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小时候,我娘亲在文化馆后面的雨伞社工作,后来雨伞社又改做木衣夹。做木衣夹的板,他们都要搬到文化馆门口荡晒。文化馆的门口就是电影场,它的左边就是一块高墙,上面粉一大块白,画一圈黑边,就是投影的屏幕了。高墙的另外一边,就是总辉(总工会)荡,高墙下有座高台,那是批斗大会的主席台。文化馆门口荡的两边弄堂各安一个门,一关,就是一个封闭的露天电影场了。文化馆老韩是馆长,放电影的记忆中有俩人,一个高大浓眉方头大脸的,还有一个小个子,像毛主席一样向后梳的发型,还有点自然卷曲的。我娘亲他们晒板时,会到文化馆探听到晚上要放电影的消息,娘亲回家叫我们赶快驼板凳去电影场占位置,我家住华小弄的。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背了长条凳,骨牌凳,毛竹靠椅,到电影场,那里的板凳还不多,我们用绳子把几条板凳连起来,免得人家插队,娘亲还吩咐了,等太阳下山,家里拎一吊桶水给凳子浇一下,免得凳子晒得太滚(烫)有太阳气。就这样晚上要放电影的消息不胫而走,凳子越摆越多。</h3><h3> 我们没事了就到文化馆嘻,看着地上摆了很多的圆盘铁盒,看着这些圆盘,就好像看到就快要起锅的红烧肉一样诱人,稳得定有得切(吃),就是米(没)到时候,心里即兴奋又期待。里面都是胶片,放电影的那个浓眉方脸的人在架上卷着胶片,我们问他,晚上放什么电影啦?看他也不是凶的人,但是他是懒得烦理我们这些小鬼头滴!我们就希望天快点黑…… </h3> <h3> 电影票:大人票六分,小人票三分。以前一分钱都是宝贵的,那个时候一个家庭最少的有两个小孩,一般都是三四个,四五个,五六个,甚至更多。家里可没有我们电影票的开支,要我们自己到电影场门口,看到熟悉的大人带我们进去。在电影场检票处门口,还有跟我们一样的好多小鬼头,我们在等熟悉的人能带我们进去。渐渐的看电影的人来检票,我们都热切的搜寻熟悉的人,看到有人喊着:叔叔!阿姨!看着他(她)被带走,我们露出羡慕的神情,我那个时候大概十岁左右,我真的认识不到几个熟悉的大人,我在心里念着:云仙阿姨!云仙阿姨怎么没来,云仙阿姨来就好了!……</h3> <h3><br></h3><div>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皮厚的小鬼头,看到有大人进去,他马上跟上去,看去好像是一起的,结果却被检票的无情的拦了下来,小鬼头不好意思的笑着回来,我们大家也哈哈笑了起来。还有的不管干净邋遢躺在黑漆的大门下面想往那缝隙中穿过去,那也是十公分到十五公分的高度,看着很难过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好像都听到电影开始的声音了,在外面的小鬼头也少了很多,真是让人心焦啊!</div><div>- </div><div>- </div> <h3>也有些大人,经过我们时往我们这边搜寻,真希望他的眼光能够瞄上我,哇!那个感觉就跟讨饭人一样的乞求,这个感觉太不好了,以至于那个时候我做的最美的梦就是:我有很多很多的电影票,就跟卖电影票的人一样整本整本的电影票!</h3> <h3>……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最后我们怎么也都进去了。当我们进到电影场里面,黑压压的人,电影已经开始,抬头一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现在还是在放假演(纪录片),从拥挤的人缝里找到自己的板凳。当正式电影开始了,之前的不愉快一下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h3> <h3>电影太好看了,整个电影场的人都全情投入。有时电影放了一半突然黑了,出故障了,这时不知谁喊一声:从头放过!瞬间大家都一起起哄的喊:从头放过!从头放过!