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龙应台《目送》这样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h3><h3> </h3><h3>而每一次目送,都是一场离别。有的离别是为了相逢的喜悦,而有的离别则只留下遗憾、思念和回忆。</h3> <h3>今天,农历六月十三日,是父亲的忌日。</h3><h3><br></h3><h3>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很久很久了,我们不愿意去回忆、害怕去回忆那些撕心裂肺的日子。</h3><h3><br></h3><h3>但是回忆的闸门一旦被打开了,就犹如是一道泄洪的洪峰,奔腾的水势再也慢不下来了。</h3> <h3>父亲是知道自己的要走的日子的!</h3><h3><br></h3><h3>自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住在大姐家,生活起居由大姐照顾。父亲在去世的前几天,一直吵着要回自己的房子住,甚至在去世的前一天,以不吃早餐相要挟,说自己有房子,有儿有女,要老也要老在自己的屋子里,要老在自己的床上。直到大姐答应才自己拿筷子吃饭。</h3><h3><br></h3><h3>当天傍晚,大哥和小妹开车将父亲接回父亲自己的房子,我们兄弟姐妹齐聚一堂,父亲喘气比较困难,按医嘱带了参脉针剂给他注射,补充体力。</h3> <h3>第二天一早,大姐到父亲家准备帮忙做饭,父亲由大弟弟陪着躺在一楼的床上,看到大姐来父亲就指了指二楼,说小弟与他的女朋友在二楼。</h3><h3>等大姐打完了招呼下楼,父亲已经面朝床里背朝外躺在床上,不再与人见面。</h3><h3>大姐上前询问,父亲不再说话,而父亲的手却冰冷至极,自手指端开始发青……</h3> <h3>我们在邻居指点下点起燃香,含着泪不敢出声,害怕惊扰了父亲,只见父亲一声比一声轻、一次比一次慢地呼着气,慢慢地慢慢地从容安祥地,随着一缕香烟飘逝到没有忧愁没有病痛的极乐世界⋯⋯</h3><h3>就这样⋯⋯</h3><h3>父亲,他老人家老在自己的家里,老在自己的床上,他见到了他的所有儿女,他没有遗憾地走了。</h3><h3>父亲回"家" 了,回到那个没有任何的邮递区号,没有任何的门牌号码,任何一个邮差也无法找得到的"家"。</h3><h3><br></h3><h3>时间就定格在2001年农历六月十三日(公历8月2日)上午9时25分……</h3><h3><br></h3><h3>我们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嚎啕大哭:母亲离开我们走了,父亲您也不要我们了……</h3><h3><br></h3><h3>悲伤并不是掉泪的原因,落泪是因为内心被触动了、伤心了才会有的。</h3> <h3>父亲,1933年农历九月初三(公历10月21日)午时出生于一个小乡村下呈村。三岁时过继给舅舅为嗣,我们的舅公将父亲寄养在邻居杨阿婆家,杨阿婆将父亲视为已出极为疼爱(杨阿婆非常有爱心,自己生育四个孩子,两个儿子夭折,养大了两个女儿,后来又抱养了两个孩子,所以我们的三个姑姑和叔叔与父亲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非常友爱)。1936年,父亲四岁时我们的亲祖母去世;1947年,父亲十四岁时我们的亲祖父去世;越年春养祖父也去世了,父亲成了孤苦无依自食其力的孤儿。</h3> <h3>父亲十岁发蒙,陆续读完四年高小学业。父亲当过修汽轮的学徒,抗战开始海运停止,又回乡去做长工。直到1949年经当地乡贤吴先生介绍下参加了革命工作,在区公所任勤务员并加入了中国青年团。1950年,父亲17岁时,先后担任江南区大岙乡、湖里乡人民政府乡长、土改队长、公安员。</h3><h3><br></h3><h3>后来父亲调县粮食局工作,当过粮食保管员、会计员、统计员。