间为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每班两小时。

话说这水草丰盛的地方也是蚊虫肆虐的地方。不一会儿的功夫，成群结队的蚊子就向我发起了猛攻。由于挑水时湿了胶鞋，现在穿着布鞋，虽然也穿了袜子，但毫不顶事，两个脚面子被咬得奇痒难耐。没办法，我只得左脚金鸡独立，然后用右脚的鞋底子在左脚背上使劲踩蹭，蹭了十几下，再换左脚蹭右脚。但是脖子、手等暴露部位还是屡遭攻击，特别是指关节被叮到后不仅痒痒而且还很疼很疼。

夜凉如水，清露湿冷。莽莽苍苍的密林中不时传来一种怪鸟干哑的嘶叫声，听了让人脊背发凉。天上一钩弦月己经进入梦乡，而我却还在与狠毒的蚊虫血战！

晚上蚊虫猖獗，白天也毫不逊色。第二天中午王老兵和面烙油饼，我们俩个战士一左一右拿着带叶子的树枝不停地为王老兵驱赶蚊虫，可王老兵挽起袖子的胳膊上还被叮了许多大红包，面案上也落下许多被打死的蚊子。气得王老兵用四川口音骂道，“日你先人噢！喝了老子这么多血，吃十张油饼也补不回哟！”

头几天施工主要是为观察哨打地基。我们在山顶平整了一块土地，然后按工程师丈量的尺寸在观察哨的四脚挖四个大坑，按要求每个坑都得超过二米五深。可是开挖还不到一米深便遇上了卧牛石，于是我们便用铁锤钢钎硬凿。终于破除了障碍，可是手上都磨出了血泡。第三天中午四个大坑全挖好了，下午开始浇筑混凝土，并安上了予埋件。

第四天因为混凝土需要养生，班长决定休息一天，让大家洗洗衣服，再采一些野菜，因为我们从连队带来的青菜己经吃没了。我突然决定去钓鱼，因为我去挑水多次看见鱼在江岔子里翻花，便和班长请假，班长同意了并让我的同乡战友小卢和我同行，遇事好有个照应。没有鱼具怎么办？我灵机一动，割了一根树条做渔竿，用水泥袋子的封口绳做渔线，用细钢丝弯成鱼钩，又在草叶上捉了一些绿色的虫子当鱼饵。到了岸边选好钓位便开始了垂钓。大约二个多小时的功夫钓上了七条江鲤，小的有二斤来沉，大的有五斤重。非常可惜的是跑了四条，最大的虽然不知有多重,，但手感都明显超过己钓上来的鱼，我溜了没到五分钟，鱼一发力便逃脱了，我收竿一看是鱼钩被抻直了。哎！怨只能怨自己没有姜太公直钩钓鱼的本事，另外自制的鱼钩没有倒刺，所以跑鱼的概率也较高。尽管如此我俩还是兴高采烈地拎着渔获回班了。

那时没有冰箱，从连队出来也没带肉。即使在连队也不经常吃肉。主食是高粱米，副食则白菜土豆之类的。现在有鱼了正好改善生活。吃饭时刘副班长提议让我专门钓鱼，我说这季鱼儿一清早最愿意咬钩，所以白天我继续可以参加劳动，于班长同意了。从此我每天都和小卢起早到江岔子钓鱼，收获颇丰，但也有许遗憾，主要就是因为跑鱼。而第八天不但跑了鱼，而且还当了空军，两手空空回来了。因为甩完鱼竿后，根本没想到这么快会咬钩，正在点烟的时候，鱼竿被鱼拖走了，听见小卢惊叫声我抬眼一看，鱼儿拖着鱼竿往大江方向窜去了，速度很快，只看见一眼很大的尾鳍！

之后我又重打鼓另开张，又重新制作了一套鱼具，并把鱼钩进行了改造。我用一根细钢丝，从中间部分弯成一个小圆圈，以便栓鱼线。钢丝两端弯成两把并列的鱼钩，并在钩的根部用细线系上，让两把鱼钩形成一体，这样它的强度就比原来增加一倍。工程完工的最后一天，一大早我和小卢就到了钓点，头天晚还打了窝子。抛竿入水不到十分钟，就有大鱼上钩了，我一提好重啊！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溜鱼，溜了四十多分钟终于上岸了，鱼儿一蹦半米多高，小卢赶紧扑上去压住鱼，看个头得有十三四斤重！之后我们又钓到了八条，虽然没有第一条大，但是足够庆功宴食用了。

话说混凝土养生好了，我们便投入了更紧张的施工中。先是把角钢构件用地角罗丝固定在混凝土基础上，然后便把各种钢铁构件纵横连结，观察哨便一天天向空中延伸。施工进行十二天的时候，观察哨己达二十米的高度，这天风也较大，我和小卢、廖老兵为一组负责铁塔南侧的安装工作。小卢在地上负责把钢构件栓好，我和廖老兵站在上面用棕绳合力把构件拉上去。然后每人托着一端去穿罗丝。没想到廖老兵没托住，角钢件便坠落下去，差一点把我也带下去，我的身体己经悬空了，幸亏右手抓住了铁架上的横亘，也幸亏我上中学时经常练单杠，手臂还真有些力量，否则这么高摔下去后果不堪想像。那时施工连个安全带都没有！一场惊险过后，于班长让大家把一根棕绳割若干段，分别系在腰上，再联到铁架子上，以防止万一！

半个月后一座二十四米高的观察哨建成了。它高高伫位在山顶上，哨所内置放了一桌一椅一部电话，还有一架五十倍的望远镜。这是国土的守护者，前哨的千里眼。尽管半月来的劳作，非常疲乏，但我心中充满了自豪。用辛勤的汗水为祖国和人民带来和平与安宁，带来岁月静好，是我们戍边战士的神圣使命！

我站在高高的观察哨上，情不自禁地唱起了“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庆功宴也就是竣工晚宴是在小木河边防站开席的，除了我钓的鱼外，站里也作了一些好菜。这些天来，我们吃了许多三排自种的蔬菜，还有他们自种黄豆榨的豆油。当张排长得知是我钓的鱼时，他赞叹地说道，本家兄弟还有这本事哪！我说道是啊，我很小就学会了钓鱼，只不过我们那的鱼没这江里的大。张排长笑笑说这乌苏里江还有上千斤的大鳇鱼呢！提起鳇鱼我想起来就在前不久的八,一建军节当地区政府到我们连队慰问，还送来一条五百多斤的鳇鱼和一只三百多斤的黑熊，这是他们打渔队和打猎队猎获的(那时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我好奇地用双手量了量黑熊的胳膊，好家伙，像火车车轴那么粗，怪不得这黑瞎子力大无穷！

竣工晚宴第二天我们就返回连队了，而观察哨,,由小木河站使用执勤。年底我被调到连部担任文书，张排长也被调到连部，提为副连长。

光阴似箭，转眼间过去近半个世纪了，往事如过眼云烟，而那段边防生涯却刻在心中难以忘怀！

朝迎旭日升东方，

暮送锦霞落西疆。

白云悠悠出岩岫，

清风习习过大江。

望眼巡视千里水，

钢身守护万重岗。

空中哨所立天地，

戍边卫国情满腔。

图片摘自网络，感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