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华佗、战地老院长丁立琢和他的学生们{原创纪实}

小星星云侠

据县志记载，丁立琢（1881～1968）是胶州市一代名医。《山东省卫生志》第十二篇医林人物有记载。是胶州唯一记录入山东卫生志的名医。

他毕业于德国的教会医学院，即后来的齐鲁医学院，其父亲是老中医，有独特的偏方验方传承给他。抗日战争时期组建山东抗日救国军的第八部即战地医院，任医院院长。其妹妹一生从事中医药，也传承了父亲的偏验方；其儿子丁振属和儿媳均是齐鲁医学院西医毕业，青岛医学院山大医院教授。

因只采访到接触过丁立琢的村里人、没有采访到丁立琢的后人，所以我了解到的丁立琢只是村民心里的丁立琢。他是辛疃村的骄傲!

仅以此文纪念一代綜师丁立琢，以表达对他的无限敬仰。愿他的智慧、品格、民族奉献精神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

因魏兆福是丁立琢的学生，8岁时就跟着丁立琢学徒行医，1981年前后，县里写县志时来魏兆福家里了解过丁立琢的情况。但丁立琢不仅仅是一代名医，更是山东抗日救国军的最早的创立者和灵魂人物。

关于丁立琢是一代名医，魏兆福生前对其子女们常常讲起丁立琢治病救人的情况，据他说：在当地百姓心目中，丁立琢就是手到病除的华佗再世。他为人正派善良、不媚权贵，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不管什么人生了病，都认真对待，全力救治。他系统的学习了西医学，又祖传中医、又自学中医，所以，中西医结合的方法运用娴熟。他的学西医的儿子丁振属和儿媳和学生们看不好的病也要找他看，常常能手到病除。

他善用偏验方和中草药祛病，且达到了良好的治病效果。被人信服如神医华佗再世。常常他只用挖来的野菜和百姓熟悉的东西就治好了久治不愈的疾病，深受老百姓的喜欢和信任，以神传神。

前辛疃村的贫苦老百姓至今不能忘怀的是，在过去的年代里，“哪里有钱看病啊，都是没办法了就去找丁立琢，不用花钱就治好了病”。大沽河畔的有些病人，手无分文，又治病无门，丁立琢总能解决问题，自然他就是人们心中依赖的神医了。

文革时，丁立琢一家被青岛山大医院遣返回辛疃，他家老宅因他组织宣传抗日、38年被日寇烧毁、没有房子住，就借住在前辛疃村村民的房子里。

王文谋清楚的记得，丁立琢被遣返回村的那天的情形:

那天，青岛的卡车送他们进村，很多村民在场。丁立琢夫妇和儿子儿媳一起站在村头，他的脖子上挂着牌子写着“国民党上校院长”，他儿子丁振属脖子上挂的牌子写着“国民党中校院长”。

魏学军那时还小，她回忆说，透着人群看见他们都是文质彬彬、刚直不阿的沉默着，魁梧的身材因脖子上挂着牌子微微的低着头，但挺直着腰板。神情严肃却坚定。在她的心目中，如其说他们是被遣返回乡接受批斗的，倒不如说，村民们是在悄悄地用心迎接他们回家。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村民们的困惑迷茫是很正常的，但治病救人是人们心目中不变的崇高。

村民没有被误导而批斗他，没有难为他一家人去干重活，村里有人病了都去他那儿求医。周围村庄里的百姓也来求医，他家里挤满了求医的人，每天至少要看四五十个病人。村里安排了一个人帮他的忙，不知是否是想派人跟他学医，没几天就被他赶走了。

他的儿子丁振属和儿媳是齐鲁医学院西医专业，儿媳原来是青医山大医院的小儿科主任，给村里的孩子们治病，成了孩子们的守护神。

丁立琢他看病习惯于仔细观察病人好半天不说话，然后开个方给病人，说一声“行了，回去吧”。

传说中，有一次一个病人腹痛、面黄肌瘦，他开的方是半斤砒霜一次口服。这个病人回家只服了药方的一半，打下来一条大虫，自称“鲫鱼那么大”。后来又来就医，他说“不吃了，回去吧”言外之意，虫子不会再吃病人吃下去的砒霜了，病人没法治了。解放初期，缺医少药的年代，用砒霜治疗寄生虫病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王文谋说，自己的大儿子哮喘，从2岁到8岁，倾家荡产没治好，后来同村的丁宏兴建议他找丁立琢看看。