三年困难时期,父亲下放到米厂当工人,大炼钢铁时又被抽调去搞炼钢铁,1961年调县税务局工作。</h3><h3><br></h3> <h3>担任公安员时的照片</h3> <h3>反右运动开始,受到牵连的父亲被打成右派开除公职,父亲只好卖掉县城的房子,举家迁回养祖父祖居地参加农业生产劳动,那年父亲才31岁,一下子从居民身份转为农民,生活、环境的改变可说是天上地下,日子过得非常艰辛,常常缸中无米、手中无钱而又告贷无门,为了养活我们全家,父母亲日夜操劳,勤俭持家,精打细算。他们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宁可自己干得苦一些,也不让我们去放牛争工分帮衬家境,而让我们七个人都送进学校认字念书,培育成人。终于在1982年7月21日父亲50岁时得到平反,还父亲一个公道。</h3> <h3>从记事起,父亲每天要喝一杯酒,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因为压力太重心里委屈又无处申诉。</h3> <h3>那时候,不允许市场买卖,商品交易都是偷偷进行。父亲为了贴补家用,每年在农忙过后,都会出几趟远门去做生意。有时时间会很长甚至快到过年还没归来,母亲就会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猜猜,父亲什么时候回家。母亲说我总是能猜中父亲归家的日期。母亲说这是小孩子心思单纯,小孩子心思通天的。</h3><h3><br /></h3><h3>那时候,父亲给我们的感觉总是很凶,很严厉,我们见了就像老鼠见了猫,我们总是小心翼翼,不敢乱说话。父亲回家时,总会在到家前的远远的路口咳嗽一声,象是怕突然推门吓到我们。所以当我们姐妹兄弟打闹吵架时,隔壁阿成叔就说,听到咳嗽声了,我们就马上停止。</h3><h3><br /></h3><h3>每次去集镇,父亲总会在中餐烧饭前托来往集镇的河泥船带回螃蟹或猪肉等下饭菜。父亲每一次出远门回来,都会给我们买东西,不管是衣服,还是文具、水果,都带给我们快乐和满足。现在我们能理解父亲您当时的心情,看着我们兄弟姐妹开心地吃饭、穿戴整齐,您的内心一定感到欣慰,感到快乐吧!您也是充满慈爱的,只是您总是把这父爱的温柔藏得很深很深。</h3><h3><br /></h3> <h3>我们打小就非常崇拜父亲,他手很巧,好像没什么不会的,小时候家里的菜橱、床、凳子是父亲动手做的;父亲会砌墙、盖瓦修房子;父亲会算账,村里账务纠纷、邻里的吵架,会来请算账做和事佬写字。</h3> <h3>那时候,我不喜欢烧饭做菜,洗碗洗衣服的都不想干,读书放假时间,喜欢跟着父亲在田地干活,到山上挖蕃薯。漫山遍野的视野让人感觉心情放,那种感觉是无拘无束的。<br /></h3> <h3>岁月如流,冲走了我们很多的不舍和牵挂,有我们的亲人,还有我们的青春,如今我们兄弟姐妹都已做了别人的父母。在事过境迁之后的记忆,无论是贫穷的生活还是快乐的玩耍,就像是黑白照片一样,都会产生一种朦胧的美感,转化为或辛酸或甜美的回忆。</h3> <h3>母亲、父亲在先后半年内相继去世后,很长时间里我总是无法释怀,总会在梦里出现母亲、父亲,依然是,坐在竹椅上的父亲,炉灶旁做饭的母亲,冲着从外面进屋的我笑着,而当我伸手去握的时候怎么抓不住……醒来,枕巾湿了一大片。</h3><h3> </h3><h3>都说今生的遇见是上辈子的缘,还没尽到孝道,母亲父亲就走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努力加倍补上,我还做您们最疼爱的女儿!</h3><h3><br /></h3><h3>绵绵的思念,镌刻着不曾遗忘的日子,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父亲母亲,我想您们了!您们在天堂过得好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