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天堂的兄弟--黎明

敖洛

大妹

妈妈

万州

那个

兄弟

黎明

那些

我们

孩子

总会

　　黎明：我的好兄弟：

　　今天是2018年的第一天，一早去看望了文妈妈，老人因身体需要特护看护，去年开始暂住在福利院，我也专门拜托了老朋友福利院管院长，在他们的精心照顾下，文妈妈恢复得很好，相信很快就可以下床自己活动啦。

今天，也是你离开二十年的日子，新年之际，总想给你写些什么，每每提起笔来，却总是欲说还休，无从说起。

　　总会有一天，我的孩子、你的女儿文妹妹长大成人，他们会看到这封信，读到他（她）们的父亲跨越三十年多年的友情，读到我们的青葱岁月、以及那些艰难又快乐的日子。

　　我们的相识应该是在初中，那个时候的我，顽劣、且不致学业，算是班上的差生、调皮孩子吧。记得从初二开始，想着把成绩搞上去，却老赶不上去，那在那个成绩至上的岁月里，总自认为是班上被边缘化的孩子，强烈的自尊心和深深的自卑感伴随着我整个初中年代。

　　因为我们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虽在一个班上，整个初一年级却交集不太多。交好是因为一件衬衫，初二上期的某一个早上，校园门口遇见你穿着一件文妈妈新买的小暗花白衬衫。青春期的孩子也爱美，随口说了声“借来穿两天嘛”，结果你这个傻兄弟，当天放学就和我交换了衬衫，害得第二天文妈妈好一顿打（因为哥太皮，把你的新衬衫都污得洗不干净了）。

　　从那时开始，我们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要知道，那个年代，班上差生能结交到的朋友可不会太多。
　　整个初二到初三这两年里，除了睡觉吃饭，很少有我们不在一起的时间。偷铁盖去买废品、摘校园后面烈士陵园的柑橘被狗狗疯咬，被年级班主任撵到教室外去罚站，呵呵，真可算得上屋檐上都有我俩的足迹了。

　　1989年，也是初三快毕业那一年，让我内疚的事件突然发生，也让我至今不能释怀。
　　那一年，你家漂亮的大妹早恋了，文爸爸因为是施工员在万州工作，回奉节的时间非常少，也照顾不到家庭。文妈妈非常着急，很多次让我俩去把大妹强行带回家不让出门，最后一个下午，我们把大妹领回家前，把那个死缠着她的混社会的男孩子狠狠的揍了个鼻青脸肿。
　　这些年来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天我们把那个男孩子揍得太狠了？以至于大妹当晚要从我们俩反锁她的房间离家出走。当晚，那个男孩子在楼下叫大妹和他一起离开，情窦初开的少女呀，居然敢沿着六楼外的下水管道往下爬！那个男孩子，在楼下接过大妹扔下的衣物后，居然不去阻止大妹如此疯狂的举动。

　　当晚，我不知道大妹哪里来的那般勇气，也不知道惨剧是从她沿着那铁管下滑到几楼时发生的，只是记得事发后，那个男孩子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把大妹送到医院时，我们都已经认不出血泊中她来了。
　　黎明我的兄弟，大妺离开也己二十多年了，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我依然会想到那个晚上，那些年的恶梦，让我们两个初中孩子手足无措，悔恨至今......

　　初中毕业，我们两个差生都从重点中学离开了，我去了普通高中，你去了技校。也许是因为毕业时父亲的那一场醉，为我的那一场哭，让高中时代的我努力去补学习、考大学，也许是大妹的事情让我们彼此无法面对，整整三年，我们很少见面。
　　当然，也有见面的时候---高中时代我受了欺负时，在技校混的孩子打架都厉害，那个时候，你总会出现在我面前。

　　高中毕业后，我去了外地读书，后来听说你随妈妈、文小妹妹去了父亲工作的地方---万县市第二建筑公司，各为生活和前途奔波的年代，我们至此再无联系。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或许也是机缘巧合吧，94年毕业以后，因为那场刻骨铭心的初恋，我主动放弃了在成都工作的机会，独自来的万州，等待人事局的安排。
　　我亲爱的爸爸妈妈都是小县城医院里面的普通人，那个时代，放弃学校的第一次就业机会后，再难有自己选择单位的权利，自然而然，我被分到了万州一家条件很差，远在郊区连公车都不通的化工厂工作。
　　

　　工作不久我便开始辞职，提上我所有的家当，独自奔走在去往马尔康的路上。
　　现在的年轻人不能理解的是：90年代初期的毕业生要放弃国企工作、放弃户口、档案去到她那边，我当时该有多么疯狂、也需要多大的勇气。
　　只是每每在路上，看到自己落魄、穷困的样子，也想到自此远去，以后很难再照顾到日渐老去的父母，强烈的自尊心和长子对父母的责任感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走在去往马尔康的路上，又一次、又一次的无奈放弃。
　　相互成全的爱情，是我们那个年代对情感的理解----虽然现在看来，或许它是错的。