我们也开心的一起附和,真的希望从头再放,倒是放电影的人焦头烂额的……有些时候就是电影换片,也有人喊:从头放过!</h3> <h3>记得放《洪湖赤卫队》那回,检票口的弄堂人挤得水泄不通,我都被挤浮起来,排莎骨(肋骨)挤得生痛都给挤哭了,后来更要命的是,弟郎坞掉了(走失),又哭着找弟郎,还好弟郎被认识的人帮我们领回家了。</h3> <h3>现在想想每一部电影都是那么好看,那个时候电影在任何人心里的都是魅力无限的,大家津津乐道电影里面的台词,里面的人物,里面的情节。电影不是天天有的,一个月那么几次,所以更让人期盼,当有人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要放电影了!你一定会露出热切样子马上的问:什么电影?那个人:《战斗的白墙壁》或者告诉你:《看不见的战线》当你还米会过神来,以为又是什么激烈的战斗片时,只见他哈哈大笑!其实那是弄送(戏弄)你,根本米(没)电影。这片名也不知是谁取的,好贴切的哈!当然被弄送(戏弄)了以后,你也会学着弄送(戏弄)人家了!</h3> <h3>最喜欢《地道战》里面的地道,那么多,出其不意的打鬼子……《地雷战》老支书拉大钟……《艳阳天》里有个地主分子说:下吧!下吧!下个七七四十九天我才高兴嘞!《闪闪的红星》里面的潘冬子。《暴风骤雨》《春苗》《鸡毛信》《今天我休息》《锦上添花》《南征北战》《黑三角》《英雄儿女》我是王成,向我开炮!《渡江侦察记》不肖子孙王景波!《铁道游击队》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h3> <h3>我记得当我第一次买了小人票时,天气下雨,要换到大会堂去看,我拿着准备在电影场看的小板凳,去了大会堂…</h3> <h3>我记得我小学五年级时的六一儿童节包场电影是《大李,老李和小李》那是我记忆里最滑稽的电影,我差不多从头没有笑到尾……还有《虎口脱险》也很滑稽,里面的对鸡眼把自家的飞机给打下来!太好笑了……</h3> <h3>大会堂还演戏,我看过《姐妹易嫁》,《十五贯》里面的刘阿鼠,如果下得台来,我们也认得出来。看戏舞台上灯光雪亮,演员装扮非常漂亮,从头到尾的情节也让我们看得如痴如醉,换幕时,总有一些小鬼头去拉起幕布底脚,我们也会在被掀起的幕布,看到里面演员在跟换道具……后来不光光电影场,大会堂放电影。在其他地方有免费的电影,我记得《天仙配》是在化肥厂看的,《曙光》是在森工局看的,华西晒荡也放过……</h3> <h3>应该是在同时期吧!华埠有了电影院,我也长大了,看电影都买票了,买票的窗口大概是十五乘二十公分的水泥小窗口,外面虽然排队,但是不是井然有序的,而是在前面的每个人都想把手伸进窗口,当你手好不容易伸进去,这个小洞里还有很多像钢铁侠一样铁硬的手臂搁得手生痛,终于买到了,当把手抽回来,一边是铁硬的水泥墙一边是钢铁侠,到手完全抽出来,差不多要刮掉一层皮,还要从人堆里硬生的挤出来,就是冬天,也可以一把汗……</h3> <h3>后来,有了电视,《加里森敢死队》我是在邮电局看滴,《霍元甲》是在森工局看的,森工局的司务长是大嘴巴,他对男娃子要吓唬的,对女娃子不会的。也是很可爱的老头。《排球女将》里面有小鹿纯子,……</h3> <h3>看《少林寺》是电影院最鼎盛的时期。因为有了电视,电影渐渐的,渐渐的,衰退,到彻底的败落。有时经过枫树底,看到无人问津破败不堪的电影院,不禁会想到它当年的繁华,以及曾经伴随着我们逝去的青葱岁月,不由得让人唏嘘</h3> <h3>小时候,天天盼着长大,天天望过年,总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到长大了,懂事了,却觉得时光飞逝如电,转眼之间已是人到中年,而能历历在目,清晰如昨的却是少年时美好的懵懂时光,回忆起来甘之如饴。尽管时光飞逝,希望我们永远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出门尚未佩剑,转眼即是江湖,历尽千帆,愿归来仍是少年。</h3>