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母亲的回忆(二)</h3><h3>文/剑锋</h3> <h3>西瓜酱,是一道普通平凡的家常菜,对50后60后的人来说,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应该都不陌生。我记得还是生产队时,母亲每年就会把分到的,比较珍贵的黄豆,亲手做一坛西瓜酱,以饱家人和亲邻们的口福。
那情景,闭上眼睛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母亲先把黄豆捡干净,然后在锅里翻炒,听到豆子在锅里咯嘣乱响,飘出一股香味,把豆子盛出来,马上放进干净的凉水里激一下,母亲说,这样做出来的西瓜酱酱豆不烂,看上去有食欲,吃起来有嚼头。
把豆子从水里捞出来把水分控一下,然后拿一个大锅排,先铺上麻叶或者是高粱叶,把豆子均匀的摊在上面,上面再盖一层麻叶或者高粱叶,放在阴凉背风的地方七至十天左右,这个过程叫捂酱豆,等到酱豆上面有一层白色的菌毛,酱豆之间能拔出菌丝时,放在太阳下晒干,把菌毛搓干净,取一个干净的坛子,先铺一层酱豆,放一层西瓜,再撒一层盐。那时的西瓜很珍贵,瓜个大,瓜皮厚,母亲向来舍不得把瓜皮丢掉的,她细心的把西瓜的外皮削去薄薄的一层,里面的全部都放进去做西瓜酱了,以至于到冬季吃的时候,西瓜酱里面有那种咸咸的物状的小块,我便知那是没有晒化的西瓜皮肉了。
全放进坛子里后,再用一块白稀布蒙住坛子,用绳子扎住口,放在太阳下暴晒,隔几天打开布用筷子搅动一下;下雨时,母亲会把酱坛子搬到屋里,进里面水了会生蛆的,其实,即使生蛆了,酱也不受影响,把蛆捡出来就是了,母亲说:“井里蛤蟆酱里蛆,都是干净的”。
一般需要晒一个月以后才可以吃的,但我每年都等不到晒好,便每次趁母亲打开坛子翻酱的时候就闹着吃了,大概过十几天,母亲拗不过我,便会小心翼翼的给我挖出一点,放在小碗里,再滴上几滴香油,那便是我的最爱了。
有时,偶尔会在西瓜酱里面吃到一个西瓜籽,把它磕开,里面的仁咸香咸香的,那味道,那感觉,比在一碗大锅菜里面捡到一块肉都强百倍,有时,我会先在姐姐面前炫耀一番,才万般不舍慢慢的吃下去。
晒好后的西瓜酱,颜色是自来的酱色,汤汁稀稠均匀,清香扑鼻,随吃随舀一点,很方便。
上高中时,每个星期,我带上一瓶西瓜酱,寝室里最先吃完的是我带的那瓶;农村人吃饭时,邻居们都各端着饭菜,在家门口围成一个小饭场,互相品尝每家的菜肴,每次都是我家碗里的西瓜酱先被大伙抢光。每当这时,母亲都会露出欣慰的微笑。
星期六上午,第四节课下课的铃声一响,就直奔家的方向,抄小路飞奔回家(那时没有自行车,学校离家十五里),有时到家父母亲都下地劳动了,我便自己拿个大碗,舀几勺西瓜酱,然后再加满暖瓶里的开水,几滴香油一搅拌,掰开馍泡里面,一碗西瓜酱泡馍便告成了,那味道,感觉比学校食堂的羊汤泡馍强多了,每次想起来都会咂嘴生津,回味无穷。
邻居大婶做的西瓜酱盐放少了,不几天就发酵出现异味;前村的奶奶豆酱没有捂好,发黑了,都会来找母亲问补救方法,毕竟那时候,几斤豆子对各个家庭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坏掉挺可惜的,母亲都是亲自上门,告诉她们如何采取补救措施,手把手教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们怎么做西瓜酱。
母亲做的西瓜酱好吃,是村里公认的,亲戚们每年也都会讨要一瓶,母亲也习惯了,由原来每年做一坛子,后面就每年做一小缸了……
<br></h3> <h3>母亲八十二岁时,患了老年痴呆症,渐渐的就不再做西瓜酱了,我也试着做过,但做不来母亲的西瓜酱的味道,亲邻们每年也做,也都吃不来母亲做的西瓜酱味道,超市卖的差的就更远了。屈指数来,已经十年没有吃到母亲做的西瓜酱了,以后永远的吃不到了……,
那甜咸适口,味道醇正,开坛飘香的酱香味,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h3><h3>现在我基本不吃西瓜酱了,偶尔吃一次,首先品尝到的,是失去母亲的心痛……
又到了做西瓜酱的季节,自然而然的想起母亲,想到母亲做的––飘香的西瓜酱。
(2018-07-26凌晨于杞县)<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