当时，丁在青岛夏津路（利津路），见了病人一边说“小毛病”一边拉开床头柜似的抽屉，从小瓶子里一点药粉挖了勺添在病儿嘴里。又说了两个方，给王拿回家。

王心想，儿子病的这么重这么久的病，你说是小毛病？！又只给这么点药和两个偏方？！可是又相信他这个权威。

药方是:3钱朱砂1两白矾一起炒，磨成粉沫赶细了分成32包，早晚空腹口服。还有一个偏方:七个青头蚂蚱油炸加半斤冰糖熬好吃。第一个方吃完后，又吃了几道，直到最后吃到儿子吐了。不再吃了。此后病儿康复，没再犯病。

第二个方没使用过，是由于家里连买半斤糖的钱都没有了，见儿子已经病愈就没再用药。

这让王佩服不已，感叹他确实名不虚传。

他治好的病人不记其数 ，由于他是义务给大家看病不收费，病人好了很感激，就带几个鸡蛋去感谢他。

在前辛疃村时，他把家里存的鸡蛋盐起来，过节的时候分给生产队。有一年春节，全村近百户人家，每家分过三个鸡蛋。

魏振修也回忆说，处于感激，常有村民请他去家里吃饭，凡是有钱人家请他他都不去。凡是穷人家请他他都去坐一坐，吃上一两口就起身离开，临走时说:“心意我领了，你们慢慢用,以后不要破费”。

这或许就是那种情况下，人心最美好的互动。那份相互感激，在文革期间显得尤其可贵。

辛疃村里丁立琢有两个学生，魏兆福和魏振崇。两个学生是一个本家的堂叔侄关系。可能是魏振瑞与丁立琢关系非同寻常，魏兆福8岁就被父亲送给丁立琢学徒，丁立琢视同自己的儿子一样严格教育。言谈举止要求符合规范礼仪，学徒要端茶倒水 、站有站像坐有坐像，走路姿势、端茶倒水的姿势不端庄会立马被“用脚踹”。魏振崇12岁也被送到丁立琢那儿学徒。大侄小叔两人一直跟随着丁立琢。

1938年，日本侵华占领山东青岛，青岛市长弃城逃走之后，姜黎川回大沽河大店村组织抗日 成立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最早就是在前辛疃村而不是大店组织的，是在丁立琢的支持下组织的。“丁立琢是姜黎川的托”，王文谋说。山东抗日救国军的第一次盟誓大会，于1938.3.8日在丁立瑶（丁希三的父亲）家召开。

丁立琢带领他的儿子丁振属、还有学生们成立了抗战医院，他做院长，其他人做他的助手。刚学徒的做护士、拉药斗子的做医生，负责为抗日队伍救死扶伤。曾经跟随姜黎川的部队在胶南、普集、平度等各地抗战，直到日本鬼子投降后，姜黎川部队解散，又一起回到家乡。没有参与内战的部队。后来在青岛开医院，抗美援朝时捐献给了国家。

解放后，丁立琢被打成右派，魏兆福也被关起来过三个月，每次运动，师徒儿四位都被不同程度的审查。四清时被遣返回前辛疃村时，魏兆福只能夜间偷偷的去看望丁立琢，或让妻子带孩子以看病为由，白天去看望他。魏兆福常跟儿女们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特殊环境下，丁立琢也试图保护自己的学生。有一次晚上，他派儿媳妇来魏兆福家沟通，就是统一口径的意思，她说，“给工作组说了，你就是做给伤病员清清创、擦擦药的事情”。由于，连以上职位要需要承担责任被定刑，而普通士兵就没大问题了。所以，他说他们只是干点小兵干的活，可以不被定性，这样就保护了魏兆福和魏振崇。