　　从校园里同学、导师都称道的优秀毕业生、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现实，把我痛彻心肺的初恋撕了个粉碎。
　　那些年少不经事、天性要强的我，怎么可能以那样的状态，去站在她的面前呢？
　　从川西路上半途归来、信心己被完全摧毁的我，失神落魄的只身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包。回到万州那天，居然无意间遇上了文妈妈。她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回了你们在万州的家，我想，那时我的样子，估计已经和叫花子差不离了吧。
　　至今记得文妈那一碗荷包蛋，让我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在以后的十多年里，我打拼在现在这个曾经陌生的城市......
　　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你和文妈妈，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关爱；
经历着失望、失败、孤独和生活的窘迫、经历着一场还未开始，便匆匆结束的爱情；直面着命运的折磨、旁人的白眼、不屑、或是怜悯；
我独自住在那个不足七个平米的底楼小黑屋里，艰难而快乐的生活了八年。
　　化工厂的收入实在太低，基本不能养活自己，那些年的生活规律只能是：白天工作、晚上利用良好的口头表达能力和扎实的财务基础，赶场一样的往返在三峡学院、农校、农机校、龙宝电大、万州电大、党校等学校做兼职财务教师赚钱补贴生活，教学结束为了节约车费，走回一马路单身宿舍来已是深夜，还得努力接着去学习备考注册会计师、评估师等专业考试。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渴望，最简单的疼爱和鼓励。
　　也非常渴望有温暖的家，有亲人，或者是，有一段年轻人都会憧憬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是那些年，我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做到。

　　那些年，我挣扎着、努力着，但从来没有放弃过。虽然在年轻人最浪漫、最华彩的岁月里，我过得窘迫、艰难而单调；虽然因为长期的熬夜工作赚钱、备考、长期失眠，每每一早醒来，满枕头掉落的头发，伴随我整个20至30岁。

　　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那才是我的青春，奋斗的青春最美丽！

　　黎明我的好兄弟，记得那些岁月吗，记得你帮我去十七码头卖三峡石、陪我沉醉、陪我失意、过生日花了你一半工资，和你女朋友（也是后来的妻子小骆）给我买的打折的、有划痕的真皮钱包吗？
　　谢谢你我的兄弟，也谢谢这一路上帮助过我的刘进兄、蔡燕大姐、领导王勇，还有后来那一批批成了我最好朋友的电大学生们，是你和他们，让我在这座城市，艰难而高傲的站了起来。

　　十八年前的那个冬天，你因车祸离开了。不久的数年，文爸爸也因病辞世。
　　文妈妈没有工作，带着正在上高中的小妹妹面对着一个又一个噩耗，还有你的爱人小骆，带着一岁多的文曦怎么生活呀？坚强的文妈妈，那些日子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黎明我的兄弟，你要放心的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有能力站出来，有能力在你离开后的日子里，去代你尽儿孝、行父责。

　　黎明我的兄弟，请你安心吧：
数年以后，你的小妹建华考上了大学，现在已回到万州，在主城区做了一名光荣的高中教师；
　　多年以后，女儿文妹妹考上了大学，懂事的孩子，报考的学校为西南大学免费师范生，不过教师这个职业也不错，现在还是很开心的过上了她的大学生活。放心，待她毕业以后，我仍会努力帮她安排好。
　　这些年里，也帮着小妹夫重新换了工作，找到了他爱干、也更有前途的职业；
　妻小骆虽然已有了新的家庭，但她和现在的丈夫小张对文妈妈依然非常非常好。我单位老刘师傅退休以后，因文妈妈再三要求，从不让一个亲属、朋友进入单位工作的我，从运输公司把开大巴车的小张请来做我们的司机了，和我们在一起，他现在工作生活都很开心，也非常优秀。

　　而今，我也有了温暖的家庭，有妻小曹、儿子右右，今年，已经上初中啦。虽今生未曾与你相遇，但他（她）们一直都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兄弟叫黎明。

　　文妈妈去年虽有小恙，但现在恢复得很不错，每次我过去的时候，总会是她最开心的时间，总会一直望着我，一个劲的笑......

　　因为，在她的眼瞳里，我总会看到有你。

　　我的好兄弟，一起经过了那些苦难、窘迫的日子，方知珍惜和生活的不易。虽你已在天堂，但依然可以和我一起去奔走在路上，去帮助那些需要我们帮助的孩子们。
　　总感觉某一天、某一处，在那些孩子中间，哥会感受到你的眼神，看到你嘴角向上的微笑。

　　这些年以来，每次去帮助那些贫困山区孩子们时，我总会偷偷的瞒着我的同事们，往其中的一个礼包中，放入一个亲手写好的小纸条，写上鼓励的话语交给某个孩子。那张纸条的最后，会写上我、同时也写上你的名字。

　　多少年以后，我懂得了坚持；懂得了大爱无疆，惠及众生；懂得了，在我自己的专业领域，要做到无人能及——至少，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里。
　　黎明：我的兄弟，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很多年以后，哥已经做到了。

　　新年尹始，依然深深的想念着你，我的兄弟。
　　而今，我己为人夫、为人父，已至中年。但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哥依然会想到那些年少无知的、或青春打拼的难忘岁月。

　　时光荏苒，这诺大的尘世里，我总会看到你，看到那些过往的岁月。

　　这满天的星光闪烁，哪一颗，会是你呢？

　　怀念你，我的好兄弟文黎明

兄：谢

2018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