在被遣返回前辛疃村的时间里，魏兆福和魏振崇都在家义务给大沽河两岸的村民治病。村里多次请魏兆福去村诊所，被他拒绝，先后被邀请在后辛疃和大店的诊所行过医，由于都知道他是丁立琢的学生，名师出高徒，所以，每天有大量的病人慕名而来求医。他也学习丁立琢的做派，用从老师那儿学来的很多偏方验方，病人去挖些野菜和草药，配一些易有的药材，不必花钱就治好了病。也成为大沽河两岸的名医，他说自己“都是跟着老师占的光”。

其实，他本人非常严谨，勤奋好学。不仅发扬和继承了丁立琢的医德和医术，还积极系统的学习了西医的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尤其是解放后，他边学边干，很快掌握了西方医学，成为中西医结合、以西医为主的内科医师。大沽河两岸的百姓都知道他，遇到困难的疾病也常来找他医治，常常手到病除。但他自己说“有些别人没看好的病，找到我用点小药就治好了，其实不是我医术高明，而是本来就该好了。”他平反后，被先后分配到大店、普集、大沽河医院做医生。

魏振崇被分配到普集麻风病院做医生，直到最后一个麻风病人消失后，才离开那儿。在普集医院退休。面对那些人人恐怖的病人，有谁能体谅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才消灭了胶州的麻风病呢?!

新中国成立初期，缺一少药、各种传染病瘟疫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他们日夜奋战在各自的岗位上，废寝忘食的为中国的医疗事业贡献了一生。

在被几次运动三番五次的审查时期，他们坚信自己救死扶伤、抗日救国，没有做过伤害国人的事。按他们自己的话说:“没有做过不对的事情”。

关于丁立琢、丁振属、魏兆福、魏振崇在姜黎川部队的抗日战争时期的工作，尽管他们对家人守口如瓶，但内心理直气壮:救死扶伤、没有伤害国人。始终如一的坚持抗日到底。

根据王文谋的介绍，“姜黎川部队最早是在前辛疃组织的，他是姜黎川的托”。他不仅仅是一代名医，或许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抗日军的灵魂人物，姜黎川抗日救国军的组织者之一，山东抗日救国军盟誓大会上有他。

魏兆福和魏振崇晚年天天在一起，常常说起他们的老师，他们尊敬地称呼他“老院长”。他们在一起谈他们的过去，一起走过的残酷的岁月。四奶奶听了很害怕，不敢再说。

他们还救护了一美国空军，父亲说过他分享过的罐头和压缩饼干。据记载，该美国飞行员回美国后、拒绝参加美国对朝对中国的战争而退役，还以姜黎川的画像寻找在美国经济困顿的姜黎川、予以资助，感念救助之恩。

我已年过半百才刚刚惊闻父亲竟然是山东抗日救国军的少尉军医，不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残酷才保持了沉默。世人也许也难以知道山东人民抗日军的真实情况了。只知道当年在异常艰苦的条件下抗日，没有军饷、缺粮少衣、武器装备简陋、遭遇日军剿杀，伤亡惨重，惨不忍睹。不忍回顾或许是为了保护孩子们健康快乐的成长吧。

丁立琢的旧居在前辛疃丁家胡同中段，是个两层楼的房子，1938年9月，日军剿杀姜黎川的山东抗日救国军，专门来抄辛疃村清理救国军的家，放火烧掉了丁立琢的家。丁家胡同的房子大多被烧毁。那次一起被烧毁的还有丁立瑶家。

丁立琢去世后，病人都找他的儿子丁振属就医。妈妈带着四五岁的我去过他家，记得他慈善儒雅、和蔼可亲，爸爸对我说:“他是大教授”。

文革结束后，可能是73年某一天，村里得到喜讯，丁振属一家平反了!要回青岛工作了!全村人都为他家高兴。

可是，第二天，童年的我看见大人们的脸都沉了下来、叹息着。小学放学回家路过丁宅的我和芳，看见很多人来到他的住宅探望。我看见妈妈叹息着也去他家探望。

大人们说:丁振属得知平反了，太高兴了，昨晚一夜没睡。现在，他永远睡着了。

安息吧!辛疃村是您的故乡，是您永远的家。

丁立琢丁振属旧址